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手孕育文明

  本來負責交流工作的達利安，把消息給李澳茲發了過去，也不知道有沒有收到。

  只是他傳消息時候，倆女人在吵架，等他傳完了，抬起頭，兩個女人還在叨叨。

  聽說村頭大媽吵架通常是MP4格式，看起來有聲有色的，讓人嘖嘖稱奇。

  而這兩個【精藝】道途的施法者吵架，根本就是ZIP格式，每一句話中壓縮了大量信息。

  各種引經據典，論文參數，聽著就讓人頭痛欲裂，更何況，兩個人占著他的通訊頻道吵私架，嚴重影響到了達利安的工作效率。

  『是你們逼我的。』

  達利安艦長無可奈何，佩戴上一副墨鏡，不經意地插了一句話：

  「說起來，質向閣下那邊怎麼樣？她就不擔心利奧茲閣下的情況嗎？」

  「——質向？」帝亞蘭茫然。

  「哦，那女『人』啊。」

  N4雙手墊在腦後，不以為然道：

  「李澳茲出發后，她就開始睡覺了。」

  「這麼放心嗎？」

  「她說什麼：『我不會擔心李澳茲，他什麼都做得到』、然後是什麼『我垂青了他，他不會死』、『凡物無法理解這種信賴感，我懶得跟你解釋』，嘖，真的傲慢無比，死不了的長生種，真讓人難受。」

  達利安扯了扯嘴角，這回答確實很有長生種的傲慢風格，打了個哈哈道：

  「不管怎麼說，起碼她確實很信任利奧茲閣下吧——那現在她在幹什麼？」

  「反正對於長生種來說，也沒什麼消磨時間的工具。我怕她無聊，剛剛給她安排了一個生理健康檢測。」

  「呃，你確定不是為了你的研究慾望嗎……」

  「順帶的，我還是很關心米瑞德女士的身體健康的。」

  N4故意瞥了一眼屏幕中的帝亞蘭：後者正緊握著能量飲料的罐子，裝作一臉淡然。

  『哦唷？莫非你也是利奧茲的翅膀？嘖嘖，什麼星際魅魔啊。』

  N4嘴角微微上挑。

  她轉過身去，懶散地說道：

  「畢竟，『質向』米瑞德·芬妮女士，說不定會成為白燭星的第一夫人呢。」

  帝亞蘭豎瞳一縮，手中不自覺加力握緊能量飲料罐。

  啪！

  大門打開，米瑞德端著一張報告走到艦橋來。

  「N4女士，結果已經出來了，我看不懂這種文字——嗯？」

  她抬頭看了一眼『信號中斷』的屏幕。

  又看了一眼坐在指揮椅上，『很酷不說話』的達利安艦長。

  最後，她看向雙手墊在腦後，努力憋笑的N4，揮了揮手中的報告單：

  「幫我看一下結果吧，雖然說，凡物能不能檢測出來我是源始種，都是個問題，但整套檢測給我感覺還挺正規的。」

  「安心好了，這可是從虛空敘事那邊傳來的技術，就算是【社會】的公民來了也能檢測出來身體里裝的是程序員還是資本家。」

  N4拍了拍豐滿的胸口，對於技術這方面，她相當有信心。

  虛空那些生物連信息都不一定有，還能被她鑒別、劃分種類，源始種這種生物頂多信息量複雜一點，根本不成問題。

  「嗯，姑且相信你吧。」

  米瑞德遞過報告單：

  「我不指望凡物能夠給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實話說，作為源始種，我連自己身體是怎麼構成的都不清楚。」

  「太過強大也是種苦惱啊，沒關係，你要相信科學。」

  N4掃了一眼報告單，各類數據在她腦海里迅速流過，組合、分析……

  「嗯……」

  她推了推眼鏡，接著確認沒有看錯，又摘下眼鏡，推了推眼睛。

  「N4女士……」

  「這也，不對，不對，怎麼可能，這個構成也太奇怪了！一定是我看錯了。」

  N4摘下眼球，換了一套殖裝上去，但結果沒有任何變化。

  「你等著！」

  N4從懷裡拔出槍，對準自己腦殼開了一槍。

  砰！

  下一刻，N4直挺挺倒在地上，鮮血泡泡在艙室里漂浮著。

  沒等周圍人反應過來，空間中突然撐開一道血肉構築的傳送門，一位高達三米，瓷肌玉骨，身段妖嬈的【生化師】緩緩從中踏出。

  「這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了。」

  有著明顯飛升神化痕迹的生化師呢喃道，發出的聲音和N4有著七分相似。左臂的蠍子肩吞上，赫然寫著『N4』的白色標誌。

  然而她身上的氣息，卻迥然不同於區區澤塔階（6）的N4，那種熾烈、壓迫，如同太陽一般熊熊燃燒的氣息，赫然是和李澳茲不相上下的約塔（9）！

  「回歸本體吧，我的孩子。」

  她低下頭，身上蔓延出綠光的觸鬚，將地上的N4屍體迅速分解成汁水，隨後吸收乾淨。

  「嗯……果然如此，值得我的本體出現。」

  她單膝跪下，輕輕撿起那張漂浮在空中的報告單，抬起頭，五隻翠綠的柳葉狀複眼如同琉璃一般，倒映出米瑞德的面容：

  「尊貴的源始種，鍊金術的源頭，質子所向的引導者，比死亡更原始的存在——『質向』米瑞德，你們一族數量稀少，能力強大，雖然不善於戰鬥，但擁有著改變萬事萬物屬性的『弱力』。沒有性別，沒有物種，沒有存在，一無所有的你們，不會毀滅，自然也不需要繁衍和分裂自身。」

  米瑞德皺起眉頭，似乎察覺到對方的意思。

  「可以說，你們存在的那一刻起，數量就已經是固定的。源始種都是如此，數量一早就固定，根本不會大幅增長和減少，就算是破壞力最可怕的熵君，也不過是一批人，從一個熱寂靜的宇宙中蘇醒，回到本宇宙進行蛹化和轉生。」

  N4抬起指尖，輕輕指著米瑞德：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

  或者說，她指著米瑞德的小腹：

  「『質向』恩里克，人類名米瑞德·芬妮女士，我很榮幸地告訴你一件事情：」

  「你要做母親了。作為源始種，你卻懷孕了。」

  「懷孕？」米瑞德對這個詞並不陌生。

  她笑了：

  「你搞錯了吧，凡物的機器是檢測不出來源始種的。」

  「還有一件事情。」

  N4豎起第二根指頭，宣佈道：

  「作為源始種，你現在的人形態是高度壓縮的產物，實際上的本體過於龐大，因此根據卡爾斯映像來看，這一次檢測到的不論是影像還是數據，也是如此。」

  米瑞德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根據成像配合信息數據檢測，我們保守一點計算，檢測到了的孕育個體超過2萬3330億個，但考慮到環境因素，最後的成活率很有限。啊，簡單來說就是……」

  N4憑空施法，迅速書寫起一行行公式，翻轉過來，面向眾人，坦然宣佈道：

  「即便是最保守估計，你和李澳茲將會擁有1480萬個健康的孩子。」

  「恭喜你們，不僅創造出來了一個全新的種族，可以說，你們二『人』創造了一個國家，甚至乾脆就是一個文明。」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