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相互試探（5）
身邊一直跟著的聲音消失了。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輕微的掠空聲。
依舊站在原地的少年動了動耳尖，向來平直的唇線緩緩勾出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果然啊，這些東西永遠改不了愚蠢的本性。
就算再強大又怎麼樣呢？
哪怕符紙燒不死，血剪戳不中，鬼力強盛，還不是見著一個同類便撲過去。
這叫什麼呢……這些年來，所遇的鬼怪無一不是為著他的體質而來，可笑的是，這些東西一個個都有著極強的獨佔欲，在只有一個獵物的情況下，它們首先解決的，便是「搶食」的對方。
但是——
不到最後一刻，誰能知道，究竟哪一方才是真正的獵物呢？
他輕輕地揚著唇角，準確無比地朝前方摸索走去，一手上握緊特意提前沾好血的剪刀，悄然背在身後的另一隻手則是打開了護身符。
少年算不上高大的身影遮擋下，陳舊的護身符口彷彿一隻無人察覺的小型怪物，正躲在陰暗處張著口子，隨時等待著「不慎掉落」口中的獵物。
只要這隻鬼怪如先前那些東西一般撲上去，只要她與那隻被他束縛於天花板一角的那隻東西打起來甚至相互吞噬，他便能藉此將其同樣困於那處，接下來就是令人愉悅的煉化過程了。
只要她那麼做。
像是已經預見到煉化過程一般，少年心情很好，連向來沒什麼情緒的眼尾都微微彎了起來，估摸著到了書房正中心之後，他站定，整好以暇地等了會。
然後，一分鐘過去了。
兩分鐘過去了。
三分鐘、四分鐘、五分鐘過去了。
什麼動靜都沒有。
少年嘴角的弧度隨著時間一點點冷下來，白皙的眉心蹙起，想了想，到底耐著性子又等了幾分鐘，但耳邊依舊什麼響聲都沒有。
難道……沒打起來？
就算是沒打起來，也不該連點聲音都沒有。
就在少年的耐心即將告罄的那一刻，一陣逐漸靠近輕微沙沙聲忽地傳入耳際。
她來了。
不對，她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般被束縛於天花板一角。
「嘖，那隻鬼怪好醜啊，系統你老實說，我現在是不是和那隻鬼怪長一個樣子？」
女鬼頗為嫌棄的聲音在耳邊不輕不重地響起。
少年：……
他用力地抿了下唇，裝作不經意般後退了半步。
在後腰處剛好碰到書桌時堪堪停了下來，背在身後捏著護身符的指尖輕巧一旋，摁住了書桌上的某一點——
沒了。
那隻他專程用於「誘捕」的鬼怪不見了。
也就是說，身前這旁若無人的女鬼用了什麼法子，在一片寂靜中解決或是驅逐了那隻鬼怪，甚至於無視他精心設置的陣法……
這隻鬼怪很強，暫時動她不得。
這是少年心中得出的結論。
暫時沒辦法如之前一般解決掉對方的話……那麼按照獵人與獵物的動態變化關係，這一次，他恐怕真的要成為一枚獵物了。
聽著女鬼逐漸靠近的細微聲音，少年自嘲一笑，稍稍閉上了眸子，等待屬於他的死亡的到來。
然後，下一秒——
「咦，小反派這書房裡居然有這麼多醫書？」
女鬼帶著她的聲音，直接穿過了自己，飄到了書桌另一邊的書櫃旁，像是對那邊的書籍很是感興趣。
可是……一隻鬼怪，對書感興趣？
少年詭異地沉默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這邊，師以雲一一掃過書柜上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書籍，再次確認除開靠上的幾排關於陣法的書之外，這些都是醫書。
而且，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些醫書是正常的版本。
也就是說，不是盲文書。
「系統，你確定小反派自己一個人住？」
【原著里確實是這樣啊。】
見自家宿主懷疑自己，系統有些委屈，【我真的沒有必要騙您……】
說著，想起方才被宿主強行用鬼力暴力扔出去的那隻鬼怪，系統的正太音又抖了抖：【宿主您不信我了么？？？】
「……我什麼時候說不信你了？」
自從上個世界，腦子裡的這傢伙被暫時屏蔽掉記憶之後，師以雲便打消了對它的懷疑——
畢竟，這傢伙是個蠢的，沒了記憶之後，更是如此。
做不來騙她的事情。
只是眼前這些醫書嘛……師以雲眯了眯眼角，視線一轉，回到了小反派身上。
難不成這人的眼盲是裝的不成？
不怪她如此想，實在是第一個世界有重生，第二個世界又出來玉成一角……不穩定因素影響下，第三個世界究竟會與原著產生多大的差別還不得而知。
她一步步「走」到少年跟前，圓眸緊緊盯著他那雙熟悉的黑眸。
想了想，師以雲忽地抬起指尖，眼看著就要往少年無神的眼睛戳去——
卻在指尖與對方眼球的距離即將為零之時頓了下來。
她是鬼怪。
就算他的眼盲是裝的，可少年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肉眼註定看不到身為鬼怪的她。
也就是說，她沒辦法試探對方是否眼盲這一點。
唉。
真不方便。
師以雲興緻缺缺地收回指尖，最後看了眼少年沒什麼變化的臉，轉過身便離開了書房。
過了好一會，站在原地的少年一點點鬆開了悄然攥緊的拳頭。
那隻女鬼沒有殺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存了養肥再吃的念頭。
稍稍緊繃的神經鬆了點，少年開始回憶方才那女鬼的種種喃喃自語——
系統，小反派，醫書。
醫書的事情他自是知道的，只是……系統？小反派？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思緒百轉間，他的眸色一點一點暗了下來，紅唇緊緊抿著，對於這種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覺很是不滿。
特別是，他殺不了對方，而以對方的實力來看，她絕對擁有殺了他的能力。
這種感覺，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