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六章 西隅
說到這裡時，齊軒在我旁邊坐了下來。
「不過那樣也很好，最起碼沒人敢欺負我們娘兩個。村裡人見到我們，都非常客氣。」
「父親對我很嚴，他教給我的東西，我一定要記住。否則的話，就免不了一頓毒打。」
聽到他的話，我想起大伯教我風水術時的情景。
問道，「你父親打你時，也喜歡用柳條嗎？」
「啊？」齊軒愣眉愣眼的看著我。
然後嘆了口氣，說道，「是啊，我家門口有一棵大柳樹，我父親經常順手，從上面折下一根柳條來打我！」
我更加確信無疑，他就是大伯委託我找的齊軒。
我問他，「你父親教給你的，是風水術嗎？」
齊軒搖搖頭，說道，「就是因為，覺得父親教我的東西很恐怖，我才不想學。可又不敢不學，只得把他教給我東西，都記了下來。那是些關於趕屍和縫屍之類的術法。」
我微微點頭。
難怪齊軒會對他父親如此反感。
這也更能證明，大伯極有可能是縫屍門的西隅，也就是三當家的。
我問他，「知道你父親是做什麼的嗎？」
齊軒說道，「我也不太清楚。父親好像得罪過很多人，經常有人來找他報仇。他就是怕連累我們，才不怎麼回家。」
聽我提到這個茬，齊軒苦笑著說道，「現在我才有些理解我父親了。」
「怎麼這樣說？」我不解的問道。
齊軒說道，「因為我父親很兇，村裡人才很怕他，連我也對他非常反感，經常躲起來，不肯見他，還說他是壞人。」
「每次我這麼說他時，父親都會坐在一邊唉聲嘆氣的。」
「我以為，只要父親離開，永遠都不回來，那麼我們母子兩個，就會平安無事的，日子會過得更好。都是父親連累了我們！」
他的說法，倒是跟大伯跟我提到的很相符。
齊軒搖搖頭，說道，「可父親很久沒回來之後，村裡人對我們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
「他們變著法的欺負我和母親。母親整天以淚洗面，這個時候，我反倒盼著父親回來，給我們出口氣。結果他卻再也沒回來過。」
說到這裡時，他眼圈有些發紅。
「再後來，我已經十四，五歲了，一天，父親的仇人找上門來。見父親不在，他們非常凶，打算殺掉我和母親，給他們的人報仇。」
「母親苦苦哀求他們放過我，並說，隨便他們怎麼處置她都行。」
說到這裡時，他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給我的感覺，齊軒性格有些懦弱，和大伯一點都不像。
或許跟他從小就被大伯管教得很嚴有關係。
「那些人非常霸道，當著我的面，殺了我娘，並把刀壓在我脖子上，說要殺掉我。」
「我這才醒悟，如果我跟父親一樣有本事，那他們就不敢這樣欺負我們。」
「可惜，我只是學會了父親教我的東西，卻從來沒用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殺掉我娘。我又氣又恨的，卻又無可奈何。」
「在他們打算殺掉我時，幸虧玄武派掌門邱楚璇從大門口經過，他把那些人趕走，然後救了我。」
「他領著我回玄武派總部，並教給我風水術法。他比我父親還有耐心，就是因為他，我才好好學習風水術，並打算將來為玄武派多多出力。」
「唉，可惜，遇到了段玄度這個王八蛋！他處處欺負我，哼……」
他惡狠狠的瞪著段玄度的屍體，眼神里滿是恨意。
段玄度之所以很信任他，不過是因為齊軒很聽話而已。
又是掌門親自派來，跟在他身邊的。
段玄度性格多疑，又非常狂傲。
跟在他身邊，齊軒肯定沒少吃苦頭，所以才對他深惡痛絕的。
齊軒繼續說道，「我一定要好好修鍊風水術，然後去找那些人報仇！」
「唉……」他嘆了口氣，說道，「可惜，我天賦太差，一直都沒什麼突破。」
「對了，洪先生，你是怎麼認識我父親的？」
我並不想說太多。
告訴他，「你父親在一個村子里當守村人，我有時候，會跟他聊天。他教我風水術，我們兩個關係很不錯。」
「他提過他兒子的事情，他說，之所以到村子里來當守村人，就是不想讓兒子覺得，他是個壞人！」
聽到我的話，齊軒眼淚不停流下。
他用力擦掉眼淚，說道，「我現在明白了，想不被人欺負，就要成為像我父親那樣的惡人！」
他板著臉，連眼神也變得冷漠起來。
我點點頭。
大伯肯定不想他兒子步他後塵。
他之所以做守村人，就是想要他兒子，規規矩矩的活一輩子。
再也不要跟風水界沾邊。
可事與願違，他這麼做，恰恰害了他兒子。
經歷過那麼多挫折之後，齊軒反倒理解了他父親，並且要像他一樣。
我默默搖頭。
風水師最講究的就是緣法。
就算大伯在世的話，也很難令他改變主意。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導他。
我跟他說，「大伯讓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
「什麼東西？」齊軒眼睛一亮。
我從貼身口袋裡，把大伯留下的，那張齊軒的照片拿出來。
望著照片，儘管齊軒眼睛里，有淚花在閃動著，卻始終沒有流出來。
他雙手發抖的，把照片接了過去。
問我，「我父親在哪裡？」
我跟他說，「大伯已經去世了！」
齊軒手一松，照片飄飄蕩蕩的落在地上。
他有些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不停的搖頭，說道，「不可能的，我父親怎麼會去世了！」
儘管他總說，父親是惡人。
可聽到他已經去世的消息，心裡肯定非常難過。
他眼睛通紅，問我，「我父親是怎麼去世的？是誰害死他的？我去找他們報仇！」
因為這件事涉及很廣，不是一，兩句話能解釋清楚的。
我跟他說，「大伯是心甘情願赴死的。他只是有些不放心你，才讓我打聽你的下落。」
齊軒默默搖頭，忽的，眼神里，放射出野獸一樣的光芒來。
「就算你不說，我也一定能把這件事查清楚。到時候，我不僅要替母親報仇，還要替父親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