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住校
漫展和穆子君想得差不多，全場都是漂亮的姑娘，滿眼都是細白纖長的腿。
一個美妙的世界。穆子君想，低頭喝了口奶昔。
「穆哥，這裡！」段規開心得不行，伸長手招呼穆子君。
穆子君笑著招了招手，示意他看到了。
「麻煩了，請讓一讓。」穆子君穿過人群與段規會和。
沒辦法，看漂亮姑娘和長腿歐巴的人太多了。
「給，今天有點熱，路上買的。」穆子君把在路上買的冰飲遞給段規，「我們現在去哪兒？」
「謝啦，穆哥。」段規接過冰飲，「我來的時候看到了個超級好看的女生，我們一起去合個影吧！」
穆子君不太清楚漫展的規則，只點點頭，向段規指的方向去了，到了地方見到真人，果然是個漂亮的妹子，段規當即將手裡的冰飲扔到了穆子君手裡，沖向漂亮妹子的懷抱。
穆子君淡定的喝奶昔，看到段規的興奮模樣，只站在一旁看熱鬧，欣賞這些漂亮臉蛋和長腿。
距離有些遠，穆子君只看到段規站在妹子旁合了個影，說了幾句話，轉身垂頭喪氣的向他走來。
「怎麼了？」穆子君把冰飲給他。
段規深吸了一大口，苦著臉說道：「那妹子是個男的。」他揮了揮手上的廣告單：「他們兼賣變聲器。」
穆子君笑了兩聲，覺得這東西有意思，買了一個。
和段規一起吃完炸雞，各回各家了。
到家，調成劫匪的男聲嚇了穆媽一跳，穆子君心下輕鬆不少，隨手裝進了褲兜。
順嘴提了下住校的事，穆子君和穆媽都決定像上一世那樣——住校。
周末穆子君打著和同學一起看漫展的名號要了四百塊錢，去校門口勤工儉學賺了二百塊，猶豫的放到了褲兜里。
葉昭然不知道該不該說住校的事，她家離學校近，但也不是近在咫尺，夾了一筷子四季豆，她張口。
「哎呀，老頭子，這次去查你血壓怎麼這麼高！」外婆道，「上次拿的葯都吃完了？這次是得讓醫生看看。」
「我能有什麼事？」外公精神倒是很好，「怎麼最近不買點肉，昭然上高三了，要多吃點啊！」
「不是我不買肉，現在豬肉那麼貴，過幾天買也行啊！」外婆一貫是家庭主婦的當家樣：「吃蔬菜好，我們那個年代飯都吃不上呢！」
葉昭然笑了笑，將住校的問題咽了下去：「吃蔬菜好，我正好減肥呢！」
外公皺了皺眉：「小孩子減什麼肥，你又不胖！」
最近買了些東西，兜里沒錢了，剛剛其實應該問外婆要些錢的，但是…
葉昭然寫作業的筆頓了頓，在卷面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墨點。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向別人要東西非常的難堪，無論是不是錢，哪怕問的人不是別人是親人。
她早早的懂了這個世界上沒有錢的窘迫，也知道了別人的東西再好不是自己的，哪怕是親人。
下周一。
「班上要住校的一共有…算了，不住校的舉下手。」班長站在講台上，統計住校的名額。
「我念一下住校，算了，不住校的同學的名字啊！大家都聽一下，有錯的我馬上改啊！」
「劉洋……葉昭然，只有四個同學哈，有沒有錯？」
一片喧鬧。
「既然沒錯那我就報上去了哈！沒辦法改哦！」
學校動作很快，到了下午，該住校的同學便都搬進了學校。
沒有葉昭然的名字，穆子君想，和以前一樣。
已經知道了的人生還叫人生嗎？穆子君回答不上來。他只轉動手中的筆，抬眸看不遠處女孩軟軟的發旋。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他想。
他看見江然對葉昭然說了什麼，葉昭然笑看擺手拒絕了，他知道的，江然應該是叫葉昭然幫她帶東西，畢竟是剛剛住校，女孩子東西多，忘帶了很正常，但葉昭然死腦筋，深信學校的走讀生不能帶東西的規矩。拒絕了。
穆子君翻了頁書，掩住了眉眼間的情緒。
不是所有人生來都長袖善舞。這很正常，也很容易成為排擠的對象，尤其是你特別又漂亮的時候。
但，一個男生會去處理女生之間交往的雜事么？他不是真正的神使，葉昭然只能是自己應對。更何況，穆子君想，我想活著。哪怕孤獨，無論如何。
周三。
今天天氣很好，上午最後一節是自習，穆子君捏筆，想老張今天講的大題，段規在旁邊畫小人。
一直等到中午下課，班長站到了講台上，「是這樣的，因為我打探到今天是英語老師的生日，下午上課的時候，全班同學起立的時候都說一句生日快樂哈，課代表在這個時候要記得跑上去把禮物送給英語老師哈。」
「Mrs生日？」
「okok」
「行行行，快點吧，我想去打飯了。」
「我想喊起立！」
「安靜，安靜，到時候課代表喊起立，至於禮物，我和課代表討論了一下，中午讓走讀生同學幫忙帶個小蛋糕，行嗎？」班長說道。
「行」
「okok」
「那誰願意帶蛋糕？」班長問。
班上現在只有四個走讀生，但高三時間緊，多數人恨不得吃飯都在教室吃。
「我帶吧。」和上輩子一樣，葉昭然說了一樣的話。
穆子君臉色有些不好，這一天原來這麼快。
人生中特殊的日子太多了，不可能一一記得，但重要的事件卻總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也許記不得某年某月某日，但卻能記得事件發生的環境和心情。
葉昭然今天是買不到蛋糕的，因為今天上午外公腦血栓住院了。
穆子君不知道怎麼提醒，也不能提醒。只能站在教學樓的走廊上，看那個身影緩緩的，走出校門。
他仰起臉，天氣很好，陽光澄澈。身後是同學們吵嚷的放學聲，身前是綠樹，遠處有青山。
他離開人群，獨自走進衛生間，陽光被隔在門外，門帶起几絲風將枯葉掃進來。這時的穆子君陰沉下臉，再不見少年氣。
——
一直走出九中的校門，葉昭然才把手機開機，滑動解鎖，顯示竟然有三個未接電話，都是外婆打來的，還都在幾分鐘前。
葉昭然趕緊撥回去，得到的卻是正在通話中的提示，一連播了好幾個，才終於有人接起。
「喂？外婆，你打電話給我什麼事？」葉昭然有些急切。
「昭然啊，你外公今天生病，住院了。我…」
「什麼病？怎麼會住院？外公呢？您讓外公跟我說說話！」
「小毛病，不嚴重，高血壓犯了，在抽血呢，外公暫時不在這邊，昭然聽話，啊。」外婆的聲音隔著電話傳來，聽在葉昭然耳邊竟然顯得過分蒼老和疲憊。
「我現在在醫院，家裡也沒人做飯，你就在學校門口吃，不要亂跑，吃了回家休息，沒人喊你，記得定個鬧鐘，下午上學別遲到了！」外婆絮絮叨叨的說著。
綠燈亮了，周圍的人都走了，於是她一個人等紅燈。倚在紅綠燈杆子上，低頭接電話，眼淚衝破眼眶，一滴滴掉在鞋帶上。她沒有伸手去擦，不知道為什麼的，突然就哭了，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哭的。
「要是…對，是，醫生，我是家屬。要是沒錢就回家去拿，就這樣啊，我這邊有事，先掛了，記得吃飯啊。」
「外婆…」
「嘟嘟嘟……」
「你在哪…」個醫院，我想去看看……
汗濕的手捏住手機，心裡沉甸甸的，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渾渾噩噩的吃了午飯，不太想回家，只一個人坐在校門口的館子里。
「這位同學，收攤了哦。」老闆娘早就收拾了她桌上的碗筷，只是看著她失了魂似的樣子並未驅趕，只是現在餐館打烊了，也不得不提醒一二。
「哦哦哦。」葉昭然連忙起來，直直的向外走，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公園裡，於是找了個凳子坐著。
一些模糊的想法從她腦子裡經過，隱隱覺得彷彿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一對情侶親蜜的並肩走過，風吹來幾個破碎的字詞，「今天…打折…咱們…蛋糕…」
「等等，蛋糕？蛋糕！」葉昭然突然的坐直了，「糟了，蛋糕！」
穆子君臉上帶著陽光的笑：「今天菜色怎麼樣？」
幾個男生抬起埋進碗里的頭：「穆哥今天中午去哪兒了？怎麼都找不到你，咱們才來打的飯。」
「中午有點拉肚子，去上了個廁所。」
「□□，不要在吃飯說這個啊！」
「那沒事兒吧？」
穆子君哭笑不得，這樣一打鬧，反而散了些鬱氣。「拉肚子而已，沒事。」
「那就好。」
「人家穆哥問的是中午食堂有啥菜，這對話都歪到哪去了。」
「哦，哦哦，今天中午…」
「算了，算了，穆哥看看我們的碗吧，剛打的！」
穆子君看到一碗飯和蛋羹攪成一團的只剩半碗的食物，一碗只剩下蘿蔔的紅燒肉？一碗可能是梅菜扣肉的芽菜拌飯以及小半碗白飯？？！
啊……果然……
「哦，穆哥，我這碗打的是爆炒肉片，已經吃完了。」
……
「那你吃白飯嗎？」
「我回去吃泡菜，拌猴子留的泡麵湯！穆哥我跟你說，這樣吃很好吃的！」
……
穆子君笑了笑，「我還是自己過去看好了。」
幾個男生嘻嘻哈哈的走了，穆子君則繼續向食堂走去。
在食堂大媽一如既往的手抖下，風捲殘雲的吃了飯，又去超市買了塊鏡子，一路狂奔回宿舍。
看了附近寢室的門上貼著的名字，敲開了段規的宿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