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醉意（12）
意識到自己方才下意識的舉動究竟有多不妥后，師以雲跟觸電了似的趕忙收回手，輕咳兩聲后開始誠懇地朝對方道歉。
道歉的話正要出口，師以雲便察覺到了更為不妥的地方——
以原身角度來看，決計不會跟堪稱死對頭的左護法道歉的。
於是，她口中的道歉之語轉了一圈，到底還是給咽了回去，只微微抬起下巴作出一副不屑表情，「左護法說笑了，比起您這樣的，我更喜歡風月樓的小哥兒們。」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彷彿在「風月樓」三個字出來的那一瞬間，眼前的左護法表情似乎凝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如常，狹長的眸子依舊含著意味不明的笑：
「既是如此，右護法怎的不宿於風月樓，何苦寒夜歸來呢？」
「唉，沒辦法，小哥兒們太黏人了，實在招架不住，眼下又逢月事，諸多不便，索性也就回來了。」
師以雲擺了擺手，又道：「左護法此行莫不是也是去那兒的？若是不熟，我或許可以幫您挑上一二……」
本欲去風月樓查探一番的左護法：……
這麼個浪蕩子，他怎會疑心主子對這人的心思異常呢？
若是主子能看上她，怕是連早就失蹤的老教主都能被氣得跑回來。
簡直一無是處。
他很是克制地翻了個白眼，愣是連個招呼都不打便直接走人了。
看著對方明顯寫著不爽的背影，師以雲滿意了，轉過身便繼續晃著步子，朝著玉朝苑的方向回去。
此處到底距離玉朝苑算不上多遠，是以沒用多長時間，師以雲便順利回到了偏院中。
只是……
她才剛剛打開房門，左腳還沒來得及邁進去，便瞅見了於自己房中端坐著的人。
「右護法玩得可盡興？」
蒙面聖女屈起指節，不輕不重地敲著桌面，望過來的黑眸掩於暗色，具體瞧不出究竟是個什麼神色。
這是生氣了？
師以雲此時的醉意還未徹底褪去，與那人無聲地對視了好幾秒，她心裡實在有幾分迷茫，愣了一會兒，視線自動往下一轉，定格到自己將落未落的左腳上——
難不成是因為自己先邁左腳？
不能吧？再苛刻的老闆也不至於如此。
再說了，嚴格意義上講，聖女反派也不能算是她的老闆吧……
師以雲心中默默地吐槽著，動作上倒是麻溜地換了只腳，然後進門、關門，兩個動作之間不見一絲停頓，無比的自然。
自然到某個蒙著面紗的人險些以為這人是不是完全沒瞧見他。
「右護法你——」
眼見著這人自進門點燈后就沒再看他一眼，反而是在房中轉來轉去，似乎在忙著找什麼東西，他鮮少有這般被忽視得徹徹底底的情況，不由停下了輕敲桌面的動作，皺著眉正欲起身之際——
只見某個明顯喝醉了的人轉過身來，泛著點濕意的圓眸盯住了他。
然後，歪著步子直直朝他走了過來。
不想半路被一個凳子絆倒，眼看著就要摔下去，聖女見狀也顧不上其他的，下意識便往前一步直接伸手摟住了師以雲的腰，這才避免了某人摔個底朝天的慘劇。
為了更好地穩住身形，他還特地調整了下姿勢，一個旋身之間便將人緊緊地擁進了懷中。
與屬於女子的溫熱觸覺一併傳入他感官的，還有一陣難以忽視的酒氣。
單是這麼一聞，他便認出這是屬於風月樓特供的酒香。
看來這人是在那兒喝了不少……
想到這一點，他臉色愈發難看，簡直想要直接把懷裡這不知道碰了多少人的傢伙給扔掉，手上擁住對方的動作卻是分毫未松。
就在此時，懷裡的人突然動了動，就在聖女猜測這人要做什麼的時候，只聽「嘔」的一聲，隨之而來的，還有自己衣領上明顯的濕熱感。
某人攥著他的衣領，果斷地吐了。
聖女：……
他的臉色瞬間就黑了下去，這次沒再猶豫，直接將人按到了座椅上，喚人來收拾之後，看都沒看某人一眼，轉身就離開了。
約莫一個時辰后。
重新洗了澡又換了身衣服的人再次打開了這扇偏院房間門。
他就是來看看這位右護法有沒有被自己的嘔吐物淹死。
蒙著面紗的人面無表情地想著。
進門之後。
目光所及之處皆很是整潔，嘔吐物自然是沒有的，畢竟剛才唯一的一次都吐他身上了。
抬眸只見白衣女子與他離開的時候一般無二，依舊閉著眸斜卧於座椅之上，四肢軟綿綿地耷拉著，許是為了給自己的腦袋尋個舒服點的位子，脖子彎出了個堪稱扭曲的角度。
兀自看了會，他扯了扯唇角，溢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到底還是大發慈悲地上前將人抱了起來，妥帖地將其放到內室的床上，轉身欲走之際，不想一直昏睡著的某人忽地伸手扯下了他的面紗。
輕薄的面紗就這麼落了地，無聲無息。
兩人於靜默中對望。
兩相無言。
不是他……
師以雲死死盯住對方完美無瑕的鼻尖——
這種距離，別說一顆痣了，連細小的汗毛都能瞧得一清二楚，可是沒有。
沒有鼻尖小痣。
方才她借著醉意直接吐這人身上，迫使其回去，本意只是不願與對方周旋，借故驅趕對方，卻不想這人明明都離開了還要回來這一趟，思及對方必然沐浴過，師以雲便想著親眼驗證一次關於鼻尖小痣的猜疑。
畢竟話是人說的，有真有假。
而她信奉眼見為實。
但是……很明顯，聖女反派沒有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