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人殺妖，有什麼不對？
今天南安鎮唯一開著的客棧里，又迎來了一位客戶。
是個和尚。
客棧里高朋滿座推杯交盞，好不熱鬧。
「歡迎歡迎，歡迎來到南安鎮。客官一路奔波，餓了吧？要來點什麼？咱這裡吃的免費，只要在單子上籤個名就好了。」
小二見和尚進來，忙不迭迎上去，樂呵呵道。
和尚沒說話，目光裡帶著一層淡漠。
在他眼裡，這些客人……是一具具橫躺的屍體。
有的，垂垂老矣，有的，風華正茂。
那小二說著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紙上是一種完全陌生的文字，不知道寫了什麼，小二指著右下角的位置道：「客官，在這上面簽個名字就好了，不會簽名，按手印也行。」
和尚，自然是法海。
他在老婦人家象徵性的喝了兩口粥，便在她的指導下來到了這間客棧。
此時，老婦人正在門口等著。
帶上她……是為了寬她的心。
法海淡淡的接過那張紙，在小二期待的眼神下，直接撕毀。
小二臉色頓時一變，卻也不慌，挑眉道：「砸場子來了？」
說完，一拳砸向法海的臉。
「妖孽，動手？」
法海冷笑一聲，恢宏的法力湧現，整間客棧內的幻術頓時化解，在他面前的小二更是被吹出數米，撞在牆壁上化為一灘黃沙。
噠，噠，噠，噠。
從廚房，走出來一個披著長袍的男人，尖嘴猴腮，整個身軀都籠罩在袍子下，看起來十分臃腫。
「你是誰？我這裡，都是明碼標價，可沒害過人。」
男人一臉忌憚。
法海冷笑：「沒害過人？」他指著地上的屍體：「那這些，又是什麼？」
「他們都是自願的！」
男人哼了一聲：「難不成我一個妖類，還得無償用糧食來救濟他們不成？法師，你法力高強，做事，可不太講究。」
他在這裡開客棧，早就想過有一天會被人類中的修行者發現！
要不然，用得著虛頭巴腦得整個契約出來？還不是為了佔據道理。
妖魔不會幹涉他，而正道的修士么，大都講究個麵皮，仔細思考過後，他覺得這樣做，哪怕被修士逮到，也抓不住他什麼把柄。
「我做事不講究？」法海嗤笑道：「你一個妖魔，還跟我談講不講究？那些想要離開南安鎮的百姓，你對他們講究了嗎？還要，今年地里的糧食為什麼會不翼而飛……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麼？」
法海又不是傻子！
能一下子偷走那麼多糧食的，顯然不是普通凡俗能做到，要麼是修士，要麼，是妖魔。
但問題來了，修士偷走糧食，沒有想過後果嗎？因此可得擔上餓死無數百姓的因果！
圖什麼？
而妖魔……哪個妖魔，會缺這麼點糧食？
更何況又這麼巧，沒隔幾天南安鎮就開了個新客棧，還存糧充沛？
這其中的聯繫，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會發覺不對勁。
哪怕那些橫死的百姓，真的沒有想過這點嗎？只不過作為凡人，就算髮現了，他們也沒有任何辦法而已。
一想到這妖魔，將別人辛辛苦苦種出來的莊稼全部偷走，接著還當成貨物賣給苦主，法海心中就是一陣噁心。
這種行為，簡直比直接動手還要讓人厭惡。
作為一個妖魔，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
「大威天龍！」他板著臉，爆喝道：「般若諸佛，世尊地藏，般若巴麻空！」
有風憑空而起，將男人身上的黑袍撕碎。
黑袍下是一頭毛髮鋥亮的灰狼，男人上半身詭異的長在灰狼後背。
「狼狽？」
法海眼裡閃過一絲恍然，難怪在他法眼中，會看到兩道生命氣息。
傳說，狽是狼生下的畸形後代，前腿特別短，所以走路時要爬在狼的身上。
狽一旦出生，就成了狼群的軍師，狡猾程度遠勝狐狸，更別說這頭成了妖的狽，也難怪會想出這麼個鑽空子的辦法，來得若是個對妖魔惡感不是特別濃的捉妖師，說不定還真被他花言巧語矇混過關了。
可惜，它遇到的是法海。
狽妖在法海的威勢下瑟瑟發抖，就在法劍即將落下時，尖叫道：「你不能殺我！」
法劍一頓。
「妖孽，說，我為什麼不能殺你？」法海眉宇冷冽：「說不出原因……你連投胎，都不要妄想了！」
平時除妖，他一向懶得廢話，畢竟，死了的妖魔才是好妖魔。
但是今天，法海著實被狽妖的做法噁心到了，不讓它掙扎一下，就這麼直接殺了，未免太無味。
「我承認，我吃人，但是你們人類就不吃豬羊牲畜？」
劍勢收回，狽妖鬆了一口氣，憤憤不平道：「憑什麼你們人能吃動物，我們動物成了精就不能吃人？你們佛家不是講究眾生平等，難不成只是一層遮羞布罷了？」
「呵。」
法海聽完，卻是冷笑了一聲，道：「人吃動物，妖魔吃人，天理循環而已。人視動物為牲口，妖魔視人為牲口，沒什麼不對的。」
狽妖眼裡閃過一絲喜色，不滿地叫道：「既然你也這麼認為，憑什麼殺我！」
「你視凡人為豬羊，可以肆意宰殺，卻不知你在我面前，又與畜生何異？為何不能殺？」
法海反問。
狽妖一滯，眼珠子轉動，很快又道：「你是和尚！和尚是不能殺生的！在你眼裡，我和那些沒開了智的畜生都一樣，那你有什麼理由殺我？」
「有道理。」
法海點了點頭。
然後，就在狽妖慶幸小命保住的時候，一劍刺出。
「你，你……」狽妖一臉不敢置信，由於法海沒有催動法力，它還剩下一口氣。
也就剩一口氣了。
「佛陀眼下，眾生平等。」法海雙掌合十，面容慈悲，解釋道：「可我不是佛，只是個人。你吃人，我殺你，有什麼不對的嗎？」
接著劍身附著的法力震散了狽妖元神，狽妖瞪大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狽妖死後，環顧一地凡人屍體，法海深吸了一口氣，閉目念起了往生咒。
「南無阿彌多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