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對不起（32）
……
此時，水仙鎮隔壁的S市。
一輛汽車緩緩停下。
青年側頭看向手還搭在方向盤上，卻沒什麼動作的沉默女子，「你還好嗎？」
「……沒事。」
師以雲搖了搖頭，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繞過副駕駛的方向後，面色如常地朝對方伸出了手。
見青年依舊坐在位子上安靜地注視著她，並沒有要動的意思，她皺了下眉，「怎麼了？愣著做什麼？」
「……對不起。」
良久，青年啟唇，眸光透著明顯的歉意。
師以雲一愣，「你為什麼要道歉？」
「喪屍身份泄露之事，不可能憑空而來。這件事只有我們幾個知情，但無論是小言還是杉也，都不可能主動透露給旁人。而鎮子里唯一有可能導致信息泄露的東西，只有我放在地下實驗室里的那些數據和資料。」
說著，易關下意識想要扶一扶眼鏡，卻又在發現摸了個空的時候把指尖收了回來，話音隨之沉寂了一會，又繼續：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管好那些東西。」
「……」
對著青年的視線，師以雲想張口，卻又不知說什麼好，只好沉默著。
就在青年因為她的沉默而愈發低落之際，她忽地嘆了口氣，朝著青年這邊靠近了半步，本就靠得很近的兩人如今相距不到幾厘米，連彼此溫熱的呼吸都清晰可覺。
這是……要做什麼？
見狀，向來在幾人中顯得比較穩重的青年抿了抿唇角，面色微微泛起了薄紅，置於膝上的指尖也不自覺地蜷了蜷。
而這邊，只見面上沒什麼表情的師以雲緩緩地朝著青年伸出手，然後——
啪嗒一聲。
青年身上的安全帶應聲而開。
女子淡淡的聲音傳入耳際：「不是你的錯，沒必要自責，趕緊下車吧，等會我媽媽的身體狀況還得指著你幫忙看看呢，一直擱車上坐著，對膝蓋傷口的恢復也不好。」
說著，師以雲用手穿過兀自愣神的青年人的臂彎，一個用力便將他攙了起來，語氣正常得彷彿沒有受到青年方才那番話的任何影響，
「不回去就不回去，左右小言和杉也能自己照顧自己，鎮里的那些人也不至於為難他們。而且這裡的環境其實也不錯，沒有那麼多人，也算清凈。」
「……你不怪我嗎？」
要不是他之前為了滿足自己的研究慾望，執意要建一個地下研究室，並多次請求師以雲配合他的各項檢查，便不會讓不懷好意的人有可乘之機，以至於到眼下這種被曾經信賴的鎮民拒之門外的程度。
易關配合著師以雲往前走的動作，頓了好一會，又道：「我以後不會……」
青年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師以雲一個眼神給止住了。
「我說了，沒必要。」
她與青年對視，故意道：「你現在這麼拖著時間，是不打算幫我看看我媽媽的身體狀況嗎？易、博、士？」
她有意把後邊的三個字的發音咬得很重。
意在提醒對方，沒必要因為這種事情放棄他一直以來對研究的熱愛。
他可以是因為自己熱情退卻而選擇放棄，也可以是因為得不到預期結果產生挫敗感而不想繼續堅持，理由可以有很多，但師以雲並不希望，易關因為這樣一件不是自己的過錯而做出什麼放棄的承諾。
兩人無聲對視著，良久，以青年的主動擁抱作結。
「對不起。」
這是青年第三次道歉了。
師以雲皺起眉，「我不是說不用……」
「這是我最後一次為這件事道歉。」
易關緊了緊懷中的人，背過去的墨眸漸漸變得幽深起來，語氣也染上了點意味不明的情緒：
「故意泄露的人，我一定會找出來的。」
「……嗯。」
師以雲默了默，輕輕伸手回抱了下對方。
於是，循著車轍印子匆忙趕來的言午和杉也看到的，便是這副二人相擁的溫暖場景。
少年腳步狠狠一滯，頓時抿住了唇。
而被少年一路抱著的女孩則是瞬間瞪大了眼，掙扎著下來后，想也不想便朝著師以雲的方向奔過去，一邊跑還不忘一邊脆生生地喊了聲：「姐姐——」
這極其突兀的一聲成功把師以雲從那陣莫名的情緒中扯了出來，還沒抬眼看過去，便感覺有什麼人生生擠進了她和青年之間，愣是把受傷的易博士給擠開了去，一陣熟悉的溫熱感抱住了她的腰部。
低頭看去，不是杉也又是誰？
「你們怎麼在這？」
師以雲捏了捏女孩圓潤依舊的臉頰，確定易關並沒有被擠出個好歹來后，又抬眼看了下不遠處呆立的少年，思及車後座上自回程便一直陷入某種昏睡狀態的原身母親，到底放棄現在問個究竟的念頭，對幾人道：
「算了，我們先找個休息的地兒再說吧。」
「嗯，都聽姐姐的。」
女孩親昵地蹭了蹭師以雲，視線裝作不經意地瞥了眼被頗晾在一旁的青年，喉中很是做作地發出些類似於撒嬌的聲音。
易關：……
本著眼不見心不煩的想法，他乾脆別過了視線。
這邊的師以雲自然沒注意到這種細節，只是下意識將女孩扒在自己腰上的手拉開，讓對方幫忙攙著行動不便的青年，而後又轉了個頭將車後座的原身母親背出來，想起什麼，又回過頭來，看向後邊一直沒出聲的少年，「小言，你不來嗎？」
「……噢，這就來——」
少年抓了把自己一路被風吹亂的額發，將自己心中冒出來的亂七八糟的莫名心思盡數壓下，腳一抬便跟了上來。
本想上前接過師以雲背上的人，不想被她拒絕。
只好轉而與滿臉寫著不爽的女孩一起攙扶著不知為何受傷的易博士，還因為走得有些急，很是不小心地踩了女孩一腳，惹來對方的一陣死亡凝視。
杉也眯眼：「你是不是故意的？」
言一摸了摸後腦勺，歉然一笑：「對不起啊，我剛剛沒注意。」
「胡說，你之前就趁著姐姐不在，踩了我好幾次！故意不給我做飯就算了，還說我只知道撒嬌！」
女孩開始借題發揮，聲音有意往大了說，就指著說給師以雲聽。
言一愣了愣，「可那是言二，不是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管，總之就是你這隻腳踩的，現在又來踩我——」
「你這是不講道理。」
許是一直被女孩用這般言語刺激，少年也來了氣，竟也不自覺開始學著對方的樣子翻起舊賬：
「曉雲姐一不在，你就天天擺著臉色，明明都說了不能隨便出鎮子，還總是想逮著我不注意的空當溜出去，要不是我及時發現，你現在都指不定在哪裡流浪呢。」
「你？好啊，你還說你剛剛不是故意的？！」
「隨便你怎麼說，但我說的是事實。」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中間的青年頭都大了，將被攙著的手從二人手裡抽出來，下巴往前一抬淡聲道：「人都走遠了，還吵個什麼勁？」
杉也：……
言一：……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看到了對方眼裡不加掩飾的嫌棄之意。
姐姐/曉雲姐當初怎麼會帶上這傢伙。
兩人這般想著，齊齊別開了視線，倒也沒了再吵下去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