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心動不自知
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換做平時，朔茂如果主動來找自己，她能開心的多吃一頓飯，但是現在……哪個女孩子想讓心上人看到自己腫到變形的臉呢？
「晚櫻，他走了嗎？」縮在被子里，凈琉璃語調低沉的問。
「……」沒人回答她。
「晚櫻，他是不是走了？」
「沒有，我還在這裡。」
這一聲帶著一絲隱忍的笑意，凈琉璃可以想象出此時朔茂的樣子。
他一定是用那雙深邃的眼睛望著自己身上那層被子，他在笑，唇角淺淺的勾起來，看人的時候，眼神很專註，過於專註的眼神會讓人生出深情的錯覺。
「凈琉璃，出來吧，在裡面不悶嗎？」
「不悶不悶，一點兒都不悶。」凈琉璃再次將自己縮了縮。
朔茂輕輕嘆了一口氣，就聽到他說：「你當時暈倒的時候比現在丑多了，你最丑的樣子我都見過了，所以沒關係，出來吧，我想看看你。」
被子底下，紅寶石一樣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凈琉璃心跳的很快，她扭頭，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你說的……是真的？」
「嗯，是真的，所以，你出來吧。」
蒙住腦袋的被子緩緩地拉了下來，露出了女孩略帶緊張的一雙眼睛，被子就卡在鼻樑上，不肯再往下半分。
「你要忘掉哦……」凈琉璃的模樣有點委屈，她眼神飄忽著補充，「我是說，我最丑的樣子。」
看著她的眼睛，朔茂唇邊的笑容更深了。
「啊，在我心裡，你是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這一次，他變得勇敢了一些，做了之前想做的事情。
柔和而溫暖的大手輕輕揉了揉凈琉璃白色的長發，朔茂說：「謝謝你啊，凈琉璃。」
凈琉璃獃獃地看著他，感受他的溫柔，他笑眼彎彎的回望著她，「謝謝你同我一起保護了村子。」
許是千手家的人體質比較特殊吧，三天後，凈琉璃體內的餘毒便都清理乾淨了，臉上消了腫，她再次變成了那個漂亮的姑娘。
一確定她沒有了生命危險后，神樂就不管她了，將她一個人扔在了醫院裡，並且以醫院的食物更符合病人吃為理由，連頓病號飯都不送，繩樹看不下去了，偷偷買了一根雞腿給她吃。
住院的時候，家裡人都不怎麼管她，現在要出院了，更是沒人理她。
凈琉璃回頭看看自己睡了十多天的床鋪，又看看空無一人的病房，忍不住腹誹，「兄弟姐妹多也就罷了，怎麼獨生子女還是我這種待遇？」
凈琉璃總覺得，在父母眼中自己是撿的。
多年以來，兩口子黏黏糊糊，對她卻是貫徹到底的放養主義。
夫妻是真愛，孩子是意外。
說的就是他們家。
現在的凈琉璃不得不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不過，沒人來接她出院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她可以在無人干涉的前提下去跟朔茂告別。
病房在一樓，窗戶外面就是病人散步曬太陽用的草地，已經是春末夏初，不管是草坪，大樹還是花朵都呈現出生機勃勃的景象。
凈琉璃去的時候病床上沒人，她跑到開著的窗口，身子探出去就發現了靠在牆上曬太陽的朔茂。
頎長的身軀放鬆的靠在牆上，他仰著頭，頭頂上是一棵參天大樹，樹葉勃發，望過去是舒服的翠綠，透過枝丫和綠葉的縫隙，還能夠看到湛藍的天空和潔白的雲朵。
暖暖的陽光像是珊瑚絨的毯子，輕柔又舒適。
許是感覺到有人趴在窗口，朔茂轉過臉去，就看到了對他笑的俏皮的女孩子。
她沖他揮揮手，一開口，笑容已經爬上了眉梢。
「哥哥，我要出院了哦~」
朔茂笑了笑，「那可是要恭喜你了。」
「你也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不過……」凈琉璃抿了抿嘴，臉上露出了一絲羞澀的神情，可緊接著她就像個沒事人一樣道：「我會每天都來看你的。」
這一次，朔茂沒有拒絕，他笑了出來，既沒接受又沒拒絕，這是很曖昧的態度。
他再一次把目光投向遠處，草坪上有不少散步的病人，普通人有，忍者亦有。
朔茂看著他們，心裡變得很安寧，他說：「我第一次住院這麼長的時間，也是第一次，真正的停下來感受身邊的人和事，原來天空這麼藍，樹葉這麼綠，陽光這麼暖，人……」
「人怎麼了？」
朔茂一頓，臉頰飛過去了一抹紅，勾起嘴角，繼而搖了搖頭。
「沒什麼，通過這一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後，多了很多的感悟。」
「是什麼感悟？」凈琉璃歪著腦袋，像十萬個為什麼一樣。
張了張嘴，原本想說的話適時地打住了，他笑了笑，像是賣關子似的，「嘛，這個就以後再告訴你吧。」
以後嗎？
凈琉璃挑挑眉想，一個男子跟一個女子說以後，如果有以後那就代表了很多種可能，是好的可能。
以後啊，真是個好詞。
她傻乎乎的笑出來，明媚的就像不遠處的薔薇花。
看到薔薇花，朔茂想到了幾年前，凈琉璃同他告白時候的模樣，當時，她站在他家的院牆邊上，輕輕嗅著一朵薔薇花，那畫面可真好看。
如今再看她，長大了不少的女孩，儼然出落的更加明艷動人，像被太陽親吻過，渾身都閃著光彩。
這孩子……終於長大了。
凈琉璃從窗口跳了出來，背貼著牆，她一點一點磨蹭著挪到朔茂身邊，由於外傷過多，朔茂每天都需要上藥，那些藥膏帶著草本植物的甘苦味道似有似無的鑽進了凈琉璃的鼻腔里。
「那個……」凈琉璃一雙漂亮的眼睛盯著遠處散步的人群，貝齒下意識的咬了咬下嘴唇，她雖然害羞卻又很勇敢。
「嗯？」朔茂轉過臉來望著她。
「你……現在有沒有多少喜歡我一點？」
「什、什麼？」
少女像是受不了他的呆一樣，猛地轉過身來，她氣呼呼的看著他，又問了一遍，「你現在對我有沒有一點喜歡呢，如果說以前是零的話，那現在有沒有變成一呢，或者零點五也可以。」
紅寶石一樣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無比期待的等著他的回答。
朔茂被她這樣赤裸裸的盯著，忽然就覺得緊張彆扭起來。
臉上滾燙，心跳加快，就連喉嚨都開始發乾，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什麼聲音，整個人都有些倉皇與狼狽。
「說呀，有沒有？」
「……」
「有還是沒有？」她很好奇，「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我……」
凈琉璃不悅的嘟起嘴來，一副嬌嗔的模樣，她揮了揮手，「算了，我不逼你回答了。」
朔茂長舒了一口氣，暗自慶幸躲過了一個棘手的問題，就聽到凈琉璃接著說：「可我有一直喜歡你哦，比之前還要更喜歡，嘻嘻~」
她的笑容很純真，語氣也很誠懇，朔茂望著她，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這個孩子一直都不會撒謊，屬於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的類型，率真而開朗。
她說她一直喜歡，那就是真的一直喜歡。
朔茂也不知道凈琉璃究竟喜歡自己什麼，只是，從這一刻開始，他的心底忽然多了一絲擔憂，他很怕未來的自己會做出什麼錯事，讓她的喜歡沾上污點。
這一次表白比上一次要熟練很多，她就像一棵桂樹，臉皮這東西，已經不甚在乎，哪怕扒掉一層，過段時間也會長出新的來。
凈琉璃告別後，橫穿草坪回家。
小巧的身影靈活的跑向遠處，白色的雙馬尾一搖一擺的垂在身後，她像一隻精緻的雪兔子，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這個地方。
手捂住了心臟，朔茂獃獃地感受著自己的變化。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他覺得自己的心理發生了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究竟是什麼呢，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