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地球的問候(Human 's Glory)
霜鍍聯邦,奧特拉罕礦井,這是舊時代亞米廖科聯邦留下來的貫穿星球之路的遺骸。在過去一直被廢棄,掩埋,無人問津。
霜鍍花了四十年時間,打通了這條貫星之路,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消滅熵君。
現在,一切都已經完成。
「粒子加速器已經就位,全體人員準備就緒。」
霜鍍的工程師撥打了通訊,嚴肅喊道:
「呼叫天環,呼叫天環!這裡是霜鍍端,準備完成。」
不一會兒后,天環那邊響起了回應:
「呼叫霜鍍,呼叫霜鍍!這裡是天環端,我們已經完成部署,隨時可以發動。但我們無法聯繫上格雷特沃和幻景宮的同志們,請你們來判斷吧。」
涉及到國家機密,以及決定整個人類命運的時刻,天環人卻選擇無條件地相信了霜鍍。
這份信任,跨越了種族和文化,將人類命運緊緊鎖在一起。
「霜鍍收到,我這就請示戴維林閣下。」
「明白,我們隨時待命。」天環那邊的人喊道:「加油,霜鍍的同胞們。」
霜鍍工程師重重點頭:
「也祝你們好運,天環的同志們。」
說罷,他立刻轉接了總統專線:
「請轉告戴維林閣下,我國與天環共和國的粒子加速器已經全部就位,一切校準完畢,隨時可以準備開啟。」
「我明白了。」助理看向戴維林:「閣下,妊娠狀態良好,隨時可以生產。」
「把電話給我。」
地堡中的戴維林接過電話,在這一時刻,他卻跟平時沒有什麼兩樣,平靜地說道:
「為嬰兒的降生,高唱生日歌吧。」
………………………………
漆黑啞光的金屬圓柱體徑直貫穿大地,約摸有幾層樓高,實心的金屬體不知道由什麼材料鑄成,但從剛剛造成的效能看,至少超過了兩萬噸。
雖然焦糖蝸牛去過太空都就知道,這種純粹的高質量動能打擊不論是什麼時候,都能起到可觀的破壞效果。
但是……
望著熟悉id變成灰色的頭像,焦糖蝸牛的大腦一片空白。
「到底發生什麼了?」
李澳茲趕到現場,周圍的空氣中回蕩著一股熟悉的氣息。
「孜然粉的賬號顯示為刪除註銷狀態——是《萊安定協議》被直接貫穿了。」
拉娜恩概述道,同時雙眼泛起幽幽的銀灰色,開啟靈界視覺,四下掃視警惕。
「能夠干穿《萊安定醫療協議》嗎?」
西弗斯頓端起納米步槍,跟李澳茲對視一眼:
「那就只有【社會】了……」
「準確來說,」李澳茲握緊拳頭,周身運轉氣力:「是【隱秘社會】。」
焦糖蝸牛略微出神了片刻,但很快就恢復了戰鬥的警覺,他甩出一排感應地雷布置在周遭,一手握刀,一手迅速裂開變形,彈出殖裝步槍,靠著掩體,謹慎掃視著周圍環境。
「檢測到敵意靠近。」
拉娜恩微微抬頭,飛快報點道:
「7點鐘方向,高度230米,90米——注意規避!」
早在她爆點之前,三人就已經動了起來。
「讓開!」
【龍派·不動身】
李澳茲雙眼繚繞起紅色的氣焰,原地撐起罡氣護罩,氣力貫通全身經脈,立刻鎖死他的渾身神經,這是在霸體中更高級的『不動身』。
鏗鏘!
罡氣護罩泛起一陣波瀾,一道蒼白的利爪擦著他的額頭劃過,在空中轉動一圈后,悄然落地,化作一個身材消瘦的青年。
「在播報前就反應過來了嗎?」
後者留著鈷藍色短髮,穿著如同工業時代早期貴族紳士一般,他隨意地磨著手上的爪子,目光淡然,對李澳茲說道:
「你的警惕心不錯,即便是身為【占星師】的我,靠著預兆也才能與之匹敵。」
【進入到戰鬥狀態——】
【獲取信息失敗】
【目標已隱秘】
「果然是隱秘的議員嗎?」
西弗斯頓眯起眼睛,拉娜恩及時通報道:
「西弗斯頓,11點鐘位置,速度349m/s,快讓開!」
西弗斯頓不以為然,微微側過頭顱,躲開那迅猛的衝擊同時,轉身順勢掏出一把大口徑左輪,對準擦肩而過的女性,連續開槍。
砰砰砰砰砰!
【品鑒】
那快速閃過的女性一甩頭髮,露出瘋狂貪婪的面容,與此同時,虛空中迅速彈出一條粉紅的巨大舌頭,飛速延伸,將子彈悉數捲起,吞入虛空,女子立刻捧起臉龐,露出滿足的表情。
「好美味的生命力子彈——果然作為【美食家】,最幸福了啊!」
砰!
她還沉醉於美味之中時,西弗斯頓立刻甩出了一條粉藍色的道途觸鬚,朝著對方鞭撻揮落!
【即興創作】
「……就在這時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了——天空中落下了一道晴天霹靂,精準轟散了觸鬚。於是呢,我們可愛的【美食家】陳曉晨女士,就這麼幸運地被拯救了。」
灰發的中年人躲藏在屋檐之下,奮筆疾書,瀟瀟洒灑寫滿一行字數,點下句號:
「以上。」
咻啪!
晴天的空中陡然降下一道雷霆,將西弗斯頓的觸鬚瞬間轟碎,西弗斯頓目光一凝。
「干涉命運的能力——還有高手?」
好在觸鬚是生命力構成,並不導電,不然以自然界動輒幾千萬伏的高壓電,他馬上也得跟賬號已註銷一個下場了。
「可不能讓你們繼續深入,議會的計劃才剛剛開始。」
灰發的中年人遙遙觀望著戰場,呵呵笑著,又開始書寫文章:
「突襲雖未得手,卻實打實地嚇了來人一跳,這些人警惕地看著這邊,近戰的武者率先發問:『你們是何人?』。」
李澳茲邁前一步,目光古怪地掃過兩名來客:
「你們都是隱秘議員?」
「哦呀?這傢伙的命運自主性好強,居然能夠違背我的劇本。」
灰發中年人略感驚訝,繼續寫到:
「武者雖然知道對方的來歷,可他的隊友卻不知道底細如何,於是,羸弱的醫生便趁現在對峙,乾脆問道:『為什麼襲擊我們?』」
「他們是來阻止我們擊敗審判騎械團的。」
西弗斯頓掏出三根強化藥劑,毫不猶豫地一口氣注入進體內:
「看樣子審判騎械團內部肯定也有隱秘的人——他們要吞噬這個星球。」
灰發男人歪著頭,摸了摸下巴:
「怪了怪了怪了,還真奇怪……這傢伙的引導比那個武者還難,明明都是一群凡人,怎麼神性還挺強的?」
他搖搖頭:
「算了,我試試看那個看起來很乖的小姑娘——」
砰!
灰發中年人話音未落,所在的掩體立刻被劍氣蕩平,他僵硬地扭過頭,漆黑的利刃立刻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們——」
焦糖蝸牛雙眼幾欲噴火,憤怒地吼道:
「到底是誰?」
「哎呀,【作家】大叔被抓到了啊。」
【美食家】陳曉晨幾個後空翻,落在了【占星師】的身旁:
「卡烏納,不用擔心維克托嗎?」
「【作家】沒有那麼脆弱,玩弄命運之人,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
【占星師】卡烏納抬起手,輕輕磨著爪子,他的長相介於男性和女性之間,同時兼具男性的冷峻和理性,以及女性的優雅嫵媚,【魅力】屬性顯然遠超常人。
卡烏納看向李澳茲等人:
「不過,還真是難得,這顆星球上居然還有認識我們的人。你們這些土著,還挺有兩下的嘛。」
「【美食家】、【占星師】、【作家】……三位議員啊。」
西弗斯頓吹了個口哨,波瀾不驚地說道:
「看他們的打扮,恐怕是剛剛從母體里放出來不久——在蔚藍星上找到新的容器,然後轉生過來了吧。」
「轉生?」李澳茲看了一眼西弗斯頓。
「啊,你應該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西弗斯頓拉李澳茲進了私聊,說道:
「【隱秘社會】和其他的【社會】可不同,這傢伙兼具掠殺、寄生、潛伏三種屬性,大概是因為吞噬了夠多的同胞吧。正因如此,蓋婭可以把歷代的議員們都收集起來,一旦放在外面的議員死掉,就可以放出以前成長完成的議員。」
「(普通話)哦?看來你還是個社會專家呢。」
陳曉晨托著下巴,對方說的並不是英語,第一句並沒人聽懂她說了什麼,接著便聽到她換成英語說道:
「雖然說我們擁有過去的戰鬥經驗和知識,不過實力還得根據容器的匹配程度來看嘛。相比於我們這些議員,【白騎士】可能對你們更有壓制力一些吧。」
「【白騎士】?那個鯊魚廢物嗎?我兩拳打死了。」
李澳茲說道。
「死亡?真有意思的說法。」
卡烏納抿嘴一笑,紅鑽的耳墜輕輕搖曳,發出一陣迷幻的聲響,他接著道:
「你們這些凡物恐怕永遠都不明白,對於我們社會公民來說,不論死亡幾次,只要蓋婭媽媽還銘記我們,我們就會無限地從歷史和人民的集群中歸來。」
「不死不滅啊,怪不得你會輸給這種敵人,利奧茲。」
西弗斯頓在私聊里說道:
「不過你居然能單挑虐殺白騎士?真的假的?那傢伙可是擁有隱秘最可怕的破壞力,如果磨刀超過七次或者八次,整個宇宙都會被切開。」
「抱歉,我兩拳秒了,名字都記不太得了。」
李澳茲看了一眼小地圖,焦糖蝸牛那邊也在跟對方纏鬥。
那個修改命運的【作家】實在不好對付,剛剛的晴天霹靂就能看出來,那傢伙擁有很強的常識改寫能力。
偏偏自己的本體還在跟熵君對抗,維持著蔚藍星的日照光明。奈菲絲等人也在繼續作戰,完全搖不過來人。
能夠抵達這裡的玩家,也就他們幾個人,主力輸出的孜然粉還被直接貫穿了復活機制。
情況,不太妙啊。
……………………………………
「敵人是,【隱秘社會】。」
當格雷特沃說這個真相時,狹間鏡慘笑一聲,點了點頭。
「啊,是啊,就是這樣。」她垂著頭,惋惜地說道:「我從四十年前起,就被隱秘同化為了公民,你我的祖上都是那些以太之子。通過一代代通婚,血脈流傳了下來,然後傳到我們這一輩時,開始返祖。」
「情況稍微有點複雜——來到這顆星球的隱秘公民,分為兩撥人。」
「第一批,就是你我祖先的那些人。【黑騎士】甘多克·夜歌這樣,不願意屈從隱秘統治,逃離到這裡后,開始隱居的叛徒,這些人已經融入到了本地,不再願意跟隱秘有所來往,但他們遲早會被隱秘抓到。」
「第二批,則是正規軍,他們是蓋婭親自釋放出來,很早就在這裡潛伏的議員們。」
狹間鏡看向天邊消退的厄煞:
「他們不僅僅是為了『熵君』來的。」
「那他們到底圖什麼?」格雷特沃不解:「蔚藍星如果還有什麼特色,那就只有熵君了吧。」
「一切。」
狹間鏡指了指格雷特沃,指了指自己:
「你、我這樣,返祖覺醒的地球人後裔,最適合補充隱秘的人手。還有更多的人類,隱秘的議員會不斷地試圖改造人種,用地球的文化影響他們,使得他們一點點變成地球人。」
「莫非是說……趨同進化嗎?」
「差不多是那樣的意思吧——就跟夫妻相一樣,長期一個屋檐下生活的人,因為語言、飲食、生活習慣的原因,長相和習慣會不斷地改變。當這個尺度以千年、萬年為單位時,就足以出現基因和人種的演化了。」
狹間鏡說:
「在宇宙中,與地球高度相似的星球本就不多,而人種高度相仿的,就更加稀少,蔚藍星對於隱秘來說,真正的寶物不只是熵君——熵君的力量,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助力。」
「用地球的話說,就是:」
「(普通話)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
格雷特沃和狹間鏡一愣,夫妻兩人同時爬起身來,拿起身旁的武器,看向聲音的來源。
「(普通話)怎麼了?哦,你們應該不懂這種高貴的語言,畢竟蔚藍星受到英語的影響更多。」
不知何時起,戰場的邊境上開始浮現出濃郁煙霧,格雷特沃立刻檢查起通訊設備,瞳孔一縮:
「信號全斷了,這不是電磁脈衝,但比電磁脈衝效果更強打!」
「喂,出來!」狹間鏡雙手彈出鴉羽,目光猙獰:「別他媽裝神弄鬼,我知道你在那裡!」
「既然如此,還是得換種方式跟你們交流啊。」
沉穩的男人聲音緩緩從中響起:
「Why so serious.(別這麼嚴肅嘛。)」
沉重的腳步聲緩緩響起,一個身材魁梧,濃眉大眼,鬍子拉碴,看起來頗為洒脫成熟的鎧甲男子,單手撕開濃霧,瀟洒地步入到兩人的視野里:
「不要問我是誰——你們之前,不就在談論著我的事情嗎?」
「……地球人!」
狹間鏡反手握住鴉羽,羽毛迅速硬化,化作尖銳的匕首,她語氣森然:
「你來幹什麼?再敢向前一步,我殺了你這隱秘的狗。」
「我的建議是:先把你脖子上的項圈摘下來,更有說服力一些捏。」
男子單手叉腰,身後背負著大量意義不明的道具和奇怪造物,看起來就跟小山一樣,即便如此,也不妨礙他嘴裡叼著根草,渾身上下散發著洒脫的氣息:
「我倒是無所謂,畢竟【工程師】向來是蓋婭媽媽最忠實的鷹犬,為蓋婭效忠,不論是蒙上什麼罵名都無所謂——你這樣的二五仔中間人可就不一樣了吧?」
「【工程師】——你是議員?!」
狹間鏡立刻擋在格雷特沃身前,低聲對男伴說道:
「格雷,我們不是他的對手,我作為【盜賊】,在職業體系中只是一個公民的水準……對方是議員,三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至高者,不,議員跟議長之間也差不到哪裡去。」
「鏡……」格雷特沃按住對方的肩膀:「先別著急,別害怕。」
「我才沒有害怕!我是害怕你出問題!」
狹間鏡激動地低聲道:
「對方不會難為我,畢竟我也是公民,但你不一樣,你是人類,還是地球後裔,一旦被腐化,就再也回不來了……」
「無聊的狗血戀愛劇還是別來沾邊吧,這裡是星淵。」
【工程師】摸了摸胡下巴上的鬍子,轉過身,不知道是在對誰說一樣:
「彈幕這會兒,到處會刷『甜甜甜』,但是不好意思,我不是個純愛戰士,作為樂子人,我只會刷『糖糖糖』,哦對了,是唐氏綜合征的唐——解釋笑點就能讓笑話不好笑,這是個冷知識哦,記得學習。」
「他在跟誰說話?」狹間鏡心裡嘀咕。
「我在跟彈幕聊天呢,別打擾我。哦——他們這會兒還在提醒我,我沒有給你們介紹自己,哇咖喱瑪喜達,真是失禮了吶思密達。」
【工程師】撇撇嘴,轉過身來,雙手叉腰,坦然說道:
「隨便介紹一下吧——我叫張伏龍,以太文明前工程建設局局長,你們可以叫我張局長、張局、局座,都可以,別看我已經1290歲了,但是自己立的人設年齡還是20歲大學生哦,張局永遠20歲——媽的,彈幕能不能乖一點,我說是我希望自己20歲,不是從20歲開始打灰。」
格雷特沃和狹間鏡不自覺後退一步。
「這傢伙,精神不太正常吧?」格雷特沃謹慎地說道。
「據說是在隱秘那裡,越是高階的強者,精神越不正常,所以這是正常的。」狹間鏡回答。
「真是的,這群彈幕怎麼一天到晚全在喊打喊殺的呢?咱們要友愛,講文明,不要動不動就殺人全家,你以為你是網文男主啊?所到之處不留活口。」
張伏龍自顧自地對著空氣說了一大堆,隨後一甩頭髮,看向這邊:
「好了,彈幕互動已經結束了。」
下一刻,他緩緩抬起手,背後的各類工具、造物瞬間飛起,賦予了活性,各個張牙舞爪,氣勢洶洶,遠超伽瑪階的狂虐氣勢瞬間落下。
啪!
格雷特沃的腳立刻陷入了泥土中,他瞳孔劇烈收縮,心臟詭異地跳動著,沒等他去調動生命力去治癒自己,鼻前和喉間一熱,血泉立刻汩汩往外冒了出來。
「咳咳咳——嗚啊!」
格雷特沃跪倒在地,連喘息都來不及,眼前一黑,大量的血水順著眼角向外滋出。
「渾身,使不上一點力氣……」
「格雷!」狹間鏡怒目圓睜,死死護衛在格雷特沃身前:「你快走,這傢伙的實力太強了,你不是伽瑪階,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
但說這話時,格雷特沃分明看到,狹間鏡自己都在不斷地顫抖,她目光絲毫不堅定,脖子上的秩序之環變得格外安靜,彷彿——不,不是彷彿,血液的流動速度真的減慢了。
以太之血,被同樣的氣息壓制了。
「你太弱了。」
張伏龍雙手叉腰,隨意地來到狹間鏡身旁,瞥了一眼絲毫無法動彈的狹間鏡:
「我只是隨意釋放了一下以太之血的氣息,就算是平民,也不至於面對議員嚇成這個樣子。」
他說完,突然抬手按住狹間鏡的腦袋,兩米五高的個子居高臨下,就如同成年人對小孩的藐視一般:
「濃度好低啊——以太之血的濃度只有百分之二十五,還沒有重鍛。」
張伏龍一把捏起狹間鏡,將她原地拎起來:
「真是不正常,你活到現在都六十歲了吧?運氣好點的議長,都能完成最終重鍛了,你卻毫無進步。」
他撓了撓下巴,思考著原因,突然意識到一點,驚訝地看向狹間鏡:
「莫非,你從來沒有『鑄道』過嗎?」
「關你……屁事……」
狹間鏡臉頰蒼白,血液的流速極為緩慢,根本無法調動力量。
「雖然說,鑄道會提高以太濃度,如果精神跟不上就會發瘋。」
張伏龍玩味地說道:
「但是,如果完全不鑄道,又是另一個結果了。」
「放屁!」
「完全不鑄道,以太之血就會缺乏引導,盲目地吞噬你體內的血液,長期讓你變成一種亞健康的狀態,當然,這也避免了你陷入瘋狂。」
「扯淡。」
「只是,正常的公民,一旦離開隱秘,就沒有那麼久的壽命了,你完全不鑄道,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沒有衰老,但那隻不過是星淵的道途力量支撐罷了,沒有正確的職業品質引導,不去遵從你體內的以太之血的呼喚,你的器官會被以太的毒性一點點腐化侵蝕——換句話說,你已經是一具活著的屍體了。」
「才沒有……」
「說話的語氣越來越軟了啊,以太之血和道途的力量雖然不衝突,但是長期的對抗,讓以太成為了你的病灶。」
張伏龍腕子一翻,狹間鏡的脖子被徑直扭斷,像是丟掉一隻死兔子一樣,丟到了旁邊。
「沒用的垃圾,獻出你的一切給社會全體人員吧,這還能有點用途。」
他轉過頭,看向地面上的格雷特沃·夜歌:
「接下來,該怎麼處置你呢?」
「我親愛的陪審團成員——【黑騎士】先生。」
「你的祖先背叛了我們的社會,不過我是個寬宏大量的人,作為議員,決定寬恕你的罪行。【黑騎士】對我們太有用了。」
他抬起手,旁邊的工具中飛過來一把短刀,延著手腕就要切下:
「就賜予你,光榮的地球之子的身份——為以太舉盾吧。」
……………………………………
雖然可以徵用白色方尖碑的奧能——但那樣做就相當於告訴西弗斯頓和吉奧·賊鷗:利奧茲還能繼續使用權柄。
接著順藤摸瓜下去,西德斯、利奧茲就是李澳茲、篡權奪位的真相……
還有,這是他的小號,帶有利奧茲權柄的DLC都在本體那邊。
一旦小號被社會幹掉,結果就跟孜然粉一樣,是直接註銷角色。
那麼,他一直以來用於掌控蔚藍星的憑依,鏈接星球和李澳茲的中間節點,以及最重要的點券來源,都要離他而去了。
嘖。
李澳茲露出輕蔑的眼神。
【真是對我相當不利的情況啊,不論是哪方的實力都不好用上,能用的又不敢輕易用,明明一路那麼順利,簡直就像遭遇了劇情殺一樣,整個局勢急轉直下——】
劇情殺?
李澳茲一愣。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漸漸稀薄的厄煞雲層,以及不斷擴張的焦熱烈焰。
——從剛剛開始,所有的消極因素都集齊了。
天氣一直很冷,焦糖蝸牛還會打噴嚏,說明厄煞仍然屏蔽了大量熱量和陽光。
審判騎械團前進的方向,跟熵滅使徒前來的方向是一樣的,說明厄煞肯定在這附近聚集。
西弗斯頓可以連接厄煞,說明厄煞就在身邊。
看似一路上他們都在高歌猛進,實際上從來沒有擺脫厄煞的監控範圍。
已經擁有一年制水碩學歷,他早就不是那麼愚蠢的人。
為什麼,熵君會那麼平靜呢?
是因為傲慢,還是說,它很清楚,整個局勢,一直在它的控制範圍內呢?
李澳茲立刻反應過來:
【這不就是,熵君敘述的結局嗎?】
他的本體一直在跟熵君作戰,整個蔚藍星都在對抗熵君。
但熵君施加力量的對象,是李澳茲的一生,全部的可能性。
被消除的未來,被磨滅的美好結局,被消除掉對熵君自己的不利因素……
這些都是真的,但,也是幌子。
熵君沒有用任何春秋筆法,它只是從始至終,沒有把人類視作為一個對手。
【占星師】目光曖昧,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他的禮服下擺如裙子一般舞動,帶起如夢似幻的軌跡。
【美食家】舔著嘴唇,對方烏黑的髮辮隨風搖擺,彷彿下一刻就會彈出舌頭,將人一口吞掉。
「熵君……」
李澳茲握緊拳頭,目光凝重。
——熵君算計了所有人。
熵君的敵人不是人類,而是隱秘和李澳茲。
隱秘的敵人不是李澳茲,而是熵君和蔚藍星。
人類的敵人呢?對於人類來說,以上都是外來者。
人類的命運,從來就沒有被真正掌握在自己手裡。
「讓我猜猜。」
李澳茲開口道:
「你們隱秘的人,應該很早就來到蔚藍星了吧?」
身為【裁縫】的戴亞雯,曾經跟他說過很多重要的隱秘秘聞。
隱秘的議員很珍貴,而這次,一來的就是三位。恐怕不是一蹴而就的。
不僅如此,他們還不是像【白騎士】那樣的新人,從剛剛的閃避動作,以及遊刃有餘的氣質,都能看出來,這三位恐怕都是身經百戰的強者。
他們不可能是隱秘突然放出來的。
「公民一旦離開本體,就很難活過一千年,甚至越是高位的公民,尤其是議長,很難撐過一百年,就會發瘋失控,不同的職業,還有著大量苛刻的重鑄材料要求,在蔚藍星上,你們可收集不到那些可以替代的珍奇材料吧。」
李澳茲說道,他和西弗斯頓都沒有屏蔽拉娜恩,畢竟那孩子還掛著認識濾鏡,關鍵詞都會被和諧屏蔽,不用擔心。
「3400年。」
【占星師】卡烏納說道:
「3400年前,蓋婭媽媽選擇把我們釋放了出來,我們在宇宙中不斷地流浪,最終選擇來到了這裡。」
「遺憾的是,議長們之間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爭執。結果嘛,永恆議長獨走離開,智慧議長潛藏在下層星淵,統御議長緊隨蓋婭媽媽,消失無蹤。」
陳曉晨托著下巴,委屈地說道:
「我和卡烏納他們,也不過是七百來歲的年輕人而已,沒有了媽媽和同胞,也會感到寂寞。而且以我們的情況,層淵的組織讓我們在這顆星球上也無法維持力量,只好一直更換身體,一直轉生到現在。」
「這可真是段,漫長的歷史啊。」
即便是和諧版的劇情,也讓拉娜恩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你們這些怪物,就這麼想吞噬這顆星球嗎?」
「吞噬?別開玩笑了,我們比你們更早出現在這片大地上,蔚藍星人類的歷史,我們比你們更持久地介入和陪伴,科技進步,文明發展,社會革命……我們是人類歷史的創造者和見證者,你們這些後輩算哪根蔥?」
【占星師】卡烏納抱著雙臂,嘲笑道:
「你知道霜西利亞嗎?那是霜鍍最開始的名字,還有藍墨爾頓,紅箭的起源部落。旭日斯坦,正旭帝國,正旭與阿德勒共主聯邦——二百年前才變成正旭民主共和國。」
「東坡肉,啤酒鴨,酥麻雞,四喜丸子,豆腐腦,粽子——這些美食都是我們地球人帶來的。」
陳曉晨呵呵笑道:
「你應該也發現了吧,霜鍍和天環,都有一群人跟我一樣,擁有姓在前,名在後,發音很特殊的吧?是我帶來的哦。不僅如此,『趙錢孫李,周吳鄭王』,我帶過來了100個地球特有的姓氏,對蔚藍星進行改造。」
「其中,我發現也許是因為文化差異,或許是人種的生理結構不同,霜鍍人特別容易發出來『冥跡』、『思佳』的發音。原本這兩個詞應該是『民生疾苦』和『宗族世家』,但慢慢傳承著,就變成這樣了呢。」
「你猜猜看,為什麼蔚藍星會出現科技革命?為什麼會出現如此多的C3盧卡型宇宙人族?為什麼即便被困在大地上,蔚藍星的各族依舊熱衷於戰爭?為什麼蔚藍星這個名字,聽起來跟地球那麼像?」
卡烏納跟著說道:
「明明看不到太陽,人們卻一直在過春節、聖誕節,靠機械和大棚耕種,但是個孩子都會背二十四節氣,使用的曆法也是十二月制,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甚至閏月會增加一天——你們就沒有意識到這些東西很奇怪嗎?」
「當然不會覺得奇怪,因為從你們出生開始就被這麼灌輸教育,甚至在你們出生在這片大地上很久以前的時候,這一切就不斷地被人們所銘記著,一直不斷重複,直到成為常識。」
面對焦糖蝸牛抵在脖子上的利刃,【作家】維克托悠然說道。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焦糖蝸牛不解:
「你們這些【社會】的公民,不是可以跟人類好好相處的嗎?你們不是可以好好地融入本地的社會,跟我們一起平等、自然、和諧地相處,你們不是可以這麼做的嗎?為什麼還要挑起來戰爭!?」
「是啊,我們當然可以和諧相處,融入人類的公民,實際上也不少呢。」
【作家】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光我認識的,被同化后,還願意擺脫公民身份,不惜流干以太之血,甚至自殺,也想作為凡人死亡的人,就有39個呢。」
「既然如此,來到了蔚藍星,明明可以安然相處,明明還會後悔,明明你們根本不缺能源吧,你們的【社會】不是很強大嗎?你們可以隨意跨越星空和世界,就連公民都是不死不滅的……為什麼,還要吞噬這顆星球?」
焦糖蝸牛的手不斷地顫抖,他不解地問道:
「人類和社會公民之間,難道不能互相理解嗎?」
「不,恰恰相反,我們一直都很了解彼此啊。」
維克托旁若無人地翻開筆記本:
「別說是互相理解了,我們地球人和蔚藍星人,還是有很多相似之處的。你們這批人被稱之為新生代的智人,而我們地球人的祖先,就是智人(Homo Sapiens),你們擁有的文化,基本上都是在我們隱秘議員的引導下,結合本土環境,形成的文化。基本上可以稱之為,地球文化亞種。」
他突然沒來由地說了一句:
「Fuck you.」
「你罵我幹什麼——呃?」
焦糖蝸牛一愣:
「蔚藍星的語言,聽得懂……明明不是蔚藍星的本土語言,為什麼……」
「我剛剛說的是英語,我們地球人的母語,使用人數最多,而且同化能力最強,學習難度最低,最適合推廣殖民的語言。你也發現了,就算我只用英語交流,大部分話語你是可以聽懂的。」
維克托展示出手中的筆記:一行行字母很快就被焦糖蝸牛讀懂、認識、了解。
「我,全部看得懂。」焦糖蝸牛驚訝,但仍然不解:「但,為什麼……」
「為什麼明明同文同種,甚至物種都一樣,我們卻要不斷地在蔚藍星發動戰爭,不斷挑撥各國的關係,甚至引發厄煞危機,一度毀滅蔚藍星——你不理解這些,對吧?」
維克托笑著說道。
「你……」焦糖蝸牛的瞳孔不斷擴散,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本能開始報警和不安:「你什麼都懂,別說是互相理解了——你們都已經對蔚藍星,知根知底,甚至成為了蔚藍星人了……即便如此,即便如此,還是這麼做。」
「是啊。因為世界上所有的戰爭,都不是可以靠著互相理解就能結束的。百分之九十九的矛盾,是先天存在的,世界上從來無法真正消除掉任何矛盾,只能被轉移到看不見的地方,然後人們美其名曰『我們解決了問題』。」
維克托攤開手:
「解放奴隸,號稱是為了自由,實際上讓更多的奴隸轉入工廠,進行著更加殘酷的剝削勞動。」
「工業革命,明面上是解決了人類的溫飽問題,但是卻製造了更加懸殊的經濟差距。」
「素食主義,表面上是為了拯救動物,但實際上對菌類、綠色植物以及豆類、糧食作物的迫害,達到了更加恐怖的高度。」
「問題從來沒有被解決,就算你們走到太空去,你們也不過是希望通過太空的宏大敘事,掩蓋內部的矛盾和資源的不足。」
維克托笑道:
「但是,【社會】不會這樣。」
「我們沒有貧窮,沒有差距,絕對平等,絕對公正,不分你我,沒有男女老幼之別!即便是議長,也要承受巨大的責任,要麼瘋狂失控,要麼承擔起來全部的義務。」
【占星師】卡烏納自信地說道:
「我們【社會】可以徹底解決一切矛盾,只要按照我們地球人的歷史發展,你們也會跟我們一樣,走上同樣的道路,最終理解我們,接納我們,融入我們。」
「所以,在你看來是我們在發動戰爭,實際上這不過是一點小小而必要的犧牲。」
【美食家】陳曉晨笑道:
「蔚藍星,就是我們一直在推動的地球化模板。」
「我們可不是壞人,對於真正欣賞和喜愛的星淵殖民,我們無比歡迎你們成為地球人。」
「地球萬歲!蓋亞萬歲!社會萬歲!」
維克托高傲地舉起手。
卡烏納狂熱地舉起手。
陳曉晨癲狂地舉起手。
遠在天環的張伏龍心有所感,也舉起了手。
與此同時,在正旭的城市街道上,白髮紅眸的【理髮師】緩緩抬起頭,望向前來討伐自己的隊伍,咧嘴嘴唇,舉起了手。
在這一刻,蔚藍星上所有議員們自豪地說道:
「人類榮光永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