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他們選擇的餐廳是一家小有名氣的西北菜館，裝潢簡約精巧，每個單間跟外界的連接采用朦朧花紋的玻璃。
對於席杉來說，走進了這個包間的同時，或許便相當於走進一個朦朧的夢吧。
走進包間的時候，裏麵的人沒有想象中的多，也隻有六個人而已。
建築係的四個辯手，席杉和南音。
陳歸羨的那支玫瑰，被放在房間角落的櫃子上。
是遺棄著，還是已歸屬。
建築係的四辯是個女生，長得俏皮可愛，但在比賽中，總結得條理清楚，不禁讓人佩服。
隻是，那支玫瑰與她的距離有點近。
那女生笑得很甜，也很熱情，伸出手:“席學姐，我是何晚軼。你的辯論很厲害哦，而且阿羨常常說起學姐你，誇你是個很厲害的人哦。”
席杉笑出聲來，捋了捋鬢間的碎發。
“那你的阿羨沒有告訴你，我和你是同屆的嗎？何同學。”
何晚軼漲紅了臉，尷尬地將手伸了回去，還欲開口說點什麽。
席杉向剛好往這邊看來的陳歸羨頷首:“你的小女友？”
陳歸羨有被小小地震驚，一旁的何晚軼的臉漲得更紅了。
席杉看著這兩人神態各異，低下頭笑了笑。
這種話，不講，藏著藏著，藏到在心底腐爛，占了位子，會爛了根。
陳歸羨低低地笑:“席同學對我的感情，果然很好奇呢。”
席杉微微惱羞，還欲反駁:“我……”
“可真是口是心非啊。”
陳歸羨邊說邊搖頭，末還歎了口氣，便徑直走向自己的位置，絲毫沒有讓席杉反駁的餘地。
席杉看著麵前還微紅著臉的何晚軼，深呼吸，捏了捏自己的中指，拉著南音走向餐桌。
坐在離陳歸羨最遠的位置，也是，最容易看見他的位置。
一抬頭，就能看見他明亮的眼。
亮堂堂的照進席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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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紛紛下座，席杉和南音本就是建築係的男生邀請來的，但是到底是來慶功還是有別的目的，就不為人知了。
建築係的男生多次將話題牽到席杉身上，她都毫無痕跡地避開了。
一些沒什麽意義，明晃晃地打著“搭訕”兩個字的話題，聰慧如席杉，又怎麽會傻乎乎地迎上去呢？
男生杯盞相接，何晚軼嬌羞地跟他們互動。
外麵的天暗了，星星月亮升了起來。街上也被點上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這繁華的都市，像是在和月亮比較。
席杉對著此情此景，不禁多往嘴裏送了幾杯酒。
景不醉，人醉。
以至於眼前人都微微有了重影，南音在旁小聲的詢問也難以被大腦接受。
不知是誰在聊:“現在這糕點再怎麽精美，也比不上我們小時候的味道了。”
“對啊對啊，小時候姥姥做的桂花糕香得不得了，有時候，全村子的人都會被這香氣吸引過來呢。”
何晚軼的聲音，清甜溫柔。
席杉微微搖晃著身體，眼神迷蒙，她抬頭看去，正當對麵的男孩側頭看著旁邊的女孩，卻怎麽也看不清麵容。
大概，是在笑吧。
心中好像有什麽東西破繭而出，那些很早被深種在心裏的念想，終究是抵不過主觀的壓抑，慢慢衝破薄薄的草皮，難以控製。
席杉扶了扶腦袋，看著眼前模糊的男女。
笑道:“哈！你們肯定不知道！”
麵前的男女轉頭看向她。
“那個……”她伸著手指，又好像想不起自己要說什麽了，眼睛在房間上方吊燈的照耀下更加明亮，不忍讓人心動。
南音推了推席杉:“你還好嗎？”
席杉像是沒聽見她的話，突然輕輕地驚呼了一聲。
“陳歸羨啊……以前為了吃到我奶奶做的桂花糕，可是……”
第一次，在這個任何場合都讓人感到驕傲得難以接受的女孩的臉上，露出了俏皮帶著些惡作劇意味的笑。
陳歸羨像是想到了什麽，臉色微微一變，忙站起身。
“席杉，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席杉看著眼前這個急忙起身拿好外套就來扶她的男孩。
“我不要回家！”
陳歸羨扶起她，交代了南音幾句，帶著她急忙往門外走。
“我不要回家！不要回家……別回家……”到後來，聲音竟慢慢輕了下去，像是在睡夢中呢喃著的孩子。
走出門口，陳歸羨才舒了一口氣，多怕席杉說出小時候不懂事的他為了吃到桂花糕陷入調皮的席杉設下的圈套。
例如，穿女裝啊，叫爸爸啊，
例如，許諾要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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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歸羨看著眼前這個天天在他麵前張牙虎爪的女孩，現在正低頭拉著他的襯衣下擺，呢喃著不想回家的話語。
這樣的她，沒有了咄咄逼人。
第一次感覺到，像小時候那麽黏人。
這真切的感覺，讓他難得的軟下心，沒有擺脫她。
“乖一點，我送你回家。”
胸前迷迷糊糊的女孩還在呢喃。
“別回家啊……不……不要回家……”
聲音軟糯，在聲音沒有強勢意味的時候，還是蠻好聽的。
“女孩子這麽晚不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別鬧了。”
席杉醉呼呼的，看不清陳歸羨的臉，隻聽見他的聲音一直在安撫她回家。
以任何人都會去理解的角度去規勸她回家，報著以關心她的名義。
自己不想回家的意念在所有人眼裏，似乎都是讓他們不能理解，女孩醉酒後無理取鬧的行為吧。
就像她驕傲的性格一樣，從來沒有人理解。
人算是記憶裏不錯的動物，記憶被存儲，但是不可能一直被存儲。
到了某一個時間點，被什麽觸發，記憶便會如潮水般湧來。
多年的委屈被裝在一個密封的容器，在一個瞬間，再裝進一點點委屈，施加一點點壓力，就再也承受不住。
從一個狹小的縫隙，爭先恐後地湧出來，充斥大腦。
“你們為什麽都不能理解我啊……”麵前的席杉突然伸手推了下陳歸羨。
似在埋怨其他人的不理解。
還是，在單單埋怨他的不理解。
陳歸羨猝不及防，竟被推得退後了一步。
眼看席杉搖搖晃晃就要倒下，陳歸羨急忙上前攙住了她，可席杉仍舊皺著眉鬧著別扭要推開陳歸羨。
陳歸羨隻好歎了口氣，終究還是要妥協。
“好吧，不回家。”
原來暈乎乎的席杉像是一個剛剛從睡夢中被驚醒的孩子，巴眨的亮閃閃的眼睛，看向陳歸羨。
“真噠！”
陳歸羨看到席杉露出這麽孩子氣的表情，抿了抿嘴，忍住笑意。
“對，去海邊吹吹風。”
這樣的她，竟與小時候的她有了完美的契合。
這樣，才是小時候討人喜歡的那個小女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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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秋的海風是最清爽怡人的。
陳歸羨和席杉到海邊的時候，海邊的人還是不少。近海的燒烤攤子現在的生意仍舊火熱，嫋嫋的炊煙在橘黃路燈的照耀下，帶上幾分怡人的慵懶。
席杉一看見海灘就開心地大叫。
今晚這個調皮活潑的席杉，真是意外的收獲啊。
微醺的席杉不知是被這景，還是被這海風吹得略微清醒過來。二話不說，脫下鞋子，單手拎著它，笑嗬嗬地往前衝。
陳歸羨有些意外，隻得慢悠悠地跟上去。
看著眼前活潑的背影，眼帶笑意。
陳歸羨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這番場景，恐怕也隻有在她喝醉的時候才有幸看見吧。
這樣的她，比起總是在他麵前板著臉，帶著犀利的眼神步步反駁的她，的確更加迷人。
感覺到身邊有人坐定，轉過頭去才發現是席杉，驚訝不言而喻。
這麽主動的靠近，和她麵上的不滿格格不入，原因，也隻有席杉一個人知道吧。
“不玩了？”
席杉側過頭看他，稀疏平常的語氣，卻兀的讓她想起小時候那句“挨打了？”
“嗯。”
輕輕拍了拍頭，今晚果然喝多了呢。
“回家嗎？”
“不要。”
抿了抿唇，語氣執拗。
海風吹過到席杉臉上，原本乖乖夾在耳後的鬢發，被胡亂地吹散到臉龐。
癢癢地拂過臉龐，微微激起夏日的煩躁。
“為什麽不回家？”
席杉看著仍舊一臉認真的他，低笑出聲，將臉埋在兩膝之間。
良久。
在陳歸羨要伸出手撫上塔的背表示安慰的時候。
席杉抬起頭，仍舊趴在膝蓋上，頭卻轉向陳歸羨。
眼睛明亮，是濕潤後的閃耀。
陳歸羨從她的雙眸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在熱鬧到燈光閃閃的海灘，她的眼裏都是他。
“陳歸羨。”
她頓了頓。
“你猜，我喜不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