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君不見
年疆在書房裏收到的第二張字條依舊來自品茗居,但與上次不同的是,管家並沒有拆開這張字條,而是原封呈上。皺巴巴的手掌心裏就那麽靜著一卷薄紙。
輪椅上的男人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卻再也移不開視線。
“封蠟?”他道,“她還真是好些年沒用過這東西了。”
“隻怕是有要緊的事情吧。”管家抬了抬手,似是催促道。
年疆左手夾過那字條,揭開封蠟徐徐展開,從頭至尾閱畢,眉梢竟漫上了些凝重的神色。
管家看在眼裏,沒有說話。
“你有沒有見過,”年疆忽然發話,朝著管家問,“一個風風火火趕入京城不為科舉而是跑去當仵作的書生?”
老管家不明所以地啊了一聲。
和金陵城裏的年寒反應一模一樣。
淺藍色的天空中悠悠地浮著些小小聚集的卷雲,早間裏的陽光漸漸從這些時卷時疏的雲層裏傾瀉出來,灑落滿地暖煦柔和的光芒,溫暖著金陵城裏的人們。
隻是在年寒腳下的這條街道裏,氣氛卻不是那麽的平靜祥和。
她深棕色的眸子在眼前的男子身上上下流轉了好幾遍,方才驚異地問出聲:“你是……仵作?”
“的徒弟。”梁正知糾正道,他的麵上浮現出極少出現在男孩子臉上的靦腆的淺笑,笑得年寒有點不知所措。
金陵城的衙役捕快很快出現在了街角,風風火火的跑動震動了一地殘雪。一大撥人將兩側無關人等隔離在了外麵,又圈住了幾個看起來可疑的人,年寒和駱禹三人自是其中之一。雖各自擁有不凡的身份,但三人無一例外都選擇了保守秘密。
隻是當年寒聽見有人喊著自己名字時才從惴惴不安的揣思中回過神來抬起頭,未曾想竟是那個昨日與自己討要武夷岩茶的陌生人。
“我記得,閣下姓梁?”
一時竟是聊起天來。
“是的。梁正知。”再次補充介紹完自己的梁正知提了提自己手裏的木箱子,似是感到沉重,便換了一隻手攜著。“我家是做棺材生意的,時常會見到些死屍。”
年寒聽著,眯了眯眼。
梁正知還是讀不懂這個人眼睛裏的意味——即便年寒隻是因為陽光直射雙目而不得已眯起眼。過度的緊張導致他看起來十分害羞,“所以……所以就,跟我師傅來京城當仵作了……”說到最後整個人像片蔫兒了的菜葉子一樣,耷拉著腦袋,不知道的人怕是要以為他被年寒給訓斥了。
比如徐佑槿。
“這人怎麽不去驗屍啊不是仵作嗎?”她拽著駱禹的袖子,依舊是躲在他的身側,一副暗中觀察的樣子。“哇哦,看起來他好像喜歡這個女孩子又不敢告白呢。”
“您老人家觀察得還真細。”駱禹隨口附和了句,眼睛仍遠遠地盯著覆上白布的屍體。
好像是聽見了這位女嫌疑人的話一樣,那邊正經幹活的仵作師傅隨即抬頭四處張望著尋找自家徒弟,覓得那頎長身影後即是沉聲一吼:“喂!你小子還不快把老子的工具箱拿過來!”
梁正知被嚇了一跳,匆忙跟年寒道了歉後趕緊報上工具箱跑到師傅跟前。
“唉。”鵝黃色衣衫的姑娘扶著額頭歎了口氣,“我還什麽都沒說吧就道歉……”
徐佑槿從駱禹身後湊到年寒旁邊,自來熟地搭著黃衣姑娘的肩,甜膩膩地開了腔:“小姐姐呀,我看那個仵作小哥哥好像很喜歡你的樣子呢。”
年寒第一次遇見這樣自來熟的姑娘,也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樣甜得齁死人的聲音跟她說話。她皺著雙眉回過頭,卻在對上徐佑槿那雙閃閃發光的大眼睛時忽的有些發愣。
“誒?”似乎有某些回憶從心底裏湧了出來、
“你是……?”徐佑槿似乎也想起了什麽,四目相對間,二人都想起了許多。可這一切卻被一聲驚呼打斷。
“這!這個榮奇公子是吏部尚書漆雕賦大人的公子漆雕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