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倒霉的老蜘蛛
「白蛇傳劇情發生的時候，法海已經滿臉皺紋，光看外貌都知道是世外高人，但現在的法海估計頂多二三十歲。」
出了寺門，趙子安一邊朝山下走，一邊在心裡盤算。
「也就是說，距離見到白娘子至少還得有個四五十年嗎……」
正思考著未來的方向時，趙子安便看到前方出現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踏空而行，健步如飛。
趙子安眉頭微微挑起，「妖？」
他心念一動，驅動法力跟了上去。
老者生的慈眉善目，著袈裟持禪杖，手裡還緩緩撥動著念珠。
「妖孽，也敢扮作我佛門中人！」
趙子安心頭一股無明之火莫名燃起，不過他很快意識到了，這股情緒源自法海。
法海自幼出家，從小在山門中長大，佛便是他的信仰。
而此時，他卻見到一個他眼中的妖孽在褻瀆佛門，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的。
趙子安繼承了法海的軀體，所以才會被法海的情緒所感染。
他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以法海之軀在人間行走，自當承法海因果。
「郎里個郎，郎里個郎，艷陽天那麼風光好，紅的花是綠的草，我樂樂呵呵向前跑，踏遍青山人未老，哈哈哈…」
老者一邊跑，長笑著念了首打油詩。
趙子安同樣踏空而行，很快追上了老人，笑著搭訕道：「老方丈，風清氣爽嘛？」
「晨運對修鍊內丹很有好處的。」
老者樂呵呵回了一句。
趙子安笑道：「前輩童顏鶴髮，健步如飛，但吐納卻依然氣定神閑，修行已登峰造極，請問你修了多少年？」
說完，他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
這個說話風格……怎麼跟法海那麼像呢？
這具軀體對他的影響這麼大？
不行！
如果再這麼下去，再過一段時間，他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法海還是趙子安了。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要麼就去做一些與法海這個身份無關的事？
比如，找機會去大寶劍一下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得跑的遠點，否則萬一被認出來，像他這種離成佛只有一線的和尚干出這種事，說不定天上哪個大佬看不過眼，順手一巴掌拍下來清理門戶就尷尬了。
「歲月不留人，轉眼都兩百年了，你呢，年輕人。」
老者的話打斷了趙子安的思維，他笑了起來，先將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拋去。
「哎呀，慚愧啊！我才修了二十多年，不如方丈你，可以偷天換日、魚目混珠！」
說著說著，語氣便厲了三分：「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後知後覺的老者這時才發覺不對勁，轉頭看去，正對上趙子安冷厲無比的眼神。
「大膽妖孽，我要你原形畢露！」
趙子安一躍至前方，攔住老者去路，指掐法訣，嘴裡低喝道：「大威天龍，般若諸佛，世尊地藏，般若巴麻空，現行！」
隨著他話音落下，體內法力如泉涌，老者面容痛苦，慘嚎道：「法師……」
一陣白煙四散而起，借著煙霧，老者隱去身形，禪杖突然飛起。
趙子安凝眉，驚鴻一瞥下，他已然看清了老者的原形。
「是個蜘蛛？」
他再次踏空而行，憑藉靈覺感應著那蜘蛛妖留下的氣息，緊追不捨。「想遁走？」
「我拜伏靈台寺大金佛腳下，長期吸收佛蔭，性情和祥，法師，你饒我一命吧。」
老者的聲音在趙子安耳畔響起。
「哼，廢話。」
嘴上這麼說，但趙子安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一幕……怎麼隱約間似曾相識？
他有個習慣，說不清好壞，就是想不明白的事，趙子安習慣先扔在一邊。
想不通，便不想了。
所以，他雖然發覺異樣，但還是沒有留手。
「袈裟！」
披著的白色袈裟飄起，遮天蔽日，整個山林都籠罩在袈裟之下。
趙子安嘴裡不斷誦念咒語，快速追逐著妖怪的氣息，過了一會兒，終於看到了那根突然飛起的禪杖。
「哪裡跑！」一把握住禪杖，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形似小盆的器皿：「看我大羅金缽！」
「收！」
老者的身形頓時不受控制的被那金缽吸取，
「法師，手下留情啊。」
老者此時狼狽不已，可看不出半點先前那股慈悲模樣，一個勁哭喊道：「饒我一命啊，救命啊！」
掙扎過程中，頭頂的佛冠掉落，露出一顆碩大的光頭，看起來滑稽無比。
「法師慈悲，放過我吧。」
他哭的聲嘶力竭，真可謂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然而趙子安心中卻沒有半點動搖。
妖孽之輩，最擅蠱惑人心。
冷哼一聲后，趙子安催動的法力又漲了三分，直接將老者收了缽中。
「法師，你放過我吧。」
老者在缽中痛哭：「你慈航普度，救世濟民，放我一條生路吧。現在法師收了我，我就永世不得翻身，百年修行，功虧一簣啊……」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蟲子被鳥吃。
有的人，跑著跑著，就沒了。
如果能逃過此劫，蜘蛛精發誓，這輩子再不會晨跑了。
「住口！」趙子安橫眉冷對：「妖就是妖！」
剛說完，他忽然想起，自己先前彆扭的感覺是從何而來了。
「卧槽，這一幕怎麼跟以前看過某一部的電影那麼像？」
手裡還托著金缽，趙子安思緒卻已飄遠。
「這隻蜘蛛精……似乎真的在哪個菩薩座下聽過經？」
所以，自己，抓錯妖了？
「法師，法師……」
老和尚還在缽內求饒：「求求你，我真的不想再變回蜘蛛啊……」
趙子安回過神來，板著臉，朝這隻老和尚模樣的蜘蛛精道：「你修行兩百餘年，可曾傷過人性命？」
眼看似乎有生機，老和尚急忙搖頭，嘴裡連忙道：「我乃是靠菩薩佛蔭開啟的靈智，豈會傷人？法師，上天有好生之德，饒我一命啊。」
趙子安單手豎掌立於胸前，念了句『阿彌陀佛』。
將錯就錯倒也不是不行，但他不是那種是非不分之人，如果這蜘蛛真的從沒害過人，只是潛心修佛，那將他打回原形倒是自己做的不地道了。
確認了自己在哪個世界后，趙子安在心裡嘆了口氣。
「難怪，難怪之前總覺得，記憶中的法海殺性會這麼重。」
這個版本的法海，殺意凜然，霸道無比，擁有佛的神通，卻沒有佛的慈悲，六根不凈，而後更是陷入魔障。
直到看到白蛇產子，才總算大徹大悟。
這個版本中的青蛇白蛇，便是法海的劫，渡過這劫，他便立地成佛，渡不過，墮入魔道都有可能。
「佛？魔？妖？人？」
趙子安坦然一笑，對他來說，這些重要嗎？
他對成為那種無情無欲高坐蓮台的佛，可沒有多大的興趣，反而對現在法海的狀態無比滿意，有喜怒哀樂，也有貪嗔痴恨，這才算一個活生生的人。
「還好是在劇情沒開始的時候穿越，否則法海心性經過蛻變之後，或許我會在他的影響下，變成一尊高高在上的神佛。」
現在的法海對趙子安的影響都那麼大，更別提將來了。
凡間眾生，每一個都期望得道成仙，成佛作祖，但如果要以失去人性為代價的話，這個佛，趙子安寧願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