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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引蛇出洞

  紫陽街上的會仙樓,是京中最為紙醉金迷之地。此時在一間雅間里,四名年紀約摸在十八九左右的公子偎紅倚翠,不住和身邊的歌舞姬調笑鬧罵。

  「顏公子,我真的喝不下了。」會仙樓里最紅的歌姬雲女姑娘半推著那顏公子遞過來的酒杯。

  「你可不能再賴了,你方才輸了,大家可都能作證,這杯必須喝下。」那顏公子顯然是不依不饒的。

  雲女看了一圈,準備搬自家姐妹來當救兵,卻見無一人要替自己解圍的意思,只好又將目光放在其他三名公子爺身上。想了半天,終於還是開口:「許公子,要麼我等會彈一首《蘭舟催》,你來替我擋這杯酒?」

  許公子倒是爽快,「成,這買賣合適,這《蘭舟催》我可是等有多日了。不過,你先唱我后喝。」

  那許公子向來是言出必果之人,雲女對此深信不疑,於是便開撥琴弦唱了起來。

  一曲悠長,雲女正彈唱到盡興處,忽然有人匆匆推門進來,繞過眾人,趴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只見得許公子猛地拍了下案幾,騰地站了起來,嘴裡連喊:「好傢夥,終於出現了。」

  「什麼什麼?」其他幾名公子見他反應甚大,都紛紛湊了過來。許公子揮了揮手,示意雲女停下。那些歌舞姬皆是識相之人,明白事關重大,一時紛紛退了出去。

  廂房裡只剩了五人,其餘幾人紛紛朝著來人發問:「發生什麼事了?」

  那人回道:「回幾位公子,有人看到那個褚昂久出現了,但是又給他跑了。」

  顏公子道:「你們真的確定那是那人?」

  那人道:「錯不了,跟布告里的一模一樣。」

  顏公子又望著許公子道:「長君,我們該怎麼辦?」

  那名叫許長君的公子對來人道:「既然他出現了,那李妙手必在近旁,你們在附近找。記住,切莫打草驚蛇。」

  「是。」來人應聲便出去了。

  一人道:「既然那男人出現,李妙手也必定跑不遠。只是這二人究竟是一夥的還是各有其主?背後又都是誰?」

  許長君道:「找到人不就水落石出了嗎?」

  ……

  深夜的永安城裡似乎涌動著一股暗流,會仙樓里依然歌舞笙簫。幾人寄在窗前向下望去,卻見本應是空無一人的長街,此時稀稀落落的人來人往,不似深夜該有的景象。

  許長君問:「你們來看,那些人可都是我們的人?」

  幾個人擠了上來,看了好久,皆紛紛而道:「不認識。」

  許長君聽罷,一驚:「糟糕,估計不止我們的人,還有人也聞風而來了。」

  那位姓顏的公子應了聲:「好像是。怕就怕是睿王的人?」

  「弘策,你趕緊去將此事通知任統領,既然被他們知道了,還是讓任統領大張旗鼓地搜查,以免被他們渾水摸魚了去。」

  「好。」說著,顏弘策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

  不待半個時辰的功夫,有人來報:「公子,任統領他們已經將這幾條街給圍住了。」

  「好,我去會會任大統領。」說罷,許長君徑自走了出去。

  長街上,哄亂地如同白晝。

  任九籬親自發號施令著,許長君走了過來,「見過大統領。」

  「喲,許少爺。今晚的事多謝你了。」

  「知道大統領近日為這事焦心焦慮了好些天了,我豈能不通知大統領呢。大統領,若有吩咐,我們金甲營的兄弟但憑差遣。」

  「許少爺客氣了。」

  「對了,我想起一個事來,那李妙手一介女流又是一個江湖草莽,搶了那書也沒什麼意思。我猜想她和郭本定是為人所指派,若是她脫了身,大統領覺得她第一時間會做什麼?」

  「會做什麼?許少爺不妨直說。」

  「郭本已死,倘若她不知道,她定然會直奔東家去尋夫。倘若她已知郭本已死,她也許會尋求真相。也或許茫茫京城她無路可去,只不過想尋求庇護,那麼她又會去哪裡?」

  任九籬忽然眼睛一亮,「許少爺是說她若是一旦脫身,將會直奔舊主家?那這舊主家究竟是誰呢?」

  「那我可不知道,只不過她必定是那夜參與太后壽誕時參與者的其中一人所指派的。一旦她出現在哪家門口,那便不言而喻了吧?」

  「嗯,有道理,多謝許少爺提醒。」任九籬說著便厲聲吩咐身邊的人:「派人密切注意京中各王府及各要臣的府門,一旦有風吹草動,即刻來稟報。」

  ……

  權逯頊昰從三府連通的密道里進到睿王府里,人還未至聲便已聞:「四哥,任九籬將我們幾個府門都密切注視起來了你知道嗎?聽說不但是我們幾個府,包括太子府——德王府都有人緊盯著。他們這是要守株待兔呢?」

  權逯玹晟似在自嘲:「可唯有我睿王府才得了任九籬親自坐鎮的榮幸,我這是成了第一嫌隙犯。」

  「怎麼辦?四哥想出辦法了沒有?」

  「怎麼想?你有本事你來想。」權逯玹晟本來就有些焦躁,聽到權逯頊昰這麼一說,愈發心煩意亂,一時借勢宣洩了出來。

  「四哥手下智囊眾多,難道就一個都沒能想出辦法來?」

  權逯玹晟面有輕屑之色,「他們若真能替我分憂,我這些年又何苦執著於四鴻。」

  「這眼下,我們若是能搶先一步找到李妙手,沒準還能順勢找出那兩本書來,那四鴻不就唾手可得了嗎?」

  「可我更怕她第一時間便直衝這裡,到時我縱有百口也莫辯。若是被任九籬的人抓走,那我們都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這……所以,李妙手,必須由我們來找到。不然……」

  「殿下,我給你帶了一個人來。」不知什麼時候梁庸到了書房門口,權逯頊昰道:「舅舅帶了什麼人?」

  「兩位殿下還記得我府中那個叫肖冷泉的幕僚吧?」

  權逯頊昰精神一震,忽覺看到了希望:「當然記得,前些天垂拱閣的事不就是他一手策劃的嗎?人呢?帶來了嗎?」

  梁庸道:「帶來了,就在書房外侯著呢。」

  權逯玹晟道:「快讓他進來。」

  梁庸聽聞趕緊揮了揮手,進來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儒士,待他過禮后,權逯頊昰迫不及待地問:「肖冷泉,外邊的情形你都看到了吧?」

  肖冷泉道:「看到了,肖某不才,願為兩位殿下分憂。」

  權逯頊昰看他不慌不忙,氣定神閑,便道:「看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肯定是有妙策了,且說來聽聽。」

  「在下的計劃是人要殺,書也要。」肖冷泉說著湊在了權逯頊昰的耳邊……

  漏盡更闌,月沒參橫。已近五更天了,暗寂的長街上終於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那女人身形飛快,正直奔睿王府而來。所有的人都在暗夜裡窺視著那個女人最終的去路。

  忽然,睿王府的大門洞開,隨之府里鬧哄哄地,有人在大喊:「別讓他跑了,攔住他。」

  可那人話還沒落地,王府大門奔出一條身形極為壯碩的惡犬,跑得極快,後面的家丁邊跑邊喊,卻怎麼也追不上。那惡犬直衝向那個女人。只聽得狂吠一聲,便撕咬起了那個女人。那女人原本功夫不弱,只是架不住這惡犬的一頓狂亂攻勢,不由驚叫起來,等在一旁的任九籬眼見這一連串發生的,還沒反應過來,那邊已是哄鬧成一團了。待任九籬回過味來,揮了揮手,示意北府兵衝出去,並喊:「還愣著做什麼。快去護住那個女人,要活的。」

  然而,等到北府軍衝過去,卻發現那女人已經倒在血泊之中了。

  「大統領,這女人已經死了。」一名北府軍喊著。

  任九籬沖了過來的時候,權逯玹晟也聞風而到:「發生了什麼事?」轉眼,又看到了任九籬也在,喊道:「任統領深夜到來,不會是為了來尋訪本王吧?」

  「九籬見過睿王殿下,今夜九籬有要務在身,碰巧路過殿下這裡。沒成想這竟如此熱鬧。這人,我先給帶走了,是被咬的還是被殺的,得回去讓仵作驗明。」

  任九籬說完,一名家丁道:「任統領,在下原本是要刺死這隻惡犬的,卻因月黑眼花看不清,不小心刺了這個女人一刀。請大統領責罰。」

  「我也是。」

  「我們也是。」其餘兩人也站出來回話。

  任九籬一時愕然,權逯玹晟怒罵:「不成事的奴才。」罵著,又對身邊的管家道:「將這幾個交由任統領來處置。」說罷,怒氣沖沖而去。

  書房裡,權逯頊昰已是焦躁不安,見權逯玹晟回來,立馬衝過去問:「怎麼樣怎麼樣?李妙手死了嗎?」

  「死了,確保她說不了話了。」權逯玹晟說著又從懷中取出兩本書來,舉在梁庸和權逯頊昰的面前。看著書頁上的字,兩人均是眼放光芒,梁庸一把搶奪過去,認真仔細地看著封頁上的一筆一劃。

  「這,是真的嗎?」梁庸撫摩著那幾個字,得來之易令他不敢相信。

  權逯玹晟此時已恢復了鎮定,「舅舅翻著看看不就知道了。」

  梁庸和權逯頊昰一頁一頁地翻著看,忽然梁庸將那書抱在胸前,「是是,這是靈狐主的字跡沒錯。」

  權逯玹晟滿腹狐疑,「奇怪了,那褚昂久既然志不在於這兩本書?他搶走李妙手究竟是做什麼?」

  梁庸道:「沒準,是李妙手千方百計搶奪回來向殿下邀功的呢。」

  權逯玹晟終於點了點頭。透過窗戶,看到任九籬真的將那幾個人連同李妙手抬了回去,又心有餘悸地問:「舅舅,那被帶走的三個人真的可靠嗎?」

  梁庸道:「殿下放心,他們是我府中的死士,嘴巴緊得很,絕對出不了事。」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肖冷泉道:「殿下不用想別的,我看當務之急還是先想辦法如何去接四鴻以及崔玉的事。」

  權逯玹晟道:「崔玉的事本王全權交託於肖先生了。只是四鴻的事有點難辦。」

  梁庸問:「殿下有什麼顧慮?」

  權逯玹晟道:「我們這個時候如若明目張胆地請出四鴻,那不就等同於昭告天下李妙手就是我派去的,和父皇爭奪四鴻的是我嗎?」

  梁庸哈哈大笑道:「殿下無需顧慮,人我們偷偷去請去接,一切都將會神不知鬼不覺。殿下登基前,他們在暗中輔佐。等他日殿下登了基,再給他們封侯拜相也不遲。」

  肖冷泉在一旁趁熱打鐵:「殿下,肖某不才,未能給殿下想出更好的計策。今夜這一出已令殿下元氣大傷了,若讓陛下不起疑心是不可能的,往後估計殿下會時常被猜忌。四鴻之才堪比卧龍鳳雛,有他們四人在殿下身側,又有什麼危機不會迎刃而解。」

  「嗯。」權逯玹晟望了望梁庸,道:「舅舅,此事還是煩請舅舅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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