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失憶中
那天午後，一陣小睡過後，我側過頭去，看了看鄰床的翔子，他還在鼾睡之中。
窗外艷陽似火，林蔭里不時傳來一陣鳥鳴的聲音，「吱」，病房門被輕輕地推開！
黃斌提著食盒輕輕地來到了我的病床前，我微笑著看了黃斌一眼：「怎麼樣，今天去那邊，一切還順利吧！他們沒有為難燕子吧？」
黃斌朝翔子的病床看了一眼，輕輕地說道：「這兩天，他還一直這樣貪睡么？怎麼樣？他的記憶恢復到什麼程度了！有沒有想起什麼？還記得你嗎？」
我搖了搖頭。「他昨天從重症監護室出來，一直到現在，除了睡覺，就是貪吃，我叫他的名字，他也不會回應我。看來是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
黃斌一邊搖頭一邊打開食盒。「我打包了你最愛吃的魚香肉絲，還有豆角炒茄子，你多吃點，營養一定要跟上去，這樣才有利於你的健康恢復！」
說完，黃斌用筷子夾了一小撮肉絲正準備給我喂飯。
我努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這幾天一直躺在床上，全身上下不自在得很，今天覺得恢復的不錯，應該能自己用餐了。」
「可以自己用餐了？那就好！那就好！看到你今天的氣色也不錯，等下我去護士站借張輪椅，推著你出去晒晒太陽！」黃斌一邊說著一邊忙著為我打開病床上面的小床板，小心翼翼地把飯菜放在桌板上面。
我吃了兩口，向身病房外面望了一眼。「燕子呢？她怎麼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黃斌看了看我。「你先吃飯吧！都這個點了！你一定很餓了！等下我們去外面我再給你說說她的情況！」
「咕…咕…咕」我突然聽到黃斌肚子裡面傳來奇怪的聲音，肯定無誤后，心疼地看他一眼。「你也沒有吃飯吧？這幾天一定把你忙壞了！你看，你的肚子都餓得咕咕直叫喚了！你肯定又是忙得沒有好好吃飯吧！」
我舉起手，用筷子來了一撮飯菜，對著黃斌輕輕的伸出手去。
黃斌頓了頓，傻乎乎的笑道：「怎麼？還有病人給探病的人喂飯的？要是被巡房的護士看到了，肯定會批評我的！」
「誰叫你不好好吃飯呢！民以食為天，吃飯皇帝大，我喂你，你就賞臉吃上一口唄！」
黃斌用手撓了撓頭！滿臉笑意。「嗯，嗯，這麼難得的機會！你親自喂飯給我，我肯定是要吃的！」
看著他狼吞虎咽地吃了幾口，臉上露出一絲絲奇怪的表情！
「怎麼？這些飯菜不符合你的胃口？怎麼你的表情這麼奇怪呢？」
黃斌急忙擺了擺手！「沒…沒有！只是我以前一直吃不慣這魚香肉絲的味道！現在吃起來！嗯⋯。好像也不錯的！」
我搖了搖頭：「吃不慣魚香肉絲？呵呵⋯怪你沒口福，小時候，每到逢年過節，我的爺爺一定會為我準備這道菜的！我覺得特別的好吃呢！」
黃斌從我手裡搶過筷子，笑嘻嘻地扒了兩口飯，又夾了一口魚香肉絲！
我有些無語的看了看他。「你不是說，不喜歡這道菜的味道么？怎麼現在…」
「嘿嘿……你都說了，這道菜你逢年過節都要吃的，所以，我也要早一點習慣這個味道，等有機會，再去你家，讓爺爺也做給我吃！你說，到時候爺爺會歡迎我嗎？會不會給我做這道菜呢？」
我愣了一下。「應該⋯應該會吧！不過，你要是真的不喜歡這個味道，何必要勉強自己呢！吃豆角茄子吧，味道也是不錯的！」
黃斌一邊大口大口地咀嚼著嘴裡的飯菜，一邊喃喃應道：「誰…說我不喜歡的！我現…現在可喜歡這個味道了！真的不錯！你喜歡吃的東西我都喜歡吃的！」
我無奈地搖搖頭！「這是什麼邏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吃不慣就是吃不慣，就像我第一次去你的店裡，你送的那盅木瓜雪蛤，我…」
「木瓜雪蛤？你想吃了？要不，我等下回店裡去打包兩盅過來，給你們好好補一補！」
我皺了皺眉頭，不經意地用手輕輕撫摸著胸口。「算了吧！那個味道，哎，真是一言難盡！別再拿來浪費了！上一次，我就是吃不慣那個味道，偷偷地給扔到垃圾桶裡邊了！」
「什麼？那一次你把我送給你的木瓜雪蛤，真的給扔進垃圾桶里了？」
我滿臉無辜地點了點頭……
「哎！那麼有營養的東西！你…你真的是有點暴殄天物了…」
我正想回應黃斌，隱約聽到鄰床傳來翔子嘆息聲音。
轉過頭去，看到翔子的一隻手正用力的扯著身上的被子，黃斌把筷子放回我的手裡。輕聲說道：「看來他睡醒了，你趕緊自己吃飯，我去看看！」
翔子頭上纏滿了繃帶，只有眼晴，鼻子嘴巴還露在外面！
黃斌從床頭的柜子里拿出幾顆藥丸，喂進翔子嘴裡！「怎麼樣！感覺好些了嗎？認識我是誰嗎？」
翔子兩眼迷茫地看了黃斌一眼，搖了搖頭！
「那他呢！你認識他嗎？還記不記得他是誰呢？」黃斌側過身子，用手指了指我！
翔子依然迷茫地看了我一陣子，輕輕地搖了搖頭！「不認識！」
聽到「不認識」三個字，我的心裡猛然一顫，淚花不自覺地滴落下來！
黃斌在旁邊安慰我道：「他的記憶恢復是有個過程的！現在這個樣子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你先養好自己的傷！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強忍著內心傷痛，用力扒了兩口飯菜在嘴裡，瞬間覺得無味地咀嚼起來！
「餓！吃飯！」翔子輕輕的對著黃斌輕聲說道。
「好！好！吃飯，馬上就吃飯！我給你準備了蕃茄瘦肉粥。」黃斌從我的床頭柜上拿起食盒送到翔子手裡！
翔子舀了兩口，咀嚼了兩下，便停了下來！「不好吃，我要吃他的！」接著顫抖著手，指了指我這邊！
黃斌在旁邊解釋道：「醫生交待過了，你現在的情況，飲食要清淡營養一點為主，等過幾天你更好一些了，我再給你準備和他一樣的飯菜！」
「不！我就要吃他碗里的！」翔子固執地看著我這邊！
我破泣為笑，輕輕說道：「這小子從小到大都喜歡爭我碗里東西，雖然現在記不起來我是誰，但是，爭飯這個習慣倒還是沒有改變！」
黃斌有些不知所措。「那？現在？…怎麼辦呢？」
我用手抹了抹眼角淚水。笑著看了看黃斌。「把我的飯菜和他的瘦肉粥互換一下吧！不然的話，看他現在這個固執的樣子，我倆誰也吃不好這頓飯了！」
黃斌微笑著搖了搖頭，把我的飯菜換到翔子的手裡，翔子大囗大口地扒拉著碗里的飯菜…
我在一旁哭笑不得，大聲地喊道：「翔子，你小子慢點兒吃，沒有人和你爭搶呢！別搞得像個餓死鬼投胎似的！等會可別噎著了！」
吃完午飯，翔子像個剛吃飽的嬰兒一樣，吵著上了趟廁所，回到病床上面，倒頭又呼呼大睡起來！
黃斌收拾完房間里的剩菜飯盒，從護士站借了一張輪椅，小心翼翼地扶著我坐上輪椅，推著我輕輕地出了病房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