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比慘
「我沒想過要你的命,只想你經歷我的生活罷了,和我一樣的不如意。」
長樂坐下來,與她平視,問道:「所以,你恨我?」
「恨?說不上,就是不想你過得好而已。」
她面露凶光,眼裡的薄涼看得人心驚。
「你什麼時候開始,發現我的意圖的?」
「很久了,久到我都不記得是從哪個瞬間開始,發現你不對勁,發現你的狼子野心。」
「我作為姐姐,竟然還得提防著你,免得你一個堂堂的太子妃,變成一個不擇手段都想要搶自己姐夫的妹妹。」
長樂諷刺道:「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做?你不是已經知道了,梁玄明的心裡沒有你了嗎?」
她不懂她為什麼還要來這一招?
想著想著,手裡的勁兒一大,那顆藥丸就被她捏成了粉末。
「為什麼?那有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能得到父親母親的關懷,而我只能自己一個人每天學這個學那個?」
「你是大姐姐,家裡有什麼都要先經過你,才會輪到我。家裡人都是更加關心你,我呢?我總是在角落等著,等他們發現我。」
「都說會鬧、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那我呢?我不會哭、不會鬧就是我得不到關心的理由?為什麼每次都是等著你來施捨我?」
「母親總是對我管教嚴厲,對你卻不是這樣?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過得輕鬆自在,我卻不可以?」
她的聲音很低,彷彿自己的委屈只有一個人能夠聽得到一般。
柳晴晴一點一點地展露著自己的內心,這個過程當中,也漸漸地放鬆了下來,自己壓抑著的情緒也漸漸釋放了出來。
「因為有個處處被人誇獎的大姐姐,我也要處處優秀才能得到他人的誇獎,無論我做什麼都要拿出來和你作比較,憑什麼我要活得這麼累?」
「父親母親看重你,梁玄明娶的也是你,就連小弟也最喜歡的是你,我呢?我就像你的影子,就連長相都要被人說有多像你!」
她說完,又笑了起來,自嘲著流下眼淚。
長樂靜靜地等她說完,她一邊說著,長樂就一邊在腦海里搜索著柳長樂的記憶。
【要命啊,她這是童年陰影徹底爆發了呀!】
長樂不擅長處理這樣的感情問題,太過複雜就算了,而且她沒經歷過,她也不能隨便勸別人向善,那樣也太虛偽了。
【宿主我建議你跟她比慘!柳長樂可比她過得苦逼多了,她不是覺得柳長樂的生活比她好嗎?你就告訴她,她比她還慘,兩個一對比,她就知道誰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長樂在腦海里順了一遍思路,考慮了一下怎麼開口比較好。
半晌后,她開口說:「你真的覺得我過得很輕鬆?你以為管教嚴的只有你?我身為大姐姐也沒有你想得那麼輕鬆。」
「年幼時,你就是全家最聰明的。母親總是讓我多學學妹妹,說你聽話懂事又聰明,一點就通。」
「你我姐妹間只要有爭執,無論對錯全都賴我是老大,不知道照顧妹妹,不懂事、不聽話,除了一身沒有用的力氣,什麼都做不好。」
「琴棋書畫你是一學就會,我是一學就廢。你彈琴能有高山流水的意境,我只有伸手斷弦的力氣。棋子在我手裡就沒有哪一個沒有裂痕的,書本都被我不小心撕了不知道有多少本?畫畫、女紅就更別提,筆杆子一捏就斷,繡花針一拿就彎。」
「我這一身的怪力,除了被父親拉去做苦力,就是幫著母親做體力活兒。如果你認為這種關懷就是幫忙做家務的話,我還希望可以和你交換一下。最起碼你能控制自己的力氣,不會因為用力過猛,而天天都要學著怎麼控制自己的力氣。最起碼你在讀書的時候,我在學著做豆腐,練習怎麼不把豆腐捏碎。」
「你還可以高興吃幾碗飯就吃幾碗飯,不用像我一樣,出嫁兩年了我還要每天生活在母親的監視下,吃不飽飯就算了,我直到今時今日還每日都要輪流學琴棋書畫,每次回家都要聽她說,你有多優秀,我該多學學你。」
長樂越說越激動,想到自己的倒霉日子,吃了一半的飯菜直接被撤走,好不容易溜出去吃東西,還要偷偷摸摸地做賊。
還要提防月牙那個死丫頭嘴不嚴,告訴柳母她這段時間吃得多還是少?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餓肚子,就是因為母親怕我吃飽了力氣太大!被人傳柳家的姑娘都是餓死鬼投胎!我每天都只吃了個半飽,到現在,我每晚睡覺都能聽見我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柳晴晴哭訴了半天自己的不容易,卻沒有想到柳長樂比她活得還不容易。
她流了一半的眼淚戛然而止,看長樂還在滔滔不絕地吐槽自己的日子有多苦逼,她有點後悔來這裡。
「你也別怪父親、母親,以及我,要怪就怪我們是武將出身的家族,母親早年間常常被那些貴女貴婦人們嘲笑不通文墨,是個粗鄙的鄉下婦孺。還不是為了我們將來不用走她的老路,才會這樣拼了命地把我們培養成大家閨秀。」
長樂嘆道:「這些年我一直很羨慕你,你身上有著一股子傲氣和自信,而我只有一身的蠻力。」
柳晴晴看著長樂的眼睛,她那一雙明亮清澈的眸子里彷彿像山澗里的水,不藏任何秘密。
平靜寧和的樣子,一如年幼時帶著她玩耍的大姐姐。
長樂忍著頭部的劇烈疼痛,不留餘力地讀取著柳晴晴的內心。
看到她有內疚,有不甘,有無奈,還有複雜的思緒。
她想了一下,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水袋打開,捏住柳晴晴的嘴,把自己煮的四物湯全灌了進去。
柳晴晴拼了命地掙扎著,可是力氣敵不過長樂,還是被迫喝光了全部的湯。
「咳咳咳」
她被嗆得不斷地咳嗽,也不知道她那個水袋裡,那古怪的味道是什麼?
她有些害怕,警惕地看著一臉壞笑的長樂。
「你給我喝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