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嶄新的開始
普通車廂里。
周白榆已經從售貨員那裡了解到,他和真正的乘務員並不是一個編製。
乘務員的地位比他要高很多。
「我在進入列車后,只想找個穩定的工作,活下來。所以我被分配到了這個。根據列車長的說法,我必須保證交易的公平性。」
「所以……即便你用東西和我換,只要天平顯示不對等,我就無法與你交易。除非,我捨棄一些東西,幫助你讓天平兩端持平。」
「但我這麼做,就會導致出現先例,這個世界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倆列車的等級體系很明確……我可以討好更上層的人,但絕對不能迎合同等級的人。」
「否則別人就認為我一碗水端不平。這就是非公平交易。」
「而我的職責,就是要保證絕對的公平。這是列車長一再叮囑的。」
周白榆點點頭,售貨員看著就是那種很老實的存在。
所以他對售貨員其實並無惡意。
「恐怕即便是面對上層,伱討好其中一個,也會引來其他上層的不滿。」
「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做好自己的分內事,這就是最好的了。」
「雖然我救了你,但你不需要偏袒我。」
周白榆很明白,有些好處不需要落在具體上,你越是大度,對方越會記住你。
不過他似乎也察覺到了。
這個售貨員口中的列車長,頗為正直。
整輛列車的基調,彷彿都是在提倡公平交易。
前往的地方越是兇險,就需要在規則里待越久,這本身就很符合公平交易一點。
起先,周白榆還在想,這黃金車廂,是不是和某個與金錢相關的神有關。
現在,他忽然想到了一個自己接觸過的墮落信徒——錢吉。
交易與取捨之神。
周白榆總覺得,列車的內核,很符合那位神的觀點。
接下來,周白榆又了解了嬰兒的過往。
通過售貨員的描述,嬰兒會在黑暗中發出哭泣聲,如果不捂住耳朵——就會返老還童。
漸漸的,在哭泣聲中變成嬰兒,而嬰兒會變成其他人。
現在的嬰兒,已經不記得是多少代了,最早那個嬰兒,早已經變成了其他乘客,離開了列車。
「每個人都會入睡,列車也有可能會進入黑暗之中,所以你們需要當心它。」
「因為入睡后,它發出啼哭,也會對你們產生作用。黑暗中會更快產生作用。」
這是售貨員的提醒。
嬰兒很無奈,它的能力就是它的秘密,秘密一旦被拆穿,它就像是魔術師被人揭了老底。
接下來還有十來天,如果他和黃謬同時入睡,那就會陷入巨大的危機中。
周白榆可不想這樣。
他的應對方法也很簡單,和黃謬錯開睡覺的時間段。
兩個人輪流照看嬰兒。
確保嬰兒會是閉嘴的狀態。
比起沒有什麼侵略性的售後員,周白榆對嬰兒可謂一點不喜歡。
在這輛列車上,你只能用規則殺死規則。
好在,捂住嬰兒的嘴,並不是一件十分暴力的事情。
……
……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周白榆挨個了解這些規則的過往。
在另一個時間線里——
血與火也終於匯合,臨襄城外的大戰已然開始。
縫身的大軍從來都只是縫身一人,只是化身千萬。
血魔能夠操控血液,是最乾淨利落的殺手。
炎魔能夠焚毀一切,不會給敵人任何機會。
在魔族大軍征討縫身的過程里,血與火所過之處,皆是一片焦土。
縫身的那些分身,全部被滅世一般的黑炎,盡數焚毀。
而兩位魔皇級的人物帶領下,魔族一路高歌猛進。
縫身在臨襄城外遍布的勢力,被一一剷除。
此前兩位魔皇都很忌憚縫身,當然,這樣的忌憚,更像是未知的新物種的忌憚。
但身為魔族皇者,內心的高傲並未消失。
炎魔一族的帝皇,與血魔一族的帝皇能夠聯手,這本身就已經說明了……他們對敵人的重視。
一個骯髒的腐敗種,能夠引來兩位魔族皇帝聯手,這已經是對這個腐敗種的最高讚譽。
不過一路討伐的過程,魔族幾乎是零戰損。
這讓炎魔魔皇與血魔魔皇想到了一件事——
縫身還不成氣候。
「聽聞有一個說法,縫身的大軍,其實都是縫身自己在操控,都是縫身的分身。」
「如果真是如此,那這場戰鬥似乎也沒有多大的意思。」
並非血魔與炎魔輕敵。
而是這二人的組合,的的確確非常適合討伐縫身。
縫身最強大的地方,在於強大的縫合能力,以及頑強的生命力。
很可能稍不注意,給縫身留下一塊碎肉,這塊碎肉便會不斷的縫合周圍的敵人,不斷吞噬……最終形成一個新的,難以應對的敵人。
但血魔和炎魔沒有給縫身這樣的機會。
先是血魔操控血爆,將縫身的分身們全部陷入重傷狀態,隨後,炎魔引燃血液,強大的黑炎對縫身造成滅絕性的打擊。
在兩大魔皇和兩大魔族精銳的打擊下,縫身的領地,在不斷被壓縮。
……
……
臨襄市北郊外。
隱秘的群山之處,有著昔日人類開發的一處發電站。
發電站早已淪為了廢墟。但卻成了白魔女的聚居之地。
后末世時代里,也有極少數的人類政權。但領導者基本都是腐敗種。
比如縫身魔主。
比如白魔女。
縫身會將大多數人縫合,要麼淪為分身,要麼就是本體的一部分。
但也會有少部分人類,保留他們自己的意志,不將其縫合進身體里。
他會把玩這些人發自內心的恐懼,品嘗著他們內心的絕望。
而另一方的白魔女就不同了。
作為念力系的腐敗種,魔王級的白靈,對人類的態度是——聽話就不殺。
白靈一路成長極為不易,很長時間都在一邊躲避縫身,一邊與縫身的勢力廝殺。
在這個過程里,她也有那麼幾次,偶爾因為他人的善意,忘記了周白榆的叮囑——小心人類。
所以有那麼幾次,白靈對人類流露出好感,卻最終發現……人類都已經被縫身控制。
幾次被背叛,甚至有一次,險些被縫身捕獲……導致白靈對人類的態度也變得惡劣。
但內心深處,白靈始終記得,周白榆對自己和母親的善意。
所以白靈陸陸續續,組建了屬於自己的實力,腐敗種,甚至被流放的魔族,人類……
只要是不願意去縫身那裡的,白靈都會接納他們。
前提仍然是——他們聽話。
後來的白靈,遇到了來自合川市的雲朵他們。
白靈見到了那塊滿是裂痕的腕錶。
在看到腕錶之後,白靈就知道,這群人無論如何自己也要保住。
於是白靈開始尋找適合人類居住的地點。
因此,白靈才和人類大部隊,一起找到了發電站舊址。
不過即便如此,白靈的人也從未停止開拓新的生存避難所。
因為縫身的領地一直在擴大。
儘管在白靈徹底成長起來后,縫身的分身已經奈何不了白靈。白靈強大的念力,也讓白魔女的名號,在先遣世界越來越響亮。
可說到底,她與縫身之間,依舊有難以彌補的差距。
縫身的能力,本身就有著無法匹敵的成長性。
白靈的變化也很多,已經不再像是最開始那般的「獵奇」。
在成長的過程里,白靈越發像人類,這似乎是一種適應環境的變化。
白靈外觀不再恐怖扭曲,也使得縫身在白靈弱小的階段里,更難找尋白靈。
「縫身的領地在不斷被擠壓,那些魔族生物,好像不是沖著我們來的,它們在侵略的過程里,對身為人類的我們並沒有發起進攻。」
山腰處,白靈眺望著遠方,在白靈身後,則是人類的領袖,雲朵。
雲朵正在向白靈彙報,關於縫身與魔族兩位皇帝對決的過程。
「局面幾乎是一邊倒,七魔皇的底蘊還是很可怕的。縫身這些年擴大的領土,在不斷被掠奪。隨著魔族不斷推進……很可能在南郊,就會爆發那場戰鬥了。」
「縫身,與魔皇之間的戰鬥。」
雲朵的變化倒是不大,只是少女的稚氣已經褪去。
此前的雲朵,生活在無光之國里,不曾見過太陽月亮,絕對的黑暗下,很多腐敗的東西她也未曾見過。
她以為只要有了光,世界就會變得美好。
但事實上,當真正沐浴光明后才知道,光明所照之處,還有一些比黑暗更扭曲的東西。
這些年跟隨著白靈,雲朵見到了很多殘酷的東西。
「白姐姐,你說……縫身會死么?」
「魔族統治……會比縫身的統治更好吧?至少魔族不會像縫身一樣,剝奪其意志的吧?至少不會——」
雲朵的話還沒有說完,白靈冷冷看了一眼雲朵:
「閉嘴。」
雖然是周白榆派來的人,雖然見到那塊腕錶的時候,心裡很高興……
但白靈可不會慣著這群人:
「記住一點,誰統治都一樣,腐敗種和魔族,都不是好東西。試圖統治人類的,都該死!」
「如果你想做奴隸,那就不要和我在一起,去投靠縫身和魔族去。」
雲朵低著頭:
「對……對不起,我只是想到,這些年我們很多人都被縫身奪走了生命,以另外一種形式……生不如死的活著,只是覺得……也許他們還不如死在魔族手上。」
白靈冷哼一聲:
「雲朵,如果你想繼續走在我身邊,你就不要說這種話,我記得,你就是在魔族的統治下長大的吧。」
雲朵點點頭,她當然是不想再經歷黑暗無光的日子。
白靈說道:
「魔族只會比腐敗種更殘忍。只不過由於我,由於縫身,由於先行者的存在,魔族無法徹底統治人類。」
「而且……縫身未必就會輸。」
白靈再度看向遠方。
這場腐敗種之中的王者,與魔族之中的王者的對決……
在白靈看來,現在的差距太大了。
但差距不該這麼大的。
縫身或許的確實力無法與兩位魔皇匹敵,可它不該毫無戰鬥能力。
白靈和縫身交手過,她深知縫身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敵人。
而如今,縫身的表現,和兩大魔皇相比,似乎根本不在一個層級上。
魔皇表現出的實力,近乎是碾壓縫身。
這讓白靈覺得不對勁。
「這些年你也見識過了,縫身的強大,還遠沒有展現。」
「這場戰鬥到現在,都是煙霧彈罷了。」
「七魔皇在南郊,與縫身本體相遇的時候,這場戰鬥……才真正開始。」
白靈當然也不希望縫身贏。
尤其是她比誰都清楚,縫身一旦贏了,縫身就會變得更強大。
這也是縫身最可怕的地方……
如果無法殺死縫身,那麼敵人都會成為縫身的養分。
白靈已經逐漸長大,已經清楚,當年的那個讓自己離開的人,並不是自己真正的父親。
但內心深處,她始終將其當做父親看待。也一直記得那個約定。
她會與父親聯手,殺死縫身。
只是,如今的情況,縫身如果打敗七大魔皇中的兩個,恐怕就會成為這片大陸最強大的存在。
先遣世界會因此而有一個嶄新開始,但這一切可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
……
奇異列車。
第七天。
周白榆跟隨乘務員一號,開始前往列車長所在的房間。
之所以在第七天才前去,是因為周白榆花了六天時間,確定了車廂里所有變化,將自己能夠套取的所有信息全部套取,才選擇了答應乘務員一號的邀約。
這也導致,列車長更加欣賞這位乘客,決定親自說服乘客。
如今周白榆也算是對列車有了初步的認識。
簡單來說,列車更像是一個收容所。
專門收容能夠散發奇怪領域規則的腐敗種。
但列車的神奇,遠不止如此。
周白榆警惕的看著周圍。
「其實您大可不必如此緊張,您和您的夥伴,已經被我們的列車長青睞,當然,您放心,這不是壞事,和成為貴賓不一樣。」
乘務員一號解釋著。
周白榆此刻正走在貴賓車廂里。
舞廳里,不斷跳舞的女人試圖對周白榆發出跳舞邀請。
這也是規則,如果無法配合女人的舞步,就會被規則抹殺。
但就在女人試圖發起邀請的時候,乘務員一號臉上的旋渦面具,旋渦開始轉動。
女人嚇得立馬轉身,自顧自跳起別的舞來。
周白榆算是感受到了,官方人員的威脅性。
這些規則乘客,哪怕是貴賓區的,面對乘務員一號,也都顯得很害怕。
當然,他們最害怕的,還是那個穿著黑色披風的男人。
「列車長會有些話想對您說,但我必須提醒您,如果您答應了的話……那自然最好。」
「但如果您沒有答應,請不要在任何地方對其他人提及。」
「因為將來或許您還需要這趟列車。請記住,穿行於任何地方的列車,只有這一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