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歌聲起
如果說陳果與純姐只能算是「一面之緣,」那麼林成楠與純姐之間就是革命的友誼。
只是這個友誼走到最後,卻又摻雜了說不清的情愫。
親情?
愛情?
友情?
陳果不好說,也說不清。
「我就說她為什麼這麼喜歡榮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林成楠想到這兒,找到電腦里孩子的照片,瘋狂的發過去。
「純姐,你是不是覺得這就是你的孩子,也是那個『他』的孩子,對么……」
石沉大海的消息得不到任何回應,只能看到文件包非常大,緩慢的傳輸著。
林成楠也在卧室里念叨了許久。
樓下的父母親在喊他吃飯,林成楠彷彿沒聽到,陳果朝著門外喊了一聲。
「媽,你們先吃吧!」
李彩霞有些奇怪,想要上樓看看怎麼回事,林紅軍拉住了妻子。
「年輕人的事情你摻和什麼?」
說著,抱著孫子安安心心的晃起來。
「沒紅過臉的那不叫夫妻,遇到事情能解決才行,相敬如賓一輩子,那不是夫妻。」
李彩霞看了看。
「他倆吵架了?」
「這我哪兒知道,但是年輕人總有點小秘密,父母親就別瞎摻和,越弄越亂。」
陳果看著沉默中的林成楠,一遍又一遍的發送視頻請求,但始終得不到回應。
「你們?認識很久了么?」
許久之後,陳果突然問了起來。
林成楠抬起,看了看親愛的,又看了看文件傳輸進度條緩慢的增長著。
「恩,有些時候了,她對我的幫助很大。」
「高考?」
「恩!」
「能說說她么?或者說說我?」
「我有些亂,等等好么?」
「好,我等你。」
等到十一月的太陽高懸在天空,那龐大的文件才傳輸完畢。
解壓之後,分門別類的文件被整理的很好,但是林成楠在最頂上,依然看到了那個「日記!」
獨屬於純姐的日記。
「小楠,等你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估計我要走了。能夠堅持到現在挺不容易的。
我當初還在想,以後你負責貌美如花,我就負責掙錢養家。不,我負責指導你掙錢養家,順便抽空再渣渣我,讓我拜倒在你的金錢與帥氣之下。
你也知道的,光是憑你的長相和經濟實力,我……我可能還會矜持一下,寧死不屈。
可你要是再來點小清新,咱們來一場意外相會,你彈著琴或是撩著小吉他,我可能真扛不住,也就隨便你渣我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污了,我污我驕傲,我自己養成的還不讓我污了,我做這一切為了誰,為了我自己么?
當然這麼說好像也沒錯,我還真是為了我自己,不過是為了你那個時間的我。
想方設法讓別人來渣自己,我是不是一個奇葩。
沒辦法,『他』離開的這段日子我早就無所謂了……
和你嘮叨這麼久,你肯定不會煩,你的耐心那麼好,怎麼會嫌棄我呢。
可我還是想和你說說,我怕,我怕我躺下之後再也起不來。
記得當初第一次和你視頻,你那不長不短的頭髮,『睫毛精』也不是你這樣的呀,好歹打理一下。
真要是不行,那就寸頭吧
頭髮的事情以後就讓果哥幫你吧,我對你沒信心,但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當然,我也要和你說聲抱歉,我也有欺騙你的地方。
我整天說我的上司壓榨我,其實真沒有,他對我們很好,我們加班他也是陪著我們一起,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他對我好像有點意思,但是我從來沒回應過,他人真的很Nice,可惜變強了,不是我的菜。
這個世上只有你才是我的菜,其他人都是大豬蹄子……
以後想我了就多看看果哥,不準露出你的姨母笑,看到你那樣子我就挫氣,沒有一點禁慾系的高冷總裁風範,跟地主家的二傻子似的……」
林成楠看著,純姐寫的很亂,陳果也在一旁跟著一起,林成楠沒有避著她。
「……我和朋友說過,網上有個人和『你』很像,她說我瘋了,長得像你那樣的根本不可能。
其實我知道,她也喜歡過他,只是爭不過我,我倆在一起的日子她就是最危險的敵人,一個綠茶閨蜜。但是你走了,我倆的關係又好了。
說這麼多,其實想說一點,你真是個很不錯的人……」
陳果看了看林成楠,果然,好男人到哪兒都是好男人,一直還覺得他的臉盲有些假,現在才發現是真的臉盲。
換做自己,第一次看到純姐就會有所懷疑,哪還用等到今天。
日記很長也很瑣碎,兩個人在一起看的很多。
陳果說不清,就像是自己的另一段人生似的。
一切變得不同。
等到林成楠受不了房間里的壓抑,走到屋外時,陳果才坐在電腦前打起字。
「純姐?我是陳果,能聊聊么,『自己』和自己,好么?」
消息發出去沒有回信,許久之後陳果又發出第二條信息。
「我知道當你說完這些秘密的時候,就不想再啰嗦了,但是你不想看看孩子么?或許榮泰也是你的孩子。
雖然他很小,只會『咿咿呀呀,』但是他也能發出『媽媽』的聲音,你不想聽聽么?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段經歷,我品嘗過,你呢?難道不想試試么?」
這條消息發出去很久都得到回信,陳果感覺有些心灰意冷。
當一個女人這樣都不理你的時候,也就沒了後續。
林宅的樹四季常青,但是到了冬日,依舊有不少落葉,綠草地上也有了不少的枯黃。
孩子穿的不多,在樓下的毯子上爬著,滿地的玩具隨意的擺著。
陳果下樓時看到公公婆婆,兩人朝著外面嘟了嘟嘴,面露笑意。
對於小夫妻倆之間不知情的矛盾,他們依然抱有寬鬆的心態。
「爸、媽,我去看看他。」
「去吧!」
李彩霞拍了拍成果的手,後者看著坐在院落長椅上的男人。
頭髮亂七八糟,有些還倔強的翹起來,像極了這個男人。
平時可有可無,有時卻又容易鑽入牛角尖。
「我給她發消息了,但是沒有回信,明天我們再試試吧?」
鞦韆上的陳果只覺得內心說不出的難受,明明對方一直在強調是自己,但自己卻快活不起來。
林成楠對那個人的感情絕不同往常。
哪怕是同一個人,不同背景下能有一樣的心態么?
陳果甚至因此有了吃醋的心思。
但又為自己的小人心態感到不齒。
自家人知道自家人的事情,哪怕自己家世優越,可是沒有林成楠當初的「提攜,」一場考試就能決定的命運,自己和林成楠之間還能這麼順利么?
父母親還會同意兩人在一起么?
很多事情怕是都會因此不同。
「其實我倆在一起全是她的撮合。」
「她」是誰,兩人都清楚。
「我不知道她和另一個我怎麼相遇,但是我相信,她的初衷是好的,我愛的那個人是你,也是唯一的你,但是……」
說話的林成楠戳了戳自己的胸口。
「這裡有些痛,我不知道為什麼。她為什麼不和我們多說說話呢?她都見過你了,我能看得出,她很喜歡榮泰,為什麼不和我們多聊聊呢?」
「也許,生命的盡頭不太美,她想在你心中留下最美好的印象吧!」
陳果猜測道,這是標準的「以己度人。」
畢竟,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
「可是我不會在意的,你也不會在意的。」
站起來,摟著坐在鞦韆上的陳果,細嗅著她發間的香味。
或許……純姐也用這款護髮素。
一天就是這樣渾渾噩噩,今夜的林宅主卧,徹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林成楠被手機鈴聲吵醒,天明才入睡的他雙眼有些通紅。
「林總,361提示藤訊盜取用戶信息……」
林成楠知道,屬於互聯網大事記開始了,星辰的關卡也來臨了。
等到雙方打到狗腦子都出來,星辰能搶佔多大的利益,怕是只有自己最清楚。
「我晚點到公司。」
掛上電話,林成楠準備起床。
再多的悲傷秋都抵不過赤裸裸的現實,如果純姐知道,怕也是攆著自己去處理這件事。
可是就在他收拾好,準備出門的時候。
QQ里的視頻請求響起,急切的消息提示音讓還睡在床上的陳果一下子驚醒。
「純姐?」
林成楠激動的手機差點掉下去,趕忙打開接受,陳果也在一旁穿衣準備起床。
視頻接通后,出現在面前的並不是純姐熟悉的面孔。
相反,是另一個熟悉但陌生的面孔。
陳友仁?
林成楠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就是他的岳父,只是沒有功成名就,也不是現金流充裕的「儒商」代表。
「你是小楠吧?」
林成楠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好,我是果果的父親,他想和你說說話。」
舉著手機的陳友仁滿眼悲傷,被生活重擔壓抑的有些弓著腰,不像是陳友仁那般大氣,充滿了生活的味道。
陳友仁把手機遞給床上的純姐,小聲念叨一句,說是準備去買早餐。
穿衣中的陳果頓了一下,這個聲音太熟悉了,從小聽到大,但是那裡面的沉重從未聽過。
這就是「她」的父親,也是我的父親么?
陳果沒敢出現在鏡頭前,而是蹲著身子跑下樓,抱著兒子上來。
因為夫妻倆的小矛盾,父母親昨晚帶著孫子睡的,小傢伙這時候還在呼呼的大睡。
然後被母親抱走。
等到陳果抱著孩子上來,躲在鏡頭的另一邊,遠遠的看了一眼父親,頭髮白的比較多,穿衣打扮上,日子過得普通,但女兒的病情明顯壓垮了這位老父親。
陳果甚至有些衝動,想要抱著孩子讓父親看看,只是父親很快關門出去了。
「父親」不見了,鏡頭前看到的是一個穿著病號服的純姐,滿面的灰白,有些乾裂的嘴唇,除了眼神清亮,也不知道開美顏修一下。
「我感覺時間有些不多了,消息我才收到。」
純姐有些費力的舉著手機轉了一圈能,林成楠和陳果看的趁清楚,是個單間病房,除了純姐空無一人。
枕頭旁還有一個呼吸罩,純姐的臉上還有長時間帶著的壓痕。
「能唱首歌么?
他很喜歡唱,但是五音不全,這點就不如你了。」
林成楠看著病床上的純姐,扭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陳果,後者張嘴說道。
「唱吧,我也好久沒聽你唱歌了。」
「想聽什麼?」
「沒想到果哥也在,唱粵州愛情故事吧。」
純姐的臉色有些緋紅:「他挺喜歡的。」
陳果沒聽過,但是想來應該不差。
「我不喜歡。」
林成楠板著臉:「口水歌,不好聽!」
「唱吧,改成魔都愛情故事,最好用我們通州方言好么?」
林成楠沒有回應,張口就來。
「安靜的離去,
和孤單一起,
擁擠的回憶,
時間抹去,
人在魔都已經漂泊十年,
有時也懷念當初一起……
走了雲的天空還任性,
是否它相信在乎反而容易放棄,
非要最後一無所有,才無所畏懼……」
林成楠和陳果坐在電腦前,看著面色蒼白,渾身無力的純姐。
濃烈的通州方言唱了一首貌似來自粵州的歌曲,像是從九十年代而來的印記,帶著過往的記憶。
一首在林成楠口中明明不好聽的歌曲,為什麼屏幕前的三個人都沾染了淚水,是灰塵迷了眼么?
「這首歌不好,太悲,沒水平。不過你想聽的,我都唱給你聽,理想三旬好么。」
還沒等到純姐回復,林成楠自個兒唱起來。
陳果沒有聽過,但是她知道,這些肯定都是純姐教給林成楠的。
抱著孩子的她默不作聲,安靜的坐在一旁聽著曲兒。
「雨後有車駛來,
駛過暮色蒼白,
舊鐵皮往南開,戀人已不在,
收聽濃煙下的,
詩歌電台……再不見那夜裡,聽歌的小孩……」
沒有吉他,沒有鋼琴,沒有任何伴奏,林成楠就這樣隨意的唱著,平緩有力,試圖想要用這聲音讓純姐振作起來。
但彼此都知道,沒有那個可能。
「我不要《理想三旬》,太淡了,也太傷了。」
社會我純姐喃喃自語:「當初呀,我還想過,如果有哪個男孩對我唱這首歌,我就把自己嫁了。」
「現在我還來得及么?」
林成楠在鏡頭前問道。
「不是已經是了么?小楠。」
社會我純姐蒼白的臉上微微有了紅暈,不健康的那種:「不過我不清楚,果哥知道會不會責怪我,怪我分享了她的愛。她可是我欽點的,我不能『監守自盜!』」
「我不怪你。」
抱著孩子的陳果輕聲說道,聲音雖然很小,但是吐字很清楚。
「小楠,換一首吧!」
林成楠深深的看了一眼純姐,再看看身旁的陳果。
「我的心,
回歸的大雁,
背身是大海,
一路向北方,
穿越雲間,
無盡的山巒,
淹沒了悲哀,
向著蒼茫一片……」
「這首我喜歡!」
社會我純姐「咯咯」的笑了,聲音真不好聽,有些沙啞,和以前的那個歡樂女孩相距甚遠。
「我想,我有一天會『歸來,』但是那時,你還認識我么?」
「會!」
林成楠忍住悲傷,看著社會我純姐的眼神:「你的眼神我認識,如果是你,我會認出的,你倆一模一樣,我不會認錯的。」
「如果我走了,你不可以想我!」
「恩!」
「如果我走了,你一定要想我!我怕黑!」
「恩!」
「如果我走了,你不能想我,那樣對果哥不公。」
「恩!」
「我想了想,如果我走了,你還是想我吧,偶爾想一下,別讓『果哥』知道,明白么?」
「恩!」
林成楠沒有說,陳果就在他身邊,抱著孩子,但是純姐好像看不到,只會喃喃自語。
清晨,歌聲動人,不曾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