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落幕之日（2）

  「即便是用上思維檢測的手段？」卡爾譏諷。「接下來是不是還要交點獻金、送點禮物，走通一下人脈關係，然後就有人可以免於最高會議的訓話了？我看就是這就是為了撈錢罷了。」

  「就這？這就是政治的本質。」

  白燭星際大學校長——斯拉文尼科夫·杜爾艮冷哼一聲：

  「你們這些年輕人總是批判這批判那的，如果能夠靠陰陽怪氣和謾罵實現抱負，那最高會議的主持人應該是一隻聒噪的烏鴉。」

  校長發話，其他人自然不敢嗆聲。納斯提莎則壓根不在意這裡，她時不時看向窗外的星球，目光飄然，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杜爾艮校長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手下，出聲道：

  「納斯提莎，在擔心學校？」

  納斯提莎一愣，隨即頷首：

  「是的，老師。」

  「納斯提莎，你是不是又在妄想學校被襲擊的事情了？」葉望楠問道。

  「嗯……」納斯提莎頷首：「我還是不太放心，不僅是我校，整個特里維拉，甚至是白燭星，都沒有幾個澤塔階以上的強者坐鎮，如果到時候出什麼事情……」

  「杞人憂天啊，何止是杞人憂天，簡直就是無中生憂。」卡爾法師聳聳肩：「殘月的事情已經過去三年了，我們又引進布置了希格斯力場，就算他想捲土重來，也沒有機會了——再說了，現在已經不同於以往，有部長坐鎮，誰想動手，都要掂量一下能不能承擔起卡帕階部長的怒火呢。」

  「我知道這有些。」

  納斯提莎嘆氣：

  「但現在，情況太不一樣了。徵兵辦公室的人，把我們的澤塔階畢業生都征光了，偌大的星球，幾乎都找不到幾個澤塔階的。還有，那些工坊主，自己不是沉迷研究，就是發展經濟賺錢，指望他們戰鬥，我實在放心不起來。」

  「噓！」葉望楠法師趕緊噤聲：「不要提徵兵的事情……小心到時候他們把你也抓到銀河眼填線去。」

  「沒那麼嚴重吧？」卡爾差異：「而且銀河眼戰役到底怎麼樣，還沒有出爐吧？杜爾艮老師，您知道情況嗎？」

  「即便是我，也不太清楚。」

  杜爾艮校長搖搖頭：

  「據老夫所知，和夜蝶人的戰爭已經死了太多人了，一線的部隊，基本上死傷殆盡。其次是五十歲到一百二十歲的動員兵，他們只經受了一兩年的訓練，就被丟進戰場上，接下來，就應該是二十歲到四十歲的澤塔階，乃至愛普西龍階的徵召義務兵……」

  納斯提莎等人大為震撼：

  「愛普西龍都上戰場了？！這樣下去……不會連德爾塔階都會丟到戰場上吧？」

  杜爾艮語氣沉重：

  「也許，最後連凡人（伽馬階）也要上。」

  「瘋了吧……」卡爾難以置信：「這簡直就是絞肉機，水晶之塔經過多年累積下來，算上民間，有足足兩百萬的澤塔階，總不能都快打完了吧？」

  「做好準備吧。」杜爾艮神色複雜：「現在盡量不要犯錯，誰知道徵兵的會不會把伱丟到前線去——納斯提莎，你也多注意。」

  「老師，您的意思是？」納斯提莎猜測到什麼。

  「下學期開始，動員令可能就下來了，我將任命你為白燭星預備役部隊的總司令。你，好好挑一挑……就你們應用魔法系，底層出身的學生數量多，到時候優先會派他們上戰場。」

  納斯提莎握緊雙拳，雙目圓瞪，不敢置信地望著這位教導自己百餘年，視為父親一般存在的導師。

  『為什麼是我？憑什麼？！』

  她無聲地質問，旁邊的同級別院長默契地後退半步，沒有吱聲。

  杜爾艮頭疼無比：

  「我知道這麼做對你來說很不公平，你是最愛護學生的，但你也是從【社會】手中倖存，和公民乃至議員戰鬥過的勇士，你最擅長戰鬥，挑選好一批預備役的戰士，德爾塔階以上的，全都拉進來。」

  她咬了咬下唇，目光動搖，但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

  其實原因很簡單，她也知道。

  白燭星際大學是一座面向所有水晶之塔文明和加盟星球的大學，必須要考慮籠絡人心和外交關係。

  應用魔法系側重於培養運用和實際操作，來這裡的學生，不說全部，百分之八十，基本上是沒有背景的普通塔納斯族人出身。

  另外的學院，大多數是為王公貴族、財富大亨們準備，帶有很強的鍍金性質，對於魔法的應用也比較稀疏。

  不是學文理藝術，就是學經濟、醫療、金融、政治、外交這些精英階級側重的知識，他們是要回去里繼承家業的。

  徵兵辦公室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派達官貴人的兒子們上前打仗。

  應用魔法系沒有這個顧慮，這裡出身的學生擅長實際操作，而且年輕、思想單純，容易被愛國熱情點燃，是最理想的兵員。

  可是——為什麼偏偏是現在？

  就算學校的畢業是澤塔階，就算他們上來就能拿起法杖殺人——為什麼不能再等個十年八年，讓他們有充足的訓練再說啊！

  納斯提莎感到憤怒。

  星際戰爭，這樣的士兵會像灰塵一樣死去，毫無意義。

  校長這麼說的潛台詞，分明就是讓她的學生們去當炮灰！

  杜爾艮注意到納斯提莎幾乎噴出火焰的雙瞳，心底也感到抱歉羞愧，但為了維持領導的威嚴，他還是板著臉，輕描淡寫地說道：

  「上面的大人已經決定了，何況，這麼做的也不止我們。」

  他看了一眼眾人：

  「夜蝶佬，也會這麼做。」

  戰爭至此，已經無可逆轉，雙方都已經投下了最厚重的籌碼，接下來就看誰堅持的久，賭的更大了。

  納斯提莎沉默。

  片刻后，她才緩緩說道：

  「如果薇爾利亞知道，我們當初是為了拯救這樣的文明而戰，她可不會背叛【社會】呢。」

  「納斯提莎……」同事嚇了一跳：「【社會】的好話，可不興說啊！」

  「就當我一時失心瘋了吧。」納斯提莎幽幽說道：「反正陷入戰爭的人，都是瘋子。」

  她轉過頭，看向要塞之下的白燭星。

  『薇爾利亞，我曾答應你，我將好好守護珍視的一切，但現在看來，我連自己的學生都守護不好。』

  『原諒我，沒有把這顆星球建設成想你許諾的那樣。』

  她的目光貫徹大地，久久地凝視著特里維拉的位置。

  居於高位之人，就連星球上最繁華的都市，在他們看來也只是一個黑點，至於在那都市中更陰暗角落，艱難掙扎的存在，從未進入他們的眼中。

  …………………………

  「白燭星際大學，終於到了啊。」

  亞雯·赫斯基辛捏起裙角，從魔法飛毯上走了下來，她望著壯麗華美的校園大門，恍惚間，彷彿回到了蔚藍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