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落幕之日（4）

  「話說歸溟，你這樣做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北重歸溟一行有說有笑地離開圖書館，有個女學生突然說道。

  「過分？」北重歸溟一愣：「有嗎？」

  「我也覺得艾瑞兒說的沒錯——再怎麼說，我們都是星際文明的女性了，說出那種嘲笑外貌的話，實在是太沒格調了。」

  另一名時髦的女生甩了甩頭髮：

  「我不知道你們星球文化是怎麼樣嘲笑男人的，畢竟存在文化差異，但我們星球，對認真工作和學習的人，可不會瞧不起。」

  「開什麼玩笑，那傢伙就是個落後、原始、可怕的怪物，裝甲種就不該存在，他應該一出生就溺死在醫院馬桶里！」北重歸溟噁心地說道。

  「可是人家學分比你高，成績比你好，還是煉金社的成員呀。」

  一名女生無辜地說道。

  「歸溟，我們雖然是為了配合你，做了哪些事情，但以後還是不要這麼做了吧。」一個貓耳朵的女生吐槽道：「我們喵嚕族男性很弱，在我們那裡要好好保護，你剛剛那種行為，在我看來就挺不齒的……」

  「哈？可我才是受害者啊！那男人可是追我一路追到大學來——」

  北重歸溟氣得跺腳。

  「……那種話，你騙騙路人就可以了。」

  一個藍皮膚的女生一攤手：

  「如果人家真的糾纏你，為什麼每天都只跟男人一起玩呢？」

  「你們——」北重歸溟紅了臉：「你們憑什麼為男人說話啊？」

  幾名女同學面面相覷，說道：

  「我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對男人，還是同胞的男人，有這麼大惡意啊？」

  「我們是看在跟你友情的份上才配合你的。」

  「你攻擊別人，說他們歧視外貌、種族、性別，那你和歧視你的人，有什麼區別？」

  北重歸溟被懟的面紅耳赤，她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幾名女生都是家世不錯的女孩，她能融進這個圈子裡，是花了很大努力的。

  「我……」

  她話音未落，一個路人突然迎面走來，撞在了她身上。

  「哎喲！」

  北重歸溟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隨後立刻轉頭罵道：

  「操你丫的！你他媽不看路嗎！」

  路人原地獃獃站立下來。

  「喂！沒聽見嗎？你丫的撞了人不知道道歉嗎？」

  北重歸溟破口大罵，指著對方戰慄的背影，譏諷道：

  「喲？害怕了嗎？開始慫了？」

  旁邊的女伴看不下去了，這樣的性格實在太惡劣了，索性上前拉住她：

  「算了歸溟，差不多得了。」

  北重歸溟怎麼會收手？

  她剛剛被朋友『背叛』，不敢對她們發泄怒氣，又來了個不長眼的傢伙。

  她氣沖沖地走上前，抓起來對方的衣領，卻是像抓住了一尊鐵塔，她惡狠狠地說道：

  「喂，你媽的，沒聽見嗎？給我轉過來，好好看著，給我快點道——」

  她用力一拽，對方不動如山的身體，瞬間轉了過來。

  接著，她抬起頭，立刻對上了一雙紅黑色的雙眼。

  「——歉。」

  她話音剛落，對方的雙眼瞬間從中裂開，血肉和晶狀體從中開裂，輕微的音爆聲響起，迸射出兩根神經觸鬚，刺穿了自己的眼角。

  嗤！

  ————————————

  「我說老路，這是什麼玩意兒啊？」

  霍布斯湊上前，他沒有學過鍊金術，沒有看出個所以然。

  路西特輕輕一擰，注入魔力，並講解道：

  「你也知道，正常情況下，只要不釋放具有可見光效果的魔法，每個施法者的魔力，是沒有任何顏色顯現的，對吧？」

  霍布斯翻了個白眼：

  「這不廢話，誰放魔法的時候，周圍會暴露出來一堆聲光特效？那豈不是給人立個靶子，還要一邊大喊『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快打我』嗎？」

  「你看，你這就認識狹隘了吧？一個東西只要存在，它就是肯定合乎規則的，一個東西只要是通過規格嚴整的流程製作出來的，那它肯定是有一定用處的。」

  路西特呵呵笑著，同時把球體託了起來：

  「我最近接觸了一些參加軍事訓練的學生，他們普遍吐槽了一個問題：在戰場上因為敵我識別不明顯，導致很容易發生轟炸友軍的問題。」

  「轟炸友軍？這不很常見嗎？哪有打仗不會誤傷自己人的。」

  霍布斯一攤手：

  「我們魔法文明已經算好的了，普遍有精神力節點標——你看那些科技文明，就算鏈接著網路，分辨不出地面信號的時候，還會被誤炸呢。」

  「大範圍的轟炸是可以避免，但單兵戰鬥之間，尤其是巷戰、城市戰呢？」

  路西特將球體抬起，隨後取出一副眼鏡，掛在霍布斯鼻樑上。

  霍布斯擺正鏡框，雙眼聚焦，他立刻注意到，路西特身上立刻迸發出顯眼的藍色魔力輪廓。

  就算隔著桌子，他也能清晰地看到他整個人的身影。

  「誒……」霍布斯驚訝：「這東西，好像真有用。」

  「現在的戰爭，就算再怎麼依賴太空載具，但還是避免不了進攻樓宇、堡壘、地堡這種地方，而只要在狹小的空間戰鬥，一定會遇到敵我不分的混亂情況。」

  路西特認真地解釋道：

  「我發明的這款——『魔力標色球』，只需要注入部分魔力，在專屬的目鏡中，就可顯現出來整個人的輪廓，不僅如此，我設置了聯網介面，還會對相似的魔力進行分析，顯示出來魔力的軌跡，很容易找到在戰場上走失的士兵，特別是跟科技文明戰鬥的時候，他們是沒辦法破解我們的手段的。」

  「——這東西很有用！」

  霍布斯聽完，立刻肅然起敬：

  「路西特，你是個天才啊，這樣的東西不僅可以投入到戰場，你想想，地震、洪災等等不可抗力災害發生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失蹤消失，如果救援隊能夠通過這些，就能很快確認失蹤人口。」

  嘎吱嘎吱——

  一旁讀書的鴨舌帽口罩男突然顫慄起來，路西特和霍布斯瞥了一眼，沒有在意，繼續激烈討論著。

  「還有拐賣。」

  路西特說道：

  「人口拐賣和奴隸販賣，即便是在星際中都屢見不鮮，倒不如說，星際時代的到來，反而促進了人口販子的猖獗。如果有這些技術應用的話……可以幫助那些失去孩子的家屬，實現親人團聚。」

  「這真是好東西，別的可以偽造，但魔力是不能偽造的。」

  霍布斯腦子很精明：

  「你打算怎麼做？這玩意兒完全可以投入市場化，不論是交給工坊導師，尋求合作生產，還是我們自己創業，都是很有前景的——說不定我們能打開星際市場，到時就能賺銨金了！」

  啪！

  書本跌落在地上，那個鴨舌帽的男子又突然低垂下頭，渾身僵在原地。他的身形一陣抽搐，沒有被衣服遮住的肌膚上，浮現出紅黑色的斑紋。手肘部分的衣服微微凸起，彷彿是生長出來什麼尖銳的東西一般。

  兩人聊的很是投入，壓根不在乎外界的動靜。

  「哦，我打算送利奧茲。」

  路西特隨口道：

  「沒有利奧茲當初把煉金社的邀請名片送給我，我也沒機會創造出這玩意兒。」

  「這我理解。」

  霍布斯皺眉：

  「可是路西特，你的家庭狀況也不太好吧——」

  「沒關係，我其實還打算繼續研究的。」

  路西特不以為然，反而興奮地拿起目鏡，介紹道：

  「當然，我也不是笨蛋啦，雖然魔力標色球的技術和專利，我會送給利奧茲，但目鏡也是我的發明，到時候我們還能繼續一起合作賺錢！」

  「目鏡？確實，這兩個東西拆開賣，分別收取專利費，必須得配套使用，這就保證銷量了……」

  該說路西特確實是個天才嗎？人雖然挺老實的，但是智商可不低。

  霍布斯摸了摸下巴：

  「說起來，你還沒介紹這個目鏡有什麼用呢。」

  「這個啊，我跟你說實話，我感覺，它會比魔力標色球更加厲害。我給它現階段加了好幾個功能。」

  路西特戴上目鏡，煉金設備立刻自動調整，契合了他和人族迥異的頭型，隨後目鏡微微泛起光亮，內部的法術流轉激蕩：

  「目鏡現在可以對目標進行掃描，識別出來它的信息，可以鏈接多人的視角和偵察結果，通過魔腦多次對比分析得出答案，而且我讓它學習了很多軍事裝備和人形目標的種族信息，就比如，我現在看旁邊那個看書的男人——」

  他興奮轉過頭，看向一旁，目鏡的視野突然一黑。

  「誒？難道出什麼問題了嗎？」

  路西特詫異。

  「老路！」霍布斯出聲大喊。

  隨後，目鏡上清楚地彈出一行信息提示：

  [目標：殖裝兵器『血壓凝縮炮』槍口]

  [口徑分析：20mm]

  [威力：95000焦耳/發]

  咕嘰。

  血肉迅速蠕動的聲音響起，鮮血凝縮，在高壓之下迅速彈射而出。

  碰！

  霍布斯的頭顱瞬間被一團高壓血液擊中，紅霧爆裂。

  啪唧——

  霍布斯的臉上濺起紅色的血跡，他下意識眯起眼，腥氣在空中蔓延，讓他一時間喘息不上來。

  蒸汽裊裊升起。

  他被血液污了眼，只能從縫隙間，勉強看到襲擊者的外貌：對方緩緩地從身上拔掉破爛的衣衫偽裝，露出增殖健壯的肌群，富有生物質感的裝甲伴隨著呼吸，均勻地起伏。

  口罩和鴨舌帽已經掉落在地上，他——它的面部從中裂開，向兩側如同花瓣一般綻放，露出密密麻麻，如同七鰓鰻一般的牙齒，一根纖長可怖的舌頭從中探出，舌尖頂端迅速突變，生長出一顆紅底黑瞳的眼球。

  霍布斯僅僅是和那顆眼球對視上一瞬間，那顆眼球瞬間轉變，渲染出一陣瑰麗的青藍色，在眼底綻放開來。

  宛若一輪，皎潔的殘月。

  「喔，白燭星！」

  一個聲音在特里維拉的上空響起，與此同時，大量湧入校園的路人突然爆起，顯露出殖裝尖兵的本來面目，手臂變化為壓縮血液的殖裝槍械，對準路人和學生，扣動內置的肌肉扳機。

  咕嘰咕嘰咕嘰咕嘰！

  鮮紅的子彈在校園中大肆噴射，無數還在享受校園安逸生活的學生，瞬間遭到屠殺，沒有來得及施法，沒有任何警報，所有人都在一瞬間被殖裝尖兵精準撲殺。

  「呵呵呵呵嗬嗬————」

  驚悚駭人的聲音發出尖銳的笑聲：

  「久違的殘月，再度升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