第三十六章，城破

  壽州城這邊，城主府的的庭院里架起了一座蠶絲纏裹的木床，而城主正躺在上面，在風雪之中燃起了玉消石的火焰，神奇的是，那火焰卻並不能將蠶絲燒毀，而是在縫隙中緩緩流出一股青煙，那青煙將城主圍繞，熏得一旁的人睜不開雙眼。

  大雪拂了一身還滿，有儀拂去肩上的雪，被煙熏得咳嗽了幾聲，湊到了羅復身旁問道：「這怎麼像是要把這城主烤了一樣？能行嗎？」

  羅復歪頭看著她，問道：「要不你去試試？」

  玉消石的火焰燒了整整一個時辰，城主卻始終沒有動靜，夫人倒是坐不住了，走到青黛身旁問道：「姑娘，我家老爺他什麼時候能醒？」

  青黛神色疲倦，道：「不知道，沒試過。」

  聞言，夫人險些昏過去，她撲上來便要抓著青黛，被眼疾手快的有儀攔住了，夫人哭喊道：「你這便是要我家老爺的命啊！」

  有儀將她推到了一邊，不耐煩道：「你家老爺還沒死呢，等死了你再哭也來得及。」

  那夫人聽了這話，一邊捂著胸口，一邊指著有儀，一口氣沒上來，昏了過去。有儀倒是從容的指揮著下人將夫人抬了下去，而後走到青黛身旁道：「你說你，嚇她作甚，聽她哭我就想起來寒酥那小蹄子了，煩得很。」

  青黛皺著眉，嘆了口氣，道：「我真不知道，此法我只在古籍中看過，並未用過，古籍之法是否是真我也不得而知，玉消石的煙火可解他體內瘴氣，但卻也有毒，不可服用，只有靠蒸，一絲絲滲入，卻不知有沒有用，再過兩個時辰，城主若沒醒，那.……」

  「啊？」有儀驚詫，剛要開口說什麼，卻被羅復攔下了。

  「不好了不好了！充王大軍進城了！」

  就在眾人焦急等待之際，只聽城主府外傳來了一聲驚呼。

  聞言，眾人望向城主府外，見許許多多的百姓正朝著這邊湧來，而在他們身後，隱隱可見黑壓壓的鐵架，和地洞山搖般的馬蹄聲。

  青黛眼見這一幕，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婦人抱著一個孩子跌倒在地的場景，頭突然痛了起來，她合目，努力的讓自己不要去想。

  羅復對著下人道：「快將城主轉移到後院。」

  有儀慌了，拉住了青黛的手臂，問道：「怎麼辦？」

  青黛看著門外的人，低聲道：「要讓他們進來，否則將血流成河。」

  「不可！」羅復道，繼而對著門口的守衛道：「快關門！」

  守衛聞言，紛紛相視，如今城主昏迷，夫人也不在，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聽這人的話，可眼見人要湧上來了，幾個人也顧不得這麼多了，紛紛將大門關的嚴絲合縫。

  有儀緊張的的護著青黛，問道：「怎麼回事，江流不是帶了兵馬前來嗎？」

  羅復眉頭緊鎖，思索片刻，而後對著有儀說道：「有儀，若繞天塹，你能多久到鷹揚？」有儀看了看青黛，又看了看他，堅定道：「不行，我走了你們怎麼辦？」

  羅復冷靜道：「充王的目的不是壽州城，如今江信庭兵馬不足，既然壽州城失守，想必充王必然是大軍壓境，此刻鷹揚若沒有防守，只怕是岌岌可危，你不用擔心我們，再者他們若真闖進來，憑你一己之力也不能保全我們，當務之急是要速回鷹揚，告訴他壽州城失守一事。」

  青黛點了點頭，催促道：「有儀，大局當前，拜託你了，多加小心。」

  有儀猶豫不決的看著他們，眼眶有些泛紅，她自幼便沒有兄弟姐妹，亦沒有朋友，是認識了裴衡和青黛后才知道江湖道遠，友情難能可貴，此去不知是福是禍，也許這就是裴衡口中所說的，離別吧。

  想到裴衡，她點了點頭，擔憂的看著青黛，說道：「你們也要小心，等著我。」

  言罷，她轉身躍上屋檐，飛速的離去了。

  青黛見有儀離去，再轉身望向羅復，說道：「開門。」

  羅復有些著急了，說道：「此時必然會有犧牲，你便不要橫添一筆。」

  青黛轉過身，看向那緊閉的大門，壓低了聲音，道：「若我偏要添這一筆呢。」

  說完，她徑直走向大門，對著門衛漠然道：「開門。」

  幾個門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今城主府沒了主心骨，一個個也都沒了打算，便做了牽線木偶，乖乖的打開了門。

  大門一開，門外的人一擁而入，青黛側過身，組織門外的百姓有條不紊的進入，偌大的城主府不消片刻便被擠滿了人，可依舊還有許多的人在外面，壽州城這麼多的人，容得下一個，十個，百個，卻容不下千萬個支離破碎的百姓。

  青黛眼眶微紅，看著他們迫切地想要活著，她深吸一口氣，走出了門外，示意門衛將大門關上，羅復驚呼一聲：「青黛！」

  可此時為時已晚，大門已經將門內和門外隔絕開來。

  門外的青黛赫然立於百姓前面，在絕望的人群中有個婦人抱著一個孩子目光炯炯的望向青黛，方才還驚恐萬分的眼神中突然多了一些希望，她指著青黛說道：「我認得這位姑娘，之前延王攻城便是她救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