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吃人的眼神
場內環境變換，波濤大海消失，換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山。
「轟隆隆！」
當然不會是平靜的雪山如此簡單，而是處於雪崩的過程中。
魯旦感受到身下傳來透徹的冰涼，金屬地板在模擬劇烈的晃動，光影里還有紛亂的雪花。
目標，是3000米外一隻奔逃的雪兔！
白色背景里的白色目標，難度簡直是地獄級別的。
但魯旦卻信心十足，因為他發動了畸變能力，復現爆發了鷹眼藥劑的效果。
強大的身體數據告訴他，命中目標不是問題！
「簌！」
電漿子彈穿過滾落的積雪，橫跨3000米的距離，打中目標，一擊爆頭！
「不……不會吧……」
旁觀的麥莉心顫，預想到了最壞的可能。
「簌！簌！簌！簌……」
白雪裡開出了紅色的小花，一朵接著一朵，幾乎沒有間隔。
「全是爆頭……怎麼會……」
麥莉無法理解。
她從小接受訓練，知道雇傭兵D級步槍的射程，最遠就是3000米，但這也是理論上的數字。
雪崩中的環境干擾因素如此之多。
魯旦居然能把步槍的性能發揮到極致，一次次爆頭命中，這根本不合常理。
電漿在擊中目標前的途中，遭遇各種干擾，引力、風力、雪花等，到達3000米的距離時，子彈早就處在極不穩定的狀態，隨時都可能崩潰消散。
這樣的射擊狀態，任何一點意外干擾都會讓射擊失敗，根本就是賭運氣。
但現在，魯旦卻還是做到了連續多次爆頭，明顯不只是運氣而已。
她回想起不久前射擊教練的講話。
「麥莉，2800米，這是你目前能夠精準擊中的最遠距離，再遠的話變數太大，試著轉換策略吧。」
「可是教練，我的步槍射程是4000米，那不是很浪費嗎？」
「能射中才不浪費，4000米只是理論值，你別好高騖遠，當年我在第一階段的時候，也只比你好一點，能掌控2900米的目標，這已經是學院里的翹楚了。」
恍惚間，她聽到射擊場發出提示聲：「三十次完美擊殺，藍方得60分，第三輪結束！」
兩人的最終比分，152比152，平手！
「沒辦法了……」
麥莉眼神轉為堅定，控制后腰裝置，同時注射第二劑的鷹眼藥劑和應激藥劑。
不管之後的後遺症怎麼嚴重，她現在必須發揮出更強的戰力。
魯旦不只是證明了實力，還挑戰到她的世界觀，以往她認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現在確確實實在眼前發生了。
這是最底層的認知顛覆。
「同是第一階段，我絕不會輸給他！」
一旁的魯旦完成第三輪射擊，突然察覺一股溫暖流過嘴唇，用手一抹，才發現是流了鼻血。
營養跟不上，身體承受不住了。
他悄悄抹掉，正要起身，卻見麥莉還趴在那裡，全身緊繃。
「嗯？！難道分數相同，不是平手？」
果然，射擊場發出了提示聲：「十秒鐘後進入爭奪賽！」
「什麼爭奪賽？」
魯旦強撐著不敢解除畸變能力，趕緊查看射擊場的規則。
「當三輪射擊結束，無法分出勝負時，進入加賽，紅方、藍方同時搶奪僅有的一個目標。」
他看完內容，環境出現變化，白茫茫的一片雪山轉為黑暗的環境。
麥莉在蓄勢待發。
但當她見到這次的射擊環境時，突然驚呼道：「太空戰場！！」
太空中，四處是無序漂流的破損飛船，遠處還能見到幾顆行星和恆星。
兩人身處在一艘艙門打開的飛船里，維生系統搖搖欲墜，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血液因為壓力差在躁動、沸騰，輻射讓皮膚感到刺痛。
射擊的目標，在3300米外另一艘飛船上。
原本全身緊繃著的麥莉，握著步槍的雙手直接鬆開了。
「終究還是平手……」
她作出判斷，這次的目標，兩人都無法擊中，乾脆放棄了。
不知怎的，她心裡竟然有點小慶幸。
射擊場的環境會配合難度，但偶爾也會出現超級地獄級別的。
眼下這個太空戰場，就是其中之一，已經超出了第一階段戰士能應付的程度。
因為這次，除了星球、飛船星核所帶來的極為複雜的引力干擾外，還要面對極為麻煩的目標。
若是初次遇到這種類型的目標，不被嚇暈已經是了不起了，更別說要穩住心境，精準射擊。
「他會有怎樣的表現？」
麥莉轉過頭去，想看看魯旦會不會露出膽怯的表情。
當場景變換，魯旦見到3300米外趴在飛船上的目標時，就陷入了失神狀態。
他背脊發涼，頭皮發麻，胃部發酸，雙手發顫。
一隻有著細長後腦勺的怪物，黑色的皮膚皺巴巴的，四肢關節是人類的兩倍，兩顆眼珠佔據整張臉的上半部分，怪物般的爪子扣在飛船上，直勾勾看來。
那怪物的眼神中，毫無感情，只有致命的殺意。
一種人類文明滅亡的恐怖幻想在腦中浮現。
「蟲族！！」
魯旦從未見過這東西，但腦海里馬上跳出這樣的判斷。
他腎上腺素飆起，視線出現晃動，無法聚焦，後背的冷汗濕到了前胸。
「冷靜！我現在的戰力，根本不懼這種對手！」
強大的身體素質將他拉回現實。
他的肌肉記憶做出反應，睜眼，呼吸，瞄準，計算，射擊的想法一出，槍口閃過亮光，電漿子彈射出！
「簌！！」
步槍的攻擊威力被調整到最大，一道藍白色的電漿射出。
麥莉嘴巴不自覺張開，不可置信，看著射程只有3000米的雇傭兵D級步槍，射出電漿子彈，劃過弧線，精準命中3300米距離外蟲族的腦袋。
「啪！」
蟲子被一槍爆頭，完美擊殺。
「這……怎麼可能？！」麥莉驚得喊出了聲。
瞳孔里，輝煌機甲的運算系統被催到極致，足足十幾秒后，才給出這一結果的原因。
「引力彈弓？！」
魯旦射出的電漿子彈，藉助周圍複雜的引力環境，一次次加速，成功在電漿潰散之前命中目標，完成擊殺！
「這是怎麼做到的……」
如此龐大的計算，根本人力不可為，就算她的輝煌機甲，也要花費十幾秒的時間來運算，根本來不及完成射擊。
她盯著魯旦，這時才發現他的身體數據和先前不太一樣。
「狀態：亞健康（發炎、畸變）第一階段戰士（路徑不明）
數據：神經（22.6）運動（2.1）感知（22.8）供血（2.1）呼吸（2.1）代謝（2.0）
改造：腕部介面（紫耀、不明），鷹眼藥劑（失效中），永久藥劑（不明）」
神經和感知的數據高得不可思議，已經突破了第一階段戰士的範圍！
「藍方完美擊殺，得2分！」
射擊場緊接著說出最終結果：「紅方152分，藍方154分，藍方，勝！」
「結束了……」
魯旦解除畸變能力，一陣虛脫，感覺身體被掏空。
他小小喘著氣，回想剛剛的射擊，還心有餘悸。
「那就是蟲族……」
那種眼神，彷彿地獄中竄出的惡鬼，存在的目的就是吃人。
星聯居然在和這種東西戰鬥。
難怪張叔當年會因為想起蟲族的可怕，而放棄學院的測試。
一陣短暫的寂靜中，射擊場的光影暗了下來。
「恭喜你……你贏了。」
麥莉起身走來，語氣失落，身體因為藥劑的後遺症在輕微發抖，看起來就像一隻脆弱的小鹿。
她情緒低落，但還是表現出大度，說道：「按照協議，10萬星幣的債務消除。」
「不！」魯旦捏了捏拳，把直面蟲族的戰慄驅散，說道，「我必須澄清一件事情，我和袁達今天第一次見面，我也沒有替他還債的打算。」
那隻猩猩壞得很，魯旦才不會替他省下10萬星幣。
麥莉疑惑道：「你已經贏了比試，還想怎麼樣？」
魯旦把槍收起。
他雖然贏了，卻沒有多少勝利之後的快感，心裡想著其他事情，說道：「沒想怎樣，只是澄清事實。」
說完不再理會，背起槍盒，徑直出了女僕餐廳。
麥莉在後方目送，擰著眉頭思索。
「第一階段的戰士，身體數據突然飆升到第二階段……」
她猜想到幾種可能，隱藏戰力、傷身的違禁藥劑、入侵了她的機甲系統、強者遠程操控他的身體……
「畸變能力，復現爆發？」
她靈光一閃，誤打誤撞猜中了答案，但又搖搖頭：「這種能力只是傳聞，不可信。」
這時，角落的機械女僕上前，捧起一張賬單，說：「娛樂室的使用費，半小時1萬4千星幣，感謝主人惠顧！」
麥莉橫眉瞪向她，目光冷下。
可惜機械女僕拿捏不到人類微妙的表情變化，依舊露出笑容，問道：「主人渴了嗎？要不要小愛幫您泡一杯甜蜜蜜綠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