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沒有悲傷的時間
戰爭的殘酷還在於一點就是,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人去悲傷。
加藤斷的死對綱手的打擊是巨大的,但是,第二日,當砂隱的忍者攻過來的時候,你必須要擦乾眼淚去戰鬥。
昨夜,加藤斷殺了偷襲的忍者的同時,也被對方反殺,這件事砂隱那邊是很清楚的。
一個隊伍沒了隊長,就像是失去了領頭羊的羊群一樣,必定會陷入混亂,他們就是要趁這個時間點大舉進攻。
令他們沒想到的是,死了一個加藤斷,卻來了兩個高手,大蛇丸頭腦和能力都有,綱手雖然沉浸在悲傷中,可她有著一拳干碎一個傀儡的怪力,還是解毒好手。
這一戰,斷斷續續打了幾天,砂隱半點便宜沒討到。
這幾天,大蛇丸一直都跟在綱手身邊,不管綱手如何趕他,他總是鬼魅一般的出現在每一個綱手去過的地方。
終於,在那個晚上,綱手崩潰了。
一拳狠狠地打在了大蛇丸的臉上。
打完這一拳,綱手自己都愣住了,她呆愣的看著自己的拳頭,又去看大蛇丸的臉,這一拳用了非常大的力氣,大蛇丸的臉幾乎瞬間就腫了起來。
疼痛讓大蛇丸皺起眉,舌頭抵在被打的臉頰內側,他感覺到有腥甜的鐵鏽味。
「為什麼不躲開?」綱手失神的問他。
饒是現在臉頰上火辣辣的疼著,大蛇丸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悅,他依舊似笑非笑的,看向綱手的眼瞳上卻有些開心。
「會將積聚在心裡的憤怒和難過通過這種方式發泄出來,說明綱手你還有救。」
「……」
聽他這麼說,綱手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那樣悲傷的看著他。
「儘管再喜歡他也沒有辦法,人的生命就是如此脆弱,所以,我不喜歡這種脆弱。」後面這一句,大蛇丸也搞不清就是對綱手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
這場戰爭讓他看到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前一秒還活生生站在那兒的一個人,后一秒就死的很徹底,連搶救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喜歡他啊,呵呵,所有人都默認她是喜歡他的。
對此,綱手感覺很無力。
她不知道該怎麼跟別人解釋,加藤斷死了,所有的解釋都會像是為自己脫身所找的借口。
算了,綱手有些認命的想。
即便是誤會……就這樣吧。
戰線,遲遲無法推進,最倒霉的還要數川之國的民眾。
這樣一個兵力不太行的小國,夾在風之國跟火之國之間,本身就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如今,兩個大國打仗,戰場在他們國家。
大國和平,他們的日子可能還會好過一些,等大國真的打起來,他們過的只會更慘。
川之國戰場上失去了精英忍者加藤斷的時候,草隱戰場上也沒有好多少,擅長土遁的岩隱忍者很會利用自身優勢,一個小部隊集結就有著開山動土的能力,為此,木葉一方死了不少人,這其中就有朔茂的父親。
有戰爭就會有死亡,這是無可避免的,每一個上戰場的人都有這個覺悟。
就像綱手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悼念加藤斷一樣,朔茂也沒有多餘的時間悼念父親。
他總是說著想要保護最愛的村子,如今,為了保護最愛的村子,他失去了父親。
沉痛的打擊讓他變得有些脆弱,但他還是要帶著這份脆弱奔波在戰場上。
那場圍困之戰結束后,朔茂得到了回村休整的機會,這樣的機會本來不會給他,正是因為父親的身故才讓他得到了這樣的機會。
忍者也有人情,戰場上父兄亡故的話,活著的那個會被允許回村子將消息告訴家人。
誰都想回村子,卻又沒有誰想因為這樣的理由。
離開的時候是他跟父親兩個人,回來的時候卻只背回了父親的背包。
背包里放著他的換洗衣物和一些藥品繃帶,因為是母親親自準備的,父親總捨不得用,小傷會扛過去,大傷會排隊等候戰地醫生的治療。
朔茂覺得非常難過,他都能夠如此難過,一向身體不好的母親知道後會怎樣呢,她能不能承受住都是個問題。
回村的一路上他都很沉默,或者說,他們這幾個人都很沉默,他們境況相同,都是有親人在戰場上身故的。
終於,還是回到了村子,回到了家。
家裡一如平常,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傢具上積了薄薄的一層灰塵,應該有許久沒有打掃過了。
家裡沒見到母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情不好的緣故,他總覺得這家裡好像很久沒人住了一樣。
母親,又去了哪裡呢?
朔茂雖然有些疑惑卻也沒想太多,直到他打開了自己房間的門,看到了矮桌上放著的那封信的時候。
天,再次塌了下來。
在一段時間內同時失去父親和母親,這樣的打擊差點將他擊垮。
他根據信里寫的地址找到了母親的墓地,混在其他人的墳墓之間,一眼望去除了泥土很新之外,沒什麼不一樣。
朔茂覺得這是上天跟他開的一個玩笑,先是失去了父親,回到家裡報喪的時候卻發現,母親也在不久前去世了。
他突然就沒了父母,整個人都有種不真實的虛幻感。
明明幾個月前,他與父親離開時,母親還在家門口微笑著跟他們揮手道別,她明明……
凈琉璃站在朔茂身後兩米遠的地方,她父母雙全,不知道一時間同時失去父母後會是一種怎樣痛徹骨髓的心痛,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這種時候,似乎說什麼都不合適,但她又不想離開,哪怕只是站在他身後陪著他,他應該也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心意,得到一絲安慰。
心裡難過,卻也是任務中戰場上見慣了生死的人,在面對至今離世的痛苦也比普通人克制了很多。
朔茂跪坐在母親的墳前,身邊放著的是父親的背包,他沒有哭,只是默默地注視著那塊嶄新的墓碑。
從正午一直獃獃地坐到日暮西山,他坐了多久,凈琉璃就陪了他多久。
日落之前,樹林里烏鴉驚飛,這突兀的叫聲終於喚醒了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朔茂。
眼珠動了動,像一個木偶被注入了靈魂似的,他坐直了身子。
「謝謝你,凈琉璃。」朔茂的聲音嘶啞,帶著無力。
凈琉璃搖頭,「我也沒做什麼,對不起,沒能醫治好她,我發現的時候她已經……」
朔茂面無表情的搖頭,他冷笑一聲,「這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呢,你又不是醫生,況且,我母親的身體一直很一般……」
凈琉璃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朔茂的無力感,不久前她才體會到,正如他所說,她既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她什麼都做不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他母親最後的時間裡一直陪著她。
人病到最後是糊塗的,她根本認不出陪著自己的是誰,她甚至把凈琉璃認成了朔茂,一遍遍喊著兒子的名字。
現在想起來,凈琉璃還是覺得很難過,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在自己面前咽下最後一口氣,靜靜地感受著生命的流逝而毫無辦法,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母親她……是哪一天走的?」
「五天前的夜裡。」
五天前……
朔茂勾起苦澀的嘴角,「父親也是那天走的。」
恩愛了一生的夫妻兩個,就連離開人世都選擇了同一天。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