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頌
血。
子彈從秋冉的肩頭穿過,幸運的是——子彈沒有過多的停留,造成了過穿效果。
即便如此,秋冉的右肩依舊被撕裂開來一條斑斕的,淋漓的鮮血向外潑灑,手臂無力地垂落下來。
「呃啊——」
好痛,痛的根本沒辦法發出聲音,秋冉幾乎是瞬間就被槍擊的陣痛擊倒,這不是常見的9mm警用手槍彈,而是實打實的全威力步槍彈,兩者的破壞力天差地別,秋冉癱在地上,整條右臂再也抬不起來。
快走——快走快走快走!
倉促之下,秋冉只是認出來那是之前站崗的霜鍍青年,名字似乎是霍德羅,她根本沒空思考為什麼對方襲擊她,秋冉咬著牙,用僅存的左臂配合行進,向前攀爬。
槍手一步步走上來,拉開槍栓,往裡面塞入一發子彈,『霍德羅』的臉龐徐徐變化,如同膠體一樣融化塌陷,浮現出女性的五官特徵,車廂的燈光一晃,一頭金髮立刻染成了深紅,童孔擴散收縮,演化為淺色,幾秒后,就連他身上的衣服也變化成了秋冉的打扮。
直到被槍擊後幾秒,第二發子彈擦著秋冉的嵴背飛過去,她慌忙地爬出硬座車廂,躲在門后,這才緩過神來。
——剛剛的車廂內部,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也許是恐懼激發了她的求生本能,秋冉一向不算好使的大腦突然間靈活了起來,不等對方重新上彈,衝上來追殺她,秋冉抬起左手,按在那隻翻倒的汽油桶旁。
轟——
洶湧的火焰瞬間鋪滿了車廂的過道,阻攔住了槍手的視野和行進路線,秋冉抓起僅剩的一桶汽油,秋冉深知這是她保命的武器。
『什麼都不要想,去找李澳茲,瑟利亞女士他們!』
秋冉貓著腰,汽油燃燒的刺鼻臭味兒、自己身上繚繞的血腥味兒,過度緊張而流出的汗水——這些東西夾雜在一起,讓她本就慌亂的心緒變得更加驚悚迷亂。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不!我不能死,不論如何都不能死!
啪嗒、啪嗒……
鮮血在地上拉出一條狹長的軌跡,劇烈的疼痛讓秋冉忍不住出聲尖叫出來:
「救命——救救我!」
馬上就要回家了,眼看著就能夠和弟弟和小妹團聚,就在這裡死去,什麼就沒有了。
列車運行的聲音太大,門外突然間又響起兇狠的炮火轟炸聲——秋冉意識到,那可能是瑟利亞所說的新一波獸潮襲來。
『不行,這樣下去,沒有人能夠聽到我的求救!』
她緊張地快步沖前,那個傢伙,他能夠不聲不響地消滅了全車的人,自己必須得通知李澳茲他們。
只有他們才有能力消滅這種恐怖的怪——
砰!
又一發子彈打偏在頭頂,經由牆壁的彈射,砸在了秋冉的腳邊,她被嚇得差點摔倒在地,驚恐尖叫著,倉惶之中丟掉了手中的汽油桶。
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她忍不住轉頭回望,過道上的火焰雖然還在繼續蔓延,但那把步槍從火焰之中穿出,槍手輕飄飄地拉動槍栓,仍然以漆黑的槍口對準自己。
秋冉低矮著腰,踉踉蹌蹌地向前跑去,她剛剛來的時候沒有關上軟卧車廂的大門,只要幾步路,她就能夠躲進安全的車廂中。
只差一點了,只差一點了。
冥冥中,她彷彿感受到槍手的手指扣動了扳機。
秋冉抬起手,就要朝著前方安全的地方撲去。
卡噠!
秋冉面前的大門陡然閉合,她整個人撲在了塑鋼的大門上。
「不!」
秋冉絕望地哭喊出聲,沒等她從撞擊在門板上的痛楚中緩過來,背後再度響起來了槍聲。
砰!
秋冉的驚叫聲和拍門的撞擊不絕於耳,只是對於一牆之隔的簡·涅利亞來說,經過了耳旁裝甲列車的炮火轟鳴后,便顯得不足為之稱道。
她靠著關閉的門板,將大門反鎖,一聲不吭地穿過軟卧車廂,找到正在操控武器系統迎擊獸潮的瑟利亞,後者一個人面對著數十個屏幕,皺著眉頭,操控著裝甲列車的全部火控系統,簡·涅麗亞的到來讓她微微瞥了一眼:
「薔薇軍的同志,你不應該在這裡,回車廂去,我很忙。」
簡搖搖頭,臉上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瑟利亞目光微凝,她察覺到一些詭異之處,一隻手控制著火控設備,藉助外骨骼裝甲的阻擋,另一手緩緩朝著肋下的槍袋摸去。
「我說了,我很忙,沒空理你。」
瑟利亞幾乎是警告一般地說道。
她沒有回頭,藉助電腦屏幕的顯示屏,觀察著簡的倒影。
「你們總是忙忙碌碌的。」
簡平靜地說道:
「不打算休息一下嗎?」
「這與你無關,我再說一遍,離開!」
瑟利亞嚴肅地警告道:
「離開這裡,不要打擾我。地鐵運行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危險。」
簡輕輕別過頭:
「好像也沒錯,我確實很危險。」
瑟利亞童孔一縮,陡然起身,瞬間掏出槍袋,對簡·涅麗亞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連續三槍打出,簡的身形瞬間扭動,她的上半身如同軟泥一般,從中融化分開,裂開為兩半,生生躲開了子彈,瑟利亞趕緊撇開頭上的耳機,一邊後退,一邊開火。
然而簡的身軀迅速灘成了一團爛泥,迅速從瑟利亞的腳下沒過,來到對方背後,頃刻間便生成高大的身軀。
瑟利亞急忙剎住腳步,扭腰轉身,狠狠打出一記鐵拳!
啪!
瑟利亞的拳頭被機械外骨骼裝甲包裹的手掌穩穩接住,在瑟利亞驚悚的注視下,面前的存在如同鏡子一般,『倒映』出來了自己的模樣。
另一個『瑟利亞』。
穿著、五官、凌亂的髮型、甚至連外置的外骨骼裝甲——明明一模一樣,卻不知為何,當瑟利亞看到對方時,卻感覺她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心底不自覺地感到驚悚。
「別緊張。」『瑟利亞』呵呵道:「你笑起來的時候才好看。」
「你他媽是什麼妖怪!?」
瑟利亞正欲抬起槍對準對方,『瑟利亞』卻搶先她一步,將手槍抵在了瑟利亞的下巴處。
「高興一點。」
它拿著和瑟利亞一模一樣的手槍,微笑著說道:
「我們的社會裡,理應只有平安喜樂。」
瑟利亞童孔緊縮,緊接著,她便聽到了扣動扳機的聲音。
啪嗒!
瑟利亞張開口,突然間,她的目光下意識掃到了對方脖頸處,那裡看起來極為顯眼醒目——紅色似乎是烙印的燒傷一般的猩紅十字狀疤痕。
砰!
槍聲響起,瑟利亞的童孔一凝,腦後蹦出血花和腦漿,正當她的身軀向下癱倒之際,偽裝的瑟利亞突然張開手臂,它的面部瞬間消除了一切五官,軀幹之間向外開裂,如同深淵一般將瑟利亞的屍體整個吞入。
它的身軀短暫顫抖后,緩緩抬起頭,眼神變得清明,『瑟利亞』嫻熟地按下耳麥,接入頻道。
周烈鋒的聲音立刻傳入通訊:
「炮火停止了一會兒,怎麼了?」
瑟利亞自然地捏了一把汗,長出一口氣,說道:
「呼——系統剛剛出了點故障,霜鍍人賣給了我們盜版的操作系統,我不得不重啟了一遍。」
周烈鋒頓了頓,沉默了片刻,說道:
「哦,原來是霜鍍人賣的系統嗎?」
「跟委員會近期交易過的只有霜鍍吧?」
「這倒是。」周烈鋒贊同地說道:「麻煩你了,小瑟,還有至少四十五分鐘才能到達地下。」
「不客氣。」
掛掉通話,周烈鋒沉默了片刻,突然間低下頭,捂住臉龐。
「瑟利亞……」
他痛苦地捶了捶胸口,抬起頭,眼神通紅,充滿了仇恨和憤怒:
「有人頂替了瑟利亞。」
剛剛絕不是系統重啟,火炮攻擊是突然停止了,只有常年駕駛這輛青年號的他才能聽得出來,就算是瑟利亞也不知道這回事。
到底是誰做的——是霜鍍的黑客?還是潛藏在乘客中的霜鍍間諜?
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有人入侵了裝甲列車,殺害並頂替了瑟利亞。
作為經驗豐富的地鐵兄弟會成員,單獨駕駛一輛裝甲列車的司機,周烈鋒的謹慎程度遠超常人,他第一時間便意識到了不對勁。
但是現在,他只有一個人,分身乏術。
高速行進的列車不可能立刻停下來——就算他停下來車,等待他們的也是被外界地的變異獸潮撕碎吞噬的結局。
該怎麼做?
這倆車非得他來開不可,激昂的風雪狂沙會極大阻礙視線,外行人開必然會出事故。
地鐵兄弟會為了防止被四國奪走列車控制權,從來沒有使用無人駕駛技術,車輛就連滅火裝置、閉路電視都沒有,簡陋到幾乎沒有什麼電子設備。
他不能冒險離開,否則就是對全體乘客的不負責任,是對兄弟會集體財產的不負責任。
瑟利亞也許已經遭遇了不幸,比死亡更糟糕的是,他以這種方式被禁錮在了駕駛室中,無可奈何。
到了這個地步,擺在他面前的選擇也沒有多少了。
周烈鋒切換到頭等座的廣播,張了張口,他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裡。
「請幫幫我們,李澳茲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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