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初秋（52）

  聞言，少年愣住，過了幾秒后，又搖了搖頭，唇角竟是掛起了蒼白的笑意：「不，雲姐姐，我可以把我的生氣，我的血都給你，還有，我還可以——」通過獵鬼煉鬼來給你提供鬼力。

  「不，你不可以。」

  師以雲淡淡地打斷少年的話，在少年人逐漸熄滅的眸光中，冷靜地說著：

  「你的血，你的生氣，我都不會要的。我也知道你所謂的方法是什麼，但我不允許，你若是當真那麼做，我不會原諒你的。許默，不要讓我討厭你。」

  「可是……」

  可是難道要讓他親眼看著她消散么？

  抱著女鬼的手臂幾乎全是顫抖著的，少年人的黑眸落滿了絕望，蒼白的唇張張合合好幾次，「……那我呢……你要我怎麼辦呢……」

  「許默，你聽話。」

  師以雲仰起臉，將眼角的些微濕意收了回去，定定地注視那雙熟悉的、如黑曜石一般的黑眸好一會兒，她忽地長嘆一息，旋即迎著少年人的目光，直直吻了上去。

  她大抵也瘋了罷。

  師以雲想。

  ……

  一個月的時間有多長呢？

  那是三十個日升日落，無數次雲捲雲舒。

  足夠與朋友聚餐，足夠挑一個舒適的日子與心上人去看一場電影，走一遍林蔭小道。

  一個月的時間又有多短呢？

  短到彷彿只是眨了眨眼的功夫，便走到了盡頭。

  而此時，正是再溫柔不過的初秋。

  「阿默，我餓了，想吃草莓蛋糕。」

  半躺在少年溫熱的腿上的師以雲瞧了眼窗外愈加濃郁的秋意，懶洋洋地出聲：「阿銀姐那甜品店不是新出了款少奶油的草莓蛋糕么，你等會去買一個罷。」

  「嗯，好。」

  少年微微笑著，溫柔的摸了摸師以雲散在鬢間的長發，隨即摸出手機，當著師以雲的面給自家阿姐去了個電話，讓阿姐直接把師以雲要的東西寄過來。

  師以云：……

  「不是，我又不會跑。」

  她癟了癟嘴，隨手指了下不遠處擺著的原身牌位，「那我想換一個邊框，這個邊框太老氣了。」

  「好。」

  少年依舊好脾氣地應下，然後再次摸出了手機，給不知名的辦事小哥發了消息，甚至還讓對方發了好多種款式的照片過來供師以雲挑選。

  服務堪稱周到完美。

  師以雲再次：……

  自從再次見面，少年就沒再離開過她身邊半刻，彷彿就打定主意黏在她身上了似的。

  心知他這是被她之前的離開搞怕了，師以雲無奈地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我累了，想休息。」

  說完，她便極其熟練地伸手掛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下一秒，少年的手穿膝而過，穩穩噹噹地把她抱了起來，「我陪你一起。」

  「……嗯。」

  一人一鬼就這麼躺在了床上。

  什麼也沒做。

  見氣氛有些安靜，師以雲伸手戳了戳少年人的臉，忽然道：「阿默，你瘦了，好像沒之前好看了。」

  「……我以後盡量吃多點飯。」

  許默不著痕迹地緊了緊環著人的手臂，視線在懷中人愈發暗淡的臉色時很是頓了一下，到底沒說什麼，便飛快地將視線收了回去，「你要記得每天監督我。」

  戳人臉頰的指尖一停，師以雲抿了抿唇，沒出聲。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應下了。」

  少年繼續說著，「你看，之前的那隻小貓跟著我，也瘦了好些，前幾天阿姐她們過來看我倆的時候，還嫌棄我苛待它了，說要把小貓帶過去養呢……」

  「阿默。」

  聽完少年人的絮絮叨叨，師以雲淡淡笑著，順勢把頭靠在對方的心口上，聽著耳邊傳來一下又一下沉穩的心跳聲，

  「跟我講講你以前的事情吧，我聽說你以前的名字叫小池來著？」

  「嗯，那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許默一面用指尖纏繞著師以雲的髮絲，一面半眯著眸子，似是陷入了回憶，

  「我以前的名字就叫許池，小時候，有個算命的說我這名字很不好，會給親近的人找來不幸，只是那時的爸媽不信，阿姐和我也不信。後來我爸媽，甚至於阿姐，都去世了……所以我就改了名。」

  「這樣啊……阿默以前很難過吧……」

  女鬼的聲音自懷中傳來，漸漸變得有氣無力。

  「嗯，難過的。」

  許默的話音頓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彷彿察覺不到懷中女鬼的異樣似的，一點一點將漸漸消散的女鬼摁入懷中，臉上掛著快要哭出來的淺淡笑意——

  「所以啊，阿雲，要是可憐我的話，可不可以多陪陪我……」

  「阿雲，可憐可憐我吧……」

  「阿雲……」

  少年一遍遍呢喃著。

  奈何夏日已過，裹挾著初秋涼意的微風輕輕一拂，便輕而易舉地將少年懷中的存在盡數吹散。

  了無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