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家人
走在回家的路上，扉間很沉默，他還沒從跟姐姐相見后的情緒中走出來，笑容早已被喝進胃裡的酒沖淡，極致的開心過後就只剩下唏噓。
神樂被他牽著，離得這樣近，她能夠感受到他的沉默和反常。她抬頭去看他，借著路燈的光可以看到他微醺的面孔和帶著醉意的眼角，那神情多少有點悲傷。
神樂有點搞不明白，見到家人不應該是件很開心的事情嗎，為什麼扉間會是這種反應。
「扉間，」她有點疑惑的叫他，「你怎麼啦？」
扉間搖了搖頭，聲音裡帶著濃重的鼻音，「只是覺得有點難過，其實，終於見到了姐姐，我不應該難過的，應該開心的，可是……」
「是不是因為太久沒見了的緣故？」只有這個解釋可以說得通，她在想，如果現在爸爸媽媽出現在自己面前，她一定也是高興過後就抱著他們哭的人，太想念了就會這樣。
扉間張嘴想說什麼，但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他眸光暗了暗，嘴唇緊抿著，「啊，大概吧。」
從柱間的宅邸到扉間位於火影辦公室不遠處的家要經過一座拱橋，拱橋有著半人高的木扶手欄杆，橋邊柳樹樹身斜斜地朝著河中央的方向長去，柳條像少女柔軟的腰肢一樣隨著風款款擺動。
走到橋中央，扉間停了下來，他轉過身來看著神樂，眼神淡漠中又帶著些許說不清黏膩，頭頂上的路燈發出熒熒微光，蚊蠅與飛蛾繞著光嬉戲，借著這昏暗的光，神樂看到了扉間通紅的眼睛。
「怎麼了？」她問他。
扉間沒出聲，只是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神樂被他瞧的渾身不自在，索性扭頭趴在身邊的木扶手欄杆上，夜晚的河水倒映著天上的月光，顯得波光粼粼，像是美人魚翻騰的魚尾一樣。
扉間看著神樂的背影沉默了一會兒，從懷裡拿出一個捲軸來，解開封印，手裡就瞬間多出來了一個長方體盒子，暗紅色的盒子上面還纏著緞帶，一看就是很用心包裹過的。
他朝著走了幾步遞到神樂身邊，神樂眼光一滯，有點意外。
「禮物嗎？」
「嗯……算是吧，」扉間猶豫了一會兒后還是解釋道：「是一把苦無。」
「誒？」這是神樂沒想到的。
「啊……」他有點不好意思，從跟確定神樂也是喜歡他的那一刻，這東西他就準備好了，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送出去，後來等他找到機會送的時候才發現神樂喜歡的想要的根本不是這個，但是，作為一個忍者，他也有著自己的固執，這把苦無對他來說意義重大，跟別的都不同。
「為什麼突然在這個時候把它給我？」神樂將盒子打開，借著微弱的燈光來看，樣子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普通的苦無，沒有開刃，就算是拿在手裡也不用擔心傷到自己。
「請你一定要像珍惜那枚戒指一樣珍惜這把苦無。」
神樂覺得扉間有點怪，卻也點了點頭，她笑笑，「嗯，我知道了，我也有禮物給你，不過不是現在，明天，等婚禮的時候我會送給你。」
禮物，還是神樂送的，這對從未收到過禮物的扉間來說充滿了期待。
明天就是七夕了，一切都已準備妥當，過了明日，他跟眼前的女人就會徹底成為家人，這次，他一定要保護好她，不會讓她離開他，因為什麼理由都不可以，現在他是火影，誰都不能將他的家人從他身邊搶走，誰都不能。
神樂沒有讓微醺的扉間送她回家，她懷裡抱著暗紅色的盒子慢騰騰的走在街上，這段時間以來整個村子都在討論著他們的婚禮，以至於她已經適應了這件事，過了今晚，她就正式成為了別人的妻子，或許在將來還會成為孩子的母親，這種感覺其實很微妙。
她想到了媽媽，媽媽的梳妝台上有一個盒子，裡面放的是一些首飾，每當她買一件新的就會在戴幾次後放進去，然後笑嘻嘻的跟神樂說，這是她給女兒攢的嫁妝，等到神樂出嫁的那一天全部送給她，等到神樂有了孩子，孩子結婚的時候再傳給孩子，幾輩之後這些就是傳家寶，價值連城。
當時，神樂還小，而那些首飾又很好看，對她來說充滿了誘惑，於是，她就天天盼著長大結婚，好名正言順的得到這些「寶貝」。
可現實有點殘酷，媽媽的那些「寶貝」再也沒機會送給她心愛的女兒了。
走在街上，有母親牽著孩子從她身邊經過，母親話語溫柔，孩子仰著臉一臉天真的向母親講著剛才吃的糰子有多甜。
神樂羨慕的看著，一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中。
「是因為要結婚了才會格外想媽媽吧？」她自嘲了一句。
要是能讓媽媽知道她在另一個世界好好活著，不僅沒有死掉還要結婚了，媽媽得有多高興……
人生大事沒有家人參與，該有多凄涼？
等神樂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在斑的家門口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恍惚的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這裡。
站在大門外面，她心裡有點糾結，敲門還是不敲門，這是一個問題。
現在想來，自己的想法有點可笑，哪怕對自己沒那麼冷淡，他始終還是宇智波斑啊，怎麼可能會……
這樣想著的時候，大門「吱啞」一聲打開了，斑探出腦袋來，他似是納悶，就連語氣都帶著困惑，問她：「大晚上在我家門口偷偷摸摸的幹嘛？」
神樂無語，反駁他：「我哪有偷偷摸摸了？」
「明天可是你結婚的日子，不應該好好在家裡待著嗎？」身子靠在木門上，斑語氣輕快。
神樂張了張嘴，但是那句話就是卡在喉嚨里不太好說出口，她擔心自己說出來而對方不願意，那豈不是很尷尬，可是不找他的話自己還能找誰呢？
「那個……」
「咦，你手裡的盒子是怎麼回事？」斑的注意力被神樂抱著的盒子吸引了，隨口問了一句。
神樂低頭看看，據實相告：「是苦無，扉間剛才送我的。」
「今晚才給你？」
「嗯，」神樂點頭。
「明天結婚今晚才求婚嗎？」斑有點鄙夷扉間那傢伙。
求婚？
「不是，不是求婚用的，他之前求過了，送了這個給我。」說著神樂將右手伸出去，柔弱無骨的纖細無名指上套著一個冷色的金屬圓環。
斑皺了皺眉，問道：「這是什麼？」
「戒指。」
「……」不知道，不明白，不了解，也不理解。
「這把苦無你可要好好珍藏了。」斑笑了笑，神樂居然聽出了一絲嘲笑的意味在裡面。
「誒？」她不太明白，「怎麼說？」
斑有點驚訝，短暫的驚訝過後卻又覺得跟自己預想的一樣，他淺笑了幾聲，說道：「你果然不明白這裡面的意思，他居然也不跟你解釋一下。」
送個苦無還有說法的嗎？
神樂聽的滿頭問號。
「在木葉，身為忍者的男子跟女子求婚就會送她一把苦無，苦無是忍者的武器，約等於忍者的生命。送一個女子苦無就代表將自己整個人包括生命一起送給了對方，所以，要你好好珍惜。」他勾了勾嘴角，像是嘲笑這種專屬於情侶間的浪漫一樣，他很不屑，問神樂，「現在，懂了嗎？」
神樂傻乎乎的點頭，她好像懂了，她說戒指可以套住一個人的心，可扉間想的卻是將自己整個人都交付給她……
「啊，不說這個了，所以你來我家門口究竟為了什麼，你是來找我的對吧？」
「嗯，」他一提醒，神樂這才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那個……我在這裡沒有……家人，所以，所以……」雖然斑在面對扉間的時候會說她是妹妹，但神樂可不覺得這是斑真正的心意，也不覺得他會像伊魯卡那樣好說話。
「……」
看了斑一眼，他正盯著自己，神樂心一橫，不試試怎麼知道結果，拒絕就拒絕吧，反正現在是晚上，光線暗，自己臉皮又厚，即便臉紅也看不清。
「你可以在明天臨時當我的家人，婚禮的時候牽著我入場嗎？」
神樂的這個請求是斑沒有想到的，他愣了一下，好像沒聽清似的，「你……說什麼？」
「我說，想請你臨時……當我的家人，牽我入場。我只有一個人，這種時候，我也想有家人可以陪在身邊……」不知道為什麼，神樂說著說著就覺得鼻腔里酸酸的，沒有家人，孤身一人的感覺實在是不太好受，平時還沒什麼感覺，可遇到重大時刻，總想著有家人可以分享這份喜悅。
喜悅不能分享好像就不是真正的喜悅一樣。
「……」
斑沉默著沒出聲，光線太暗，再加上他的頭髮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要他不吭聲，神樂就沒法判斷他此時的意思。
神樂尷尬的笑笑，果然是被拒絕了啊。
「沒關係，你要是不願意也沒事，我……」
「我明白了，」
「嗯？」
「明天，我會以兄長的身份送你。」
「斑大人……」神樂沒料到他真的同意了。
「哼，當我宇智波斑的妹妹或許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因為村子里不喜歡我的人可太多了，這樣也沒關係嗎？」
這次換神樂沉默了，不是嫌棄而是有點過度驚喜，他的意思是願意做她的家人吧？
見她久久不出聲，斑的眉頭止不住皺起來，自己這麼說是自謙，這小丫頭是怎麼回事，不會真的因為這個嫌棄他，後悔了吧？
「喂——！」不滿的喊她。
「尼桑，」
(⊙ˍ⊙)！！！
「尼桑，」神樂又叫了一聲，沖他笑出來，「明天就拜託了。」
斑靜靜地看著神樂，她在笑，眼裡亮晶晶的，有水光在閃動，斑看了一會兒，心裡漸漸柔軟了起來，他輕笑了出來，點了點頭，「嗯。」
手抬起來在神樂的頭頂虛揉了一下。
泉奈第一次學會了精準投擲苦無後跑來跟自己分享喜悅，那一次，自己抬起手來揉了揉他的頭頂，然後泉奈就咧開嘴沖自己笑了出來。
從那時候開始，每每有了成績，泉奈就會跑來跟自己炫耀，然後等著自己寵溺和讚許的揉揉他的頭頂。
第一次學會變身術，第一次學會豪火球，第一次開啟寫輪眼，第一次在戰場上立功，第一次，第一次，太多的第一次……
這個動作彷彿成了斑作為不善言辭的兄長展現自己溫柔和親情的一個標誌。
看著眼前笑嘻嘻的女孩子，她的臉跟泉奈的漸漸重合又漸漸分開。
斑輕嘆一口氣，有了家人就有了羈絆，有了羈絆就有了活下去的意義。
這一次，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