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軟飯硬吃

  陳友仁沉默不語，林成楠說的那一切光是聽下來就知道投入不小，甚至在資金上要比麗仁的總部的投資都要大了。

  這不是一個倉儲基地，也不是什麼大型超市，甚至不是一個林成楠所謂的超級商超，而是一個全新的業務模式。

  在林成楠的口中，這麼一個集合物流，倉儲與購物一體的大型商場，就他娘的是一個綜合基地。

  你想想看這樣一個基地的投入要多大，而且在地點的選擇上還要慎重，小地方肯定不行，必須上大城市的周圍。

  有能力來這兒消費的，肯定是開私家車最為便利，但實際還需要公交系統配套，甚至要看當地政府是否支持。

  不說其他，豐富的物資品類，嚴格的質量把關，說得輕巧，但想要實現每一個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最後真要是實現了，那也是完全是讓國人提前過上資本主義的購物生活，而且遠比資本主義更超前。

  畢竟他還有一個物流倉儲基地的屬性，購物在陳友仁看來都只是順帶的。

  「在我的設想中，可以走城市包圍農村的模式，優先一線超大型城市，這種城市的虹吸效應很強，在財富上具有先天優勢，看似很大的投入，實際分攤下來成本並不高，政府方面也樂意看到這種搶眼的投資，只要我們做出一個成功案例，那麼後續就可以複製，貸款都很容易。

  至於二三線以下的城市，目前怕是暫缺這種消費能力，但後期也可以跟進，相應的需要縮減規模。」

  林成楠說起心中的設想，陳友仁作為企業老總，也是經過多年風雨，見識不少。對於這樣的商業模式，真就是第一次聽說。

  猛一看好像都很熟悉，但是再一看，沒見過，真沒見過。

  「明明很大一筆投資，你怎麼能說成本不高呢？」

  陳友仁反駁道：「地皮，建築，物資，物流所用車輛，這些都是硬體成本，少不了，還有相關配套的軟體，公交等等。

  這樣的地方肯定要在地廣人稀搭建，你不可能讓所有的人都開車去，這個不現實，沒有公交系統，沒有政府的支持這事兒就做不成。

  更不要說什麼物資的種類，品質這些軟要求，你知道光是超市的相關物流配送是多麼大的一個工程么？」

  林成楠等陳友仁說完，板著指頭回應著。

  「爸，別看他選址是在魔都這樣的一線大城市，哪怕交通位置再好，但是地點肯定是偏遠的，這樣地價就不會太高。建築成本和地皮之類的投入肯定會有，但政府對這一塊兒的扶持力度肯定很大，畢竟是一個綜合體，這樣就能降低初期投入成本；

  物資採購之類的，這麼大的綜合體放這兒，我們作為甲方爸爸肯定是先貨后款，他能夠進入我們的目錄都算榮幸，像幗美之類的甲方爸爸是怎麼做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進場費，櫃檯製作費，促銷費，說起來都頭疼。」

  陳友仁楞了一下：「人家那是幗美。」

  林成楠一瞧，老丈人有些瞧不起自己超級商超設想的意思呀！

  「幗美怎麼了，店大欺客？爸，我給你講，控制成本增加利潤不是這樣的，國內玩的過分的不止幗美一家，很多都這麼玩，就是為了利潤。

  我這個項目從一開始就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費用，運營成本肯定要收的，但肯定不高。結賬周期初期在摸索階段，我也能做到月結，等到後期逐漸成熟了，賬款肯定能夠做到半月結，甚至周結。

  就這樣，在先期貨款中我們有什麼成本，什麼都沒有，幾乎是無本買賣。

  甲方爸爸要有自己的底氣，也要有自己的覺悟，和供應商搞好關係，貨物吞吐量大了，成本自然下降，初期這個事情，物資採購不花錢，零成本。」

  陳友仁一想也是，但是回頭一想不對了，你嘴上說得再好，但是誰信你。

  不過再一想到自己當初推廣自建品牌的時候，也是求爺爺告奶奶，現在廠家對於渠道依然是渴求的狀態，真要是幫他出貨，先貨后款沒問題。

  「咱們再說物流，我們一開始只搭建一個作為試點，物流成本肯定不高，估計麗仁自己的車隊都足夠了。」

  「軟體呢，配套呢？品控？」

  「配套還是政府關係，有這樣的項目都好說，沒有誰會拒絕，軟體？星辰起家的，包括品控在內，這套商業軟體我們可以自己研發，不需要外購。

  回過頭來再說，我們做甲方的，難道和乙方沒有品控上的協議？我就不信了，加大違約金這些產品還真就敢上質量差的。再說了，我們要求嚴一些，需要國家的質檢資質，真要是出了問題，別怪星辰微博對外通告，到時候廠家丟臉事小，但是被全民通報，弄個破產倒閉可就不怪我了。」

  林成楠的話讓陳友仁感到了深深的惡意，東方省做廠家的，走擦邊的不少，假冒名牌的事情也不少，但是質量差的還真不算多，有一些用料甚至比正品還好，畢竟早些年吃夠了苦頭，現在都開始注意起來。

  真遇到質量差的，這些廠子也不怕什麼罰款之類的，都已經成了老油條。但是他們怕名聲毀了，人心散了。

  你還真別小瞧了，制假的也怕名聲？

  告訴你，就沒有不怕的，真要是被曝光了，外人不曉得，但是當地人肯定知道，甚至連相關的政府部門都要備受牽連，為什麼「315，」還有焦點訪談厲害，全國人民的目光都看著你，壓力能不大么！

  陳友仁突然覺得，星辰微博好像有些作用了。

  你說你的產品真要是矇混過關，賣給用戶，最後被爆出大問題，鬧出人命之類的。

  罰款？那就不叫事了。

  直接曝光，接著就是政府介入，你能吃得消？告訴你，此類事件就沒有我黨辦不了的，目光所至，灰飛煙滅！

  陳友仁越聽越覺得這個事情有搞頭，成本也沒有想象中的高，比起什麼電子代工，他覺得這個前途。

  商場里需要的五金、電器，服裝鞋帽，這些都是陳友仁自己干或者熟悉的業務範疇，完全可以拉的起來。

  食品相關的，那個完全可以走國企路線，糧食相關的命脈在他們手上，哪怕他們旗下的超市也有不少，但不是一個系統的。

  至於其他的大小件，甚至包括傢具什麼的，東方省不行，相鄰的幾個省都是出產大戶。

  算來算去，這個事情完全有的弄！

  「一開始可以不搞這麼大，試點成功之後，一些不合時的地方可以先把物流系統與倉儲系統搭建好，購物這一塊兒後續跟進。

  但要注意，千萬不要入駐各地興起的所謂物流園。那玩意的土地使用性質限制了我們的後續發展，這種項目和物流倉儲基地有本質的區別，每一個都是獨一無二的，從一開始就要和當地政府談。

  但是每一個能夠輻射的業務範圍，都是相當大。各地機場、車站交通要道附近最為合適。

  高速公路必不可少，可以走城市包圍農村的路線，由大到小。

  大城市的消費能力不言而喻，等到我們這個項目成熟的時候，國家也發展了，我們可以去二三線甚至更下面的現成，千萬不能小看了他們的潛力，下沉市場遲早會被關注起來。

  這種集合體在物價上比市面上的大部分肯定要低一些，我們只要做到保質保量，價格哪怕低那麼百分之一，都具有市場競爭力……」

  「別想那麼遠，第一個能搞成再說。」

  陳友仁阻止了思維開闊的林成楠，手指不停的在書桌上敲來敲去。

  「你這個事情可能會傷害到超市的利益，他們代表了更強的力量，萬一聯合起來對付你怎麼辦？」

  「海外那麼多企業都想進入國內市場，成功的雖然不多，但也有那麼一兩個，我覺得我們不至於一開始就被針對。」

  林成楠心態很輕鬆，本來閑聊的事情，倒是感覺真能作的一樣。

  「現在和以前不一樣，眼下不缺吃穿，物資充沛，說到底還是以渠道為王，每個人都在想辦法拓展渠道，甚至國企也在其中。

  和民營企業相比，他們的底蘊深厚，可是靈活度有限。我們作為試點能夠和他們勾搭在一起，不至於被抵觸。

  其次呢，隨著互聯網以及物流系統的發展，這些眼下的超市，甚至都有可能成為這些線上的『裙下之臣，』光靠過往的品牌，物流配送體系，以及物資倉儲等軟硬體，這些超市在競爭力並不太被看好，他們作為既得利益者，轉型太慢，守舊的老一套遲早被淘汰。

  也許本質沒有變，還是買與賣的關係，但未來絕不是這種一個地區，一兩家超市搶客人的原始方式。」

  林成楠的話說的有些莫名其妙，陳友仁大概意思明白，可是卻又聽不懂：「具體說說？」

  「他們如果跟不上新時代，借用互聯網的便捷，繼續沿用九十年代那一套價格戰，甚至敵我雙方默契了，連價格戰都不想打了，各自固守自己的地盤，最後肯定會死在自己的經驗之下。

  因為光是成本上，線上的「無本經營」怎麼都要比線下實體店便宜，只要我的一些配送相關跟得上，你怎麼和我競爭。輸是肯定的，淘汰是遲早的。

  想要活下去，必須兩者結合，否則必然被時代拋棄。

  舉個例子，我以後想吃海鮮了，不是買了海鮮拿回去燒，也不是說在海鮮市場買好，到附近的飯館里做好。

  而是直接在樓下或者附近的店裡選好，直接在店裡你幫我弄好。這家店食品、海鮮物資充沛、品種繁多，價格公道，也不會出現缺斤少兩的情況，換做你你還去味兒大的海鮮市場么？」

  「你這麼一說，我們通州的海鮮市場不就是現買就近現殺現燒么？」

  陳友仁奇怪的說道。

  「爸，我只是舉例，你看看通州的海鮮市場，不是老饕餮誰去，味兒那麼大，這種模式可能就在城市中央，位置很方便。

  不光如此，不想出門了，你甚至可以直接在家點餐，選擇活的還是做好的，我都能給你配送到，眼下誰家能做到。

  所以互聯網是個好東西，得用好，超市現在還玩什麼季度結賬，半年結賬之類的，不是供貨商不想反抗，是他們根本沒有新渠道。

  你看阿狸為什麼起勢那麼凶，相比實體，網路上雖然量小，但是周轉快，我們不說和阿狸之類的相比，只要做到便捷，就足以讓現在的超市吃不了兜著走了，還和我們打，拿什麼打？

  很多人只看到互聯網連接你、我、他，但是沒有看到互聯網的便捷，這種提速向你們這種老傳統是想象不到的，不轉變思路遲早被淘汰，各行各業都是如此。」

  陳友仁本來聽得津津有味，今天林成楠的「貫口」不錯，單人相聲講得好，就差自己掏出幾枚硬幣打賞了。

  可惜最後一句「淘汰」的話，讓陳友仁心中一涼。

  「我們麗仁也會淘汰？」

  「吃穿住用行是根本，淘汰不至於，但是服裝行業出爆款的幾率太大，太多。一個襯衫、一件T恤，甚至出行的箱包都有可能玩出花樣，麗仁想要在行業內站穩腳跟，穩固霸主地位，轉型必然的。線下鋪的大，線上也要搞起來。

  以後完全可以創建幾個互聯網的潮牌，爭做網紅產品，相信以麗仁的品質，箱包服飾類問題不大。」

  隨後，林成楠出了幾個主意，陳友仁心中都暗自記下。

  什麼討好年輕人，爭取弄個什麼「年輕人的第一個行李箱，第一件T恤」類的宣傳文案，產品也要偏向年輕，時尚，耐用、

  說什麼走低奢路線。

  低奢？這是什麼鬼！

  經過林成楠的解釋，陳友仁大概明白了。

  中高端，買得起又微微有點小心疼的那種。

  說起來麗仁在中低端產品上真不缺，高端上也在努力打造，恰恰是中高端這一塊兒的市場上有些處於真空，產品競爭乏力。但這不是麗仁的問題，和其他幾家國內知名廠商也是如此，大家都是弱雞。

  眼下走互聯網路線，倒是一個突破口。

  「小楠，你先前說的超級商超，預計投資多大？」

  「我就說說，還沒定下來！」

  林成楠無所謂的說道。話題好好的，被老陳同志又拉回來了。

  「怎麼能沒定下來呢？我看你說的那麼好，有搞頭的呀！」

  「什麼有搞頭，沒錢！」

  林成楠一句話反駁道：「我也只是提出設想，選址，地皮，建築，配套，那麼多事情，星辰的我都忙不完，哪有功夫弄這個。」

  「不是呀，你一開始不是這麼說的呀！」

  陳友仁有些焦急的說道。

  「選址、地皮什麼的不是偏僻，不值錢，物資都是乙方墊付，配套找政府，我們有投資，他們怎麼也要提供配套……」

  「沒錢！」

  林成楠起身說道：「爸，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回去，明兒和陳果還要上課呢！」

  「上什麼課，起來嗨！」

  陳友仁拉住林成楠：「今天你得和我把這個事情捯飭清楚了再走。」

  說完，陳友仁打開書房門對外吼了一嗓子：「果果，今兒你和小楠住這兒了，我和他有事要商量。親家母，今晚委屈你住樓下客房了。」

  「沒事，你和小楠談事吧！」

  李彩霞的聲音從門外徐徐傳來，林成楠坐在老闆椅上，無聊的轉著圈。

  「爸，沒錢呀，我就是隨口說說！」

  「隨口說說？跟真的一樣！」

  陳友仁不屑的說道：「不就是錢么，我有！」

  「我知道，不就是一兩億么，你不投金東了？」

  林成楠奇怪的說道，老陳這人的想法和別人不同呀，金東明擺著要漲的他不投，搞這些有些沒得，弄啥嘞！

  「噓，小聲點！」

  陳友仁左右看了看，然後在林成楠耳邊小聲說道：「金東還是要投的，我還有點私房錢，我覺得這個項目可以搞！」

  「搞你妹呀！」

  林成楠差點脫口而出，話到嘴邊愣是憋了回來。

  「爸，我沒開玩笑，這事情需要協同溝通的太多了，先期哪怕由政府牽頭，但怎麼也要幾億的資金打底，成功還不一定保證，你就是有私房錢，幾百上千萬放這兒沒用的。

  乖，咱老老實實的藏私房錢，想買點啥買點啥，想吃點啥吃點啥，出門請客也不丟人。」

  陳友仁不言語，只是豎起一根指頭。

  林成楠一看，眼睛瞪了一下：老丈人可以呀，藏了一個億的私房錢，不得了。

  說完，林成楠又跟了一句：「爸，一個億也沒用的。」

  林成楠覺得老陳同志藏這些私房錢哪怕目的不純，但是作為男人還是能夠理解，可是這點錢對於他說的設想，完全就是杯水車薪。

  「爸，你也是搞實體經濟的，倉儲這種東西你覺得看似很簡單，其實是很難的，我們就具體來說，光是家用車的輪胎，你覺得很好儲藏吧。

  在一般人的眼裡，這玩意耐腐蝕，不怕水，一層層的累加起來就好，還省地方。

  但是時間長了，輪胎可是會輕微變形的。只要變了形了，你是看不出來他有什麼問題，但是實際它的問題很多，特別是對於售後的安裝，輪胎的工人師傅怎麼把氣打入真空胎，輪轂和輪胎中間巨大的縫隙，沒經驗的都玩不轉，看似簡單的一件事情其實很麻煩，購買的車主光是聽到此類的怨言都覺得你不正規，買你的東西還不如去實體店放心。

  還有一些東西不耐腐蝕，對於溫度又很敏感。其他還有濕度要求什麼的，所以倉儲式一門兒很深的學問，看似簡單實則困難，必須要有專業的人才來負責，我們從哪兒找這樣的人才……」

  林成楠對於陳友仁妄圖用「一個億」來撬動這個全新的商業模式肯定是不贊同的，太兒戲了。

  「我還有十個億！」

  「⊙▽⊙」

  林成楠以為自己聽錯了，很快反應過來，一句「卧槽」略表心意。

  「你想幹啥，我丈母娘要是知道了你晚上就不是跪搓衣板了。」

  林成楠有些義憤填膺的說道，心裏面還在念叨著：狗日的陳友仁，你挺會演的呀，這麼一大筆錢半天不說，想幹啥，藏著掖著想養個小的來分家產么？

  「這個……果果她媽也知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陳友仁此時一副「憨憨」的表情說道：「這筆錢一直放在果果她媽那兒，算是我們最後的戰略儲備，這個項目我覺得很不錯。

  麗仁轉型很難，但是我們又不想在房地產上投入太大，這個事情反而有的搞，又能結合目前麗仁涉足的產業，加上麗仁這麼多年在商業上的朋友，可以拉著一起嘗試……」

  大佬出馬果然不一樣，至於丈母娘田麗萍知不知道這件事情，林成楠已經不想多說什麼了。

  心好累，自己省吃儉用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這個家，早知道這樣自己還努力幹什麼，老老實實的當個包租公不好么，陳果軟軟的身子不香么？

  奮鬥？

  這種事情與吾何干，從出生到年老，不就是吃最軟的飯么？

  我鐵骨錚錚林某人，軟飯硬吃定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離開陳友仁家的時候，林成楠依舊是滿懷怨念。

  陳果不清楚，只是睜著迷茫的大眼看著林成楠，像個傻憨憨的兔子。

  「哎！」

  林成楠覺得人生何其艱難，生而為人，我覺得自己不配做人。

  為何人與人之間有如此大的差距。

  開掛的人生本以為足夠滿意，但是面對歐氣滿滿的果哥，林成楠總覺得自己不是對手。

  如此幸福的人生，配上這樣的容貌，居然……

  是我的老婆！

  林成楠不顧母親在車內小憩，捧著身旁的陳果就是一個深情的「吻。」

  果哥一開始是羞澀的，拒絕的，但是很快，就有些動情的回應，畢竟李彩霞微微的鼾聲從一旁傳來，至於司機，商務吃中間的格擋都是關著的，看不到。

  等到下車的時候，睡醒的李彩霞說了句：「這麼大個人注意點，魔都路況也不是太好，開車時注意點。」

  林成楠楞了一下，母親說的到底是啥意思，自己怎麼有些聽不明白呢？

  再看看果哥，羞紅的臉都不知道往哪兒藏了。

  不過想想也沒啥，肚子都那麼大了，還再裝純是不是有些遭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