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安定醫療協議

  「請坐，焦子牛先生。」

  自稱萊安定的女巨人一擺手，隨後便自顧自地坐了下來，她巨大的身形絲毫不顯得突兀，這完全歸功於她完美的身材比例，以及獨樹一幟的成熟風韻，讓人不禁遐想：如果她還能留一頭長發，那該多好啊。

  然而焦子牛並沒有這種美好的感覺，他一路上被蒙著眼睛，在數十個武裝到牙齒的大漢押送下，帶來到這裡。

  他四下打量一番，這裡看起來也不過是普通的公司會議室而已，投影儀、辦公長桌、搖錢樹，以及一張『上善若水』的書法裝裱掛在牆上，沒有任何突出的地方。

  樸素極了。

  焦糖蝸牛看了一眼手上和腳上的虛擬鐐銬，嘆了口氣，抬頭看向萊安定：

  「你到底想找我做什麼？又自稱是萊安定，還是奇巧網路的人——不過是一個開發遊戲的公司，你不覺得這說法很可笑嗎？」

  「別緊張，我親愛的孩子。」

  萊安定輕輕搖了搖手指，溫和耐心地說道：

  「你不用質疑，你現在就在奇巧網路總部大樓里，如果你配合得好，我們以後還會經常邀請你參觀——當然，是正大光明地走進來。」

  「……你覺得我信嗎？」

  「你信不信不重要，親愛的。重要的是，奇巧網路現在需要你的說辭，不，或者說。」

  萊安定微微頷首，正色說道：

  「星淵需要你。」

  焦子牛冷哼一聲，從下線以後，他心情糟糕透了，但也許是因為經歷過李澳茲轟炸事件后，他的心態也強大不少，略微沉吟后，他主動問道：

  「你真的是萊安定嗎？遊戲里的《萊安定醫療協議》，就是以你為原型塑造的【救贖】系主神嗎？」

  「可以這麼說。」萊安定點頭，「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

  「哈啊？」

  「我不是原型。」

  萊安定溫柔地說道：

  「我就是萊安定，【救贖仙靈】萊安定，星淵六大主神之一，淵外戰爭的親歷者。」

  「……嗯。」

  焦子牛眨了眨眼，嘆了口氣道：

  「我果然是被瘋子綁架了——」

  「你不相信很正常，因為實際上，我並指望你能夠理解這一切。這次因為事情突然，所以請你過來的手段粗暴了一些，對此很抱歉。以後絕對不會這樣了。」

  萊安定笑了笑，她給人的感覺就是能夠包容一切的溫柔，即便是焦子牛也不忍心擺臭臉。

  「希望如此吧。」焦子牛側過臉，嘟囔道。

  「那麼——接下來，我們就開始正題吧。」

  萊安定一拍手，旁邊立刻送上來茶水和點心，焦子牛警惕心強，沒有動一點食物，萊安定也不在乎這點事，單手托著下巴，認真地說道：

  「焦子牛，可以告訴我，你跟已經死去的李茲到底是什麼關係嗎？」

  「李茲啊。」焦子牛沉吟了一下，說道：「我跟他的關係僅限於在俱樂部一起玩的朋友，我想想……」

  「嗯，不用著急，慢慢來。最好還能把李茲的信息都告訴我。」

  「我印象里，李茲是個性格自傲又孤僻的人，但是他也是天賦出眾，剛剛練習幾天，就能把冷兵器格鬥的教練打得屁滾尿流。」

  焦子牛回憶起過去的事情，說道：

  「在他生前，我們關係其實也沒有那麼好，但李茲本來就沒什麼朋友，所以跟我們之間也算是熟人了吧。」

  「你了解他的出身嗎？」萊安定問道。

  「一般吧，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

  焦子牛聳肩：

  「我們這代人都是機械子宮裡出來，經過社會撫養機構成長，大多數人會按部就班地根據政府的安排去做最合適的工作。但李茲好像格外不同，他不愛讀書，只喜歡自己做親身實踐的事情。」

  「還有嗎？」

  「嗯，他的控制欲有點強，從來不讓別人碰他的東西。我們推測也許是因為他以前被搶走過什麼珍貴的東西，所以才會這樣過分小心。」

  「沒有其他特別的地方了嗎？」萊安定追問：「你有沒有發現，李茲會擁有一些特別的過人之處？」

  「呃，你說的特別過人……到底什麼樣才算是？」

  「唔嗯……我想想。」

  萊安定比劃了一通：

  「這個呀，就比如說——從來沒有接觸過一們知識，但立刻就能達到精通的水平，非常擅長調兵遣將，冷血無情極致追求利益，為了效率甚至會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或者說考試不用寫題，就能交滿分答卷……」

  「沒有。」

  焦子牛搖搖頭：

  「李茲絕對不是個聰明人，他只擅長通過實踐去學習，讀完高中就沒有繼續讀書了。也沒聽說過他喜歡玩軍事策略遊戲，至於追求利益，應該也不至於。效率更別說了，李茲每次集訓都遲到，根本是個懶癌晚期，考試的話——他好像就沒有參加過什麼社會考試。」

  「……還真奇怪啊。」

  萊安定微微蹙眉：

  「不是祂嗎？但如果不是他，又該怎麼解釋這種情況……」

  「你說的『祂』是什麼意思？」焦子牛敏銳察覺到對方的用詞，問道：「雖然我是個理工科的學生，但我也知道……『祂』是用來稱呼神靈的代詞吧？你這麼說，難道李茲是神嗎？」

  「嗯，確實是。」萊安定敷衍了一句。

  就在這時，一個正裝女子走進來，到萊安定耳邊低語了幾句。

  「哦，都準備好了是嗎？」

  萊安定點點頭，一擺手：

  「看樣子，屏蔽狀態下是問不出什麼情報了。」

  「屏蔽狀態？」

  「是啊，親愛的，就是屏蔽狀態，從你們降生在這個宇宙的第一天起，其實你們就已經生活在各種屏蔽和濾鏡之中，對於真實的世界，你們一直無從了解。」

  萊安定微微一笑，說道：

  「今天是特殊情況，破例讓你感受一下——真實的世界。」

  焦子牛還沒反應過來，兩名公司的安保人員走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粗暴地控制住他。

  「喂！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焦子牛骨頭被壓得生疼，忍不住呵斥來一句。

  「已經切斷與《萊安定醫療協議》的訪問權。」

  一旁的保安淡淡說著，他的聲音毫無起伏，沒有一點情感波動。

  「你開玩笑吧？這又不是遊戲里，哪來的醫療協議——」

  焦子牛話音未落，隨即心頭一緊，保安一把抓住他後腦勺上方几公分的某個位置，像是一把抓住了什麼東西。

  「可能會有點痛。」

  保安說著，用力一拔。

  刺啦————

  「呃——哇啊啊啊———啊呃啊！嘶啊啊唔啊——操媽的！媽的！我操！呃，啊啊啊啊！！！！！」

  一陣鑽心剜骨的痛苦瞬間貫穿焦子牛的意志，他痛苦地慘叫出聲，眼前的世界極速動蕩，人形被拉的極長，一切天昏地暗。

  片刻后，他的世界突然就安靜下來，目光低垂，盯著自己的腳尖，大腦一片混沌，完全被耳鳴吞噬。

  嗡…………嗡嗡…………

  「焦子牛——焦子牛——」

  一個聲音輕聲呼喚著他。但他的意識已經墮入深淵。

  「醒……醒醒……醒醒……」

  好半天，他才彷彿恢復了知覺，勉強地開始接收外界的信息，他人的聲音如同空谷迴響，連綿不絕。

  辦公室的燈光一閃一閃，就好像遙遠的星辰在眨眼，藍色的壁紙別說還挺好看的。

  伏…………

  清冷的風拂過他的面容。

  他緩緩抬起頭，瞳孔聚焦，這才注意到，那並不是日光燈泡和藍色壁紙。

  「焦子牛……醒醒……」

  在那高遠的天穹之上，萬千星河如鑽石般閃耀，天幕如淵，漆黑無盡。

  他獃獃地佇立在大地上，雙腳陷入白色的沙子里。

  耳邊的寒風呼嘯，風與沙起舞伴唱，在荒蕪的大地上回蕩起最為蒼涼古老的歌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