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髒東西（12）
嗯，還是個小哭包。
「他欺負你？」
她伸手捏了捏女娃娃軟乎乎的臉蛋，抬眸看向床邊沒有動靜的少年，詢問的意味不言而喻。
「曉雲姐，我沒有欺負她，是她剛才莫名其妙瞪我，還說我笨……」
少年也是一臉委屈。
嘖。
就像是兩個急需家長撐腰的小屁孩似的。
師以雲看看這個，又看看懷裡這個，到底還是嘆了口氣，乾脆直接躺倒下去，順手將懷裡的人往外邊拱了拱，哪邊都不打算幫，「那你要補覺嗎？」
這話是對站著的少年說的。
這房間雖然小，但床鋪卻是夠大的。
師以雲往旁邊挪了挪身子，讓出點位置后，隨手指了下床鋪裡邊，示意對方要補覺就趕緊上來，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對了，現在不補覺的話，晚上估計沒什麼時間休息了，你自己估量好。」
說完，她也沒看少年是何反應，兩眼一閉，便側了個身睡了。
空氣就這麼安靜了幾秒鐘。
除卻再次默默鑽到她懷裡的小女孩之外，師以雲沒聽到任何動靜。
正以為少年真就不打算睡了的時候，她的耳畔傳來某人小心翼翼上床的聲音。
可能是害怕驚擾她睡覺，少年的動作放得很輕很輕，幾近於無。
閉著眼的師以雲悄然挑了下眉，心感嘆言一可真是乖巧，要是後邊的倆反派也是這樣式兒的話，任務就簡單多了。
……
許是因為坐了好幾個小時的車的緣故，這次的補覺補得格外的久。
師以雲睜眼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然暗了下去。
思及李哥口中所說的「肉粥」，謹慎起見，她還是將床上依舊睡著的兩人叫了起來。
少年一貫淺眠，很快便醒了。
但與之相反的是，無論師以雲怎麼喊小女孩，對方還是緊緊閉著眼，沒有任何要醒來的跡象。要不是呼吸心跳什麼的都還正常，師以雲下意識都想給這小孩做心肺復甦了。
「統兒，你幫我檢測一下……」
她的話音未落，前一秒還什麼反應都沒有的小女孩突然睜開了眼，黑皴皴的眸底清楚無二地映著師以雲的臉，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眸子，在此刻的夜色映襯下，竟無端透出股令人發寒的冷意。
彷彿有什麼人正透著這副殼子，目光沉沉地朝師以雲看來。
顯得詭異而瘮人。
但這樣的感覺只出現了短短一瞬。
小女孩眨了眨黑眸，漂亮的眸子忽地冒出兩滴淚水，先前的詭異神色轉瞬便換成了副委屈模樣，一邊抽噎一邊伸出雙手勾住師以雲的脖子，聲音好不可憐：
「姐姐，我剛剛做了個噩夢，夢見你把我丟了嗚嗚……」
師以雲先是愣了一瞬，下意識拍了拍對方稚嫩的後背以示安慰后，眼睜睜地看著小屁孩將滿臉的淚水糊在自己的衣服上，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僵持了好幾秒，她這才緩緩嘆了口氣，認命般哄著對方：「沒事，姐姐不會丟下你的，放心——」
也不知道是哪家拋下的小孩，看把孩子都搞成這樣了……
「真的嗎？姐姐真的不會丟下我嗎？」
看著小女孩近乎執著的小淚人模樣，師以雲沒來由想起第三個任務世界的時候，某個墨瞳少年似乎也曾這般流著淚看她，執著於一個答案。
又或許不止是第三個任務世界。
她其實並不是不知道，在這種末世裡邊，存有多餘的善心絕不是什麼好事。年紀小也並非沒有為惡的可能性。
之所以在這小女孩抱上來的那一刻沒有選擇直接將人扒拉開，而後又默認對方一直跟著自己……
可能，並不僅僅是因為不好推脫。
至於究竟是什麼原因……師以雲盯著對方的眸子，沉默了一陣，旋即抬手輕輕為其拭去眼角掛著的淚珠，目光柔和：
「嗯，真的。」
得了保證的小女孩這才堪堪止住了眼角淚意，狀似滿足地抱了上去，腦袋窩在師以雲的鎖骨處，依賴意味十足。
「曉雲姐，要不我來抱吧？」
旁邊的言午看了好一陣，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可是又說不出個究竟，只好撓了撓頭，主動伸手想要接過小孩子：「我力氣大些。」
力氣大些……
聽到這個理由，師以雲本來想要把孩子遞出去的手瞬間凝滯，目光有些古怪地看了眼少年暴露在短袖下的手臂。
萬一等會真有什麼事，這人自己跑都夠嗆，要是再抱個小孩，怕是能當場累暈過去。
想說什麼，又不好打擊人家的自信心，她只好婉拒：「沒事，我抱著不累。」
「可是……」
少年還想爭取。
「別可是了——」
明顯感受到自己懷中的人愈發抱緊的力道，師以雲乾脆直接起身朝房門走去，「走走走，我們先出去罷。」
「……好哦。」
言午自然是自覺跟上。
兩人出了門，正巧在門口處偶遇先前的那對小情侶，看樣子也是剛補覺起來，打算去李哥口中的肉粥提供點。
不用抬眼，師以雲便能清晰地感受到來自小情侶中那個男方的視線。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對方今晚的視線愈發大膽了，甚至連點掩飾的意思都沒有，就差沒有把「有鬼」二字刻在腦門上了。
要不是今晚還惦記著可能有事，師以雲少不得停下腳步來與這對小情侶好生「探討」一番眼睛的使用方法。
先是之前不顧大家的休息搞些少兒不宜的動靜，後來又是拿個下了葯的麵包給她，再是現在處處透著猥瑣之意的目光……
說真的，她確實有些後悔搭上這一趟車了。
但眼下非是說後悔的時候。
師以雲強忍著不適，裝作對方堪稱黏膩的目光不存在一般，稍稍抬手捂住懷裡小女孩的眼，與少年一併走向原定目的地。
「姐姐為什麼要捂住我的眼睛啊？」
小女孩微微仰著頭，語氣天真。
師以雲一邊走一邊淡聲回答：「怕你看到髒東西罷了，沒事。」
「原來是有髒東西啊……」
女孩狀若瞭然地啊了聲，被女子蓋住的眸子稍稍一動，「那姐姐也不要看髒東西好嗎？」
「……嗯。」
因著相對擁抱的姿勢問題，往前走的女子，甚至與女子並肩走著的少年都沒有察覺到，自己懷中被蒙住雙眼、語氣天真的小女孩正緩緩、緩緩地朝後邊跟著走的小情侶歪了下頭，粉嫩的唇角悄無聲息地勾出個近乎殘忍的弧度——
該死的臟、東、西。
女孩無聲地說著。
全然不像一個正常的八歲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