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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地界之爭1

  初中三年的時間,馬常興因為雙腿的酸痛,以及他自卑的個性。使得他不能像別的同學那樣,在學校里肆意的玩耍交友。

  在初中的最後半年裡,馬常興經過母親反覆的嘮叨洗腦,已經完全放棄了繼續讀高中的想法。

  放下了一樁心事兒,馬常興感到內心裡無比輕鬆。

  有一天課間,坐在教室里的馬常興無所事事,他注意到在教室里只有他和幾個學習的女生,其餘人都跑出去玩兒去了。

  回想起自己這麼多年來的生活,馬常興突然感到特別孤獨!

  從小到大全身心的為了家庭付出,從來沒有想過自身境遇的好壞。此刻聽著教室外面同學們的笑語喧嘩,馬常興的心裡不免一陣刺痛。

  他忽然意識到在自己的生命里,和別人相比終究好像是缺失了些什麼?

  十七歲的馬常興,第一次有意識地開始審視自己的人生!

  麥收時節,馬常興主動替代了父親庚辰去地里澆地。

  他沒有像往年父親做的那樣,把被二叔梓亭用三輪車軋成了一道溝了的關界,重新用土捋起來。

  只是不讓水流入邊界溝內,過後再把擋水的痕迹清理掉。

  他要看看,等二叔梓亭澆地時,在沒有關界的情況下,他會怎麼做!

  又到了一個星期天,惦記著此事的馬常興,去地里給玉米除草。

  看到兩家邊界處的情形時,馬常興也被氣的打了一個趔趄。

  在往年,每次梓亭兩口子來地里給玉米苗澆二水時,都是在大哥庚辰澆過頭水以後不久。兩家地的關界,是庚辰從自家的地里挖土,重新修復好了的。

  所以他們兩口子再澆地時,從來不用他們自己考慮關界跑水的事兒。

  今年卻不似往年!

  這一次梓亭和鸞鳳一起來澆地時,鸞鳳首先發現了關界處的「異常」。

  「梓亭你過來看看關界!今年傻老大是怎麼啦?他怎麼沒有提前把關界給我們弄好!這讓我們怎麼澆地?」

  「你咋呼什麼呢!讓我看看。哎~就是!今年老大抽什麼風呢?——噢~!他大概是怨恨我這幾年老是軋關界,這次八成是故意如此的吧!」

  「那怎麼辦?四百多米的地勢,讓我們自己挖土來修關界,那得多累啊!」

  「那也沒法子,只能我們自己弄了,累就累點兒吧!呵呵,沒想到我們軋了關界三四年,這傻老大也學會了反抗了他!呵呵!」

  「既然是我們重新弄關界,那我們就不能白白地受累。我們要把關界往我們這邊挪挪,挪到最外邊的這壟玉米苗下邊,這樣我們大概還能少澆半畝的地吧?」

  「嗤嗤嗤!你這麼弄,是想把我們家傻老大氣死呀?這麼長的地勢,關界往我們這邊挪動一尺,沒有半畝也得有二三分的地吧!我說你這女人怎麼這麼壞呢!怎麼老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呀!呵呵呵!」

  雖然梓亭說的話是埋怨妻子鸞鳳,可是他的語氣里卻透著得意!他在為自己有這麼一個有心機的女人而感到自豪。

  聰明的鸞鳳當然知道梓亭的心意,故意撒著嬌罵道:「你真討厭,竟然敢說我壞,哼!誰家的日子不都是這麼精打細算了的過才行呢?地關界如果再往我們這邊挪一挪,他家的地還多了呢!我們不跟他計較我們家地少了的事兒,傻老大他還能有什麼話可說呢?!」

  「好吧,都聽你的!這樣我們今年的玉米即不會少打,澆地時我們還能省出幾個小錢來,而且還能讓傻老大和鄉親們都無話可說。你怎麼這麼聰明呢!就按照你說的辦了!」

  「等等,你別在咱家地里挖土啊!看你挖的那個大坑小窩的,澆地時那還不一樣的費水呀?你怎麼就不開竅呢?……哎哎你也別去他家地里挖土,你在他家地里挖土,不是正好讓傻老大一家有話說了嗎?挖關界,把這條溝再挖深一些不就是了?就近取材嘛!這關界是我們兩家的,今年他們家不用,我們就是挖了去傻老大他也無話可說。呵呵呵!」

  「要是真這樣做了,我們是不是做的有些太絕了?別真箇的把傻老大給氣壞了!」

  「管他呢!你不知道你坐牢的那兩年,我一個人在家和兩個孩子是怎麼熬過來的!我是不會讓他們一屋子好過的!」

  「好,好,我這就給你出氣~!」

  「誰讓他這人不知好歹的連巴結個人的都不會!這幾年別人還知道抬敬我們呢,他巴結巴結我們就怎麼了?還能低了他的身份?幫我們干點小活兒,我們還能讓他吃了虧?哼!不知道好歹的就該治治他。直到治的他服服帖帖的為止!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好吧,只要你心裡爽快,怎麼著我都依你。」

  ……

  此時馬常興看著地邊兒的那一道深溝,比自家地里的領水溝還要大上一倍,深上兩倍。

  過去一直是聽父親在家發牢騷,現在眼見為實。叔叔梓亭的人品,進一步的讓他感到了無語!

  抬頭四周望望,又看不到二叔和二嬸的身影。

  有心馬上回家去找二叔理論,可是馬常興也知道這輩大一級壓死人的道理!

  自己就是去了,這難聽的話,自己一個小輩也沒有資格說的出口呀!

  他們兩口子做事又這麼下作,自己一家受了他們的欺負,難道自己還要去給他們兩口子說好話,求他們別這樣做嗎?

  馬常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一個多麼古板守舊的人!如果自己在言語上衝撞了長輩,就算是替父親出氣,他也不會原諒了自己對長輩不敬的!

  就算是人家不把庚辰放在眼裡,庚辰也不會為兒子做主撐腰,反而還會懲罰自己的兒子。

  為了應付家庭沉重的開銷,還要時常應對妻子悠然的無理取鬧。庚辰已經沒有了多餘的時間和精力,去好好地思考一下自己的一家子,為什麼會是這樣的一種狀況?

  家裡的一切情況,彷彿早就註定了庚辰的一生,都是碌碌無為的!

  庚辰只能是一個平庸的人!

  對於自身的問題,他根本不會去反省!

  這也是馬福旺和馬澤寬,為什麼一直不肯為父親出頭的原因。

  無愛的人的思維方式使他自己永遠意識不到,自己身邊的親人內心的痛苦感受,他所在意的也永遠只是自己個人的心裡感受。

  一個無愛的家庭,如果家裡人都意識不到自己感情的畸形,那麼家裡的這份無愛終究會得到延續和繼承!

  這是所有在無愛家庭里,成長起來的孩子們的悲哀!

  同樣也是庚辰和他兩個兄弟的悲哀!

  關於兩家的地關界,過去不管庚辰怎麼去說梓亭,梓亭還不是照樣用車軋了這麼多年?

  只懂得遵從了舊禮,古板而又暴劣地管制著自己的兒子。在面對梓亭兩口子的無賴行為時,庚辰想不出一點兒應對的辦法,只有獨自生悶氣的份兒。

  而習慣了打壓哥哥的梓亭,也正是因為庚辰一家如同一盤散沙,才會如此的囂張,如此的無賴妄為,一直不把大哥庚辰放在眼裡。

  雖然馬常興還不明白這其中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可是他知道,二叔梓亭兩口子從來就不把他的父母放在心上,更何況是他區區一個小輩!

  人家更是不會把他放在眼裡。

  隨著初中畢業的日期越來越近,馬常興的心裡明白,恐怕自己在不久的將來,就要在家裡幫著父親討生活了。

  以後在家裡做為一個農民種地,恐怕少不了要和二叔梓亭兩口子打交道的!難道自己也要像父親那樣,時時刻刻地都要受他們的欺負、受他們的氣嗎?

  不行,我一定要讓他們明白,他們並沒有長著三隻眼,我不能讓他們如此繼續欺壓父親和自己!

  遇到這樣的事兒,父親庚辰他是萬萬指望不上的。

  讓馬常興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叔叔梓辰好像從來也都是偏向著二叔說話!難道是過去自己的父母,真的做過什麼對不住人家的事兒,才導致如此的嗎?

  看來這件事我自己不能太著急了,還是等中午回去后,問問爹娘其中的前因後果才說吧!

  看到前邊嬸子吳月英也在地里除草,馬常興心中一動,就揮舞著除草的鋤頭趕上前去。

  「嬸子,您早就來了呀?」

  「嗨,是常興呀!我只不過是比你早過來一會兒。你來地里幹活兒,今天是星期天嗎?」

  「嗯!是星期天。嬸子,我想問您個事兒。」

  「啥事?你說吧!」

  「我……我看著咱們這一家子人,好像都挺不待見我們一屋子的。是過去我爹娘做過什麼錯事,惹的大家都不高興嗎?」

  「你這孩子今天是怎麼了?你怎麼……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再說我們怎麼就不待見你們一家子了?」

  「我就是隨口問問,問錯了嬸子您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啊!」

  「你這樣可不行,小小年紀的就對家裡人有了成見。以後還怎麼和家裡人好好相處?不行,你得給我說說,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是看到我二叔屢次欺壓我的爹爹,我怕我親自前去問我爹爹,有些事兒他不便對我明說。所以我才想起先來問問嬸子您的。」

  「什麼時候你二叔欺壓你爹啦?」

  「這三四年來,我二叔他明明知道我家都是收了麥子后就澆地的,他偏偏每一次收麥子時,都把我們兩家的關界軋成深溝。我二叔他從來不顧及我爹幹活兒累不累的。我爹多次告誡他,他就是不聽,他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

  「這些都是誰說給你聽的?」

  「當然是我爹說的!我爹他……」

  「這就是你爹不對了,他怎麼能這樣呢?把這些告訴你,這不是存心要讓你記恨你的二叔嗎?你爹也真是的,他就不知道要為以後家裡的團結著想嗎?」

  「嬸子您怎麼能這樣說話?難道你覺得我二叔軋關界是對的嗎?」

  「你二叔軋關界是不對,可你爹也不能這樣不計後果的什麼也對你說呀!」

  馬常興有些驚訝地看著嬸子吳月英,不禁一陣發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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