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和離
皇帝眯起眼睛，身子微微向前，多年來的上位者風範帶來的威壓，即使現在英俊的樣貌不在了也未減少幾分。
「怎麼？今日拿了個榜首，就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
他緊盯著梁玄明，看著他的冷漠、淡然的眉眼，像極了他的生母萬貴妃。
總是這副神情，總是這副榮辱不驚的樣子。
「謝恩吧，帶著你的獎賞回去吧。」
他冷笑著，逼著他收下這女子。
梁玄明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僵在原地既不謝恩也不說話。
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周圍的大臣們也小聲勸道，讓他快些謝恩。
藍美人看著台下倔強的男人，眼裡閃過一絲精光，嘴角也勾起了勝利的笑容。
「嗚嗚，我不要！嗚嗚」
長樂噌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哭哭啼啼地跑出來，跪在了梁玄明身邊。
她哭得撕心裂肺，眼淚順著眼角流到地上，形成一個小小的淚滴兒。
她像是一道驚雷，猛地炸開來，驚得眾人一片嘩然。
各自議論紛紛著，覺得她不是不要命了，就是瘋了，要麼就是仗著夫君、家族的勢力，公然違抗皇命。
「父皇……」她哭得很可憐，哽噎著語不成句。
梁玄明忍不住伸手去摸那晶瑩透亮的淚珠，卻被她一把推開：「你個沒良心的。」
她哭著甩開他的手，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皇帝。
「父皇……您太過分了！」
長樂的話一出，驚得周圍人目瞪口呆，梁沅涥更是握緊了拳頭，就差衝出來為她求情了。
柳晴晴嚇得冷汗直流，手緊緊地攥緊衣袖，眼神不斷在皇帝和長樂身上流轉。
梁玄明直接跪在地上，為她求情：「請父皇恕罪，長樂莽撞無知，還請父皇念在……」
「閉嘴！」皇帝呵斥道，目光不善地落在了一直哭個不停的長樂身上。
「你倒是說說看，朕哪兒過分了！」
他語氣不善，好像下一秒就會喊人拉她去砍頭。
「父皇，您就是過分！」
她抹了一把眼淚，接著哽咽著說：「我嫁給王爺兩年，連他的面兒都沒見過幾次！如今好不容易我們能相處一下，培養培養感情！」
「剛剛……」她指著自己的座位，又說：「剛剛我們還有說有笑的，他還答應我，要效仿我爹爹，以後絕不納妾的！」
「嗚嗚嗚可是……可是父皇您現在就要送他一個妾！要來……要來和我搶夫君！嗚嗚嗚」
「我不要！」
她委屈巴巴地說，哭得梨花帶雨，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直往梁玄明懷裡倒。
梁玄明抱著她，用手在她的背上不斷地給她順氣。
「你答應過我的，不會納妾的。」
她揪著梁玄明的衣服，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我……」
梁玄明面露難色，不忍看她，把目光投向了皇帝。
「哼！」
長樂一把推開他，做出一副凶神惡煞母夜叉的模樣，指著他的鼻子說道：「你若是敢納妾，我們就和離！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她說完，就起身往外頭跑。
也不等皇帝說什麼，也不等周圍人還沒有來得及說勸慰的話，她就已經奪門而出，揚長而去。
她跑了？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長樂跑了出去。
沒想到今日最精彩的戲，居然在安南王夫婦身上！
皇帝被她這出給整懵了，愣在那兒不知道該說什麼？
「還請父皇收回成命！」
梁玄明又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請皇帝把禮物收走。
「哈哈哈哈」
皇帝坐在首位上哈哈大笑，見著席間劍拔弩張的氣氛鬆懈了下來，梁沅涥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原就聽聞柳家大姑娘是個性情中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啊！哈哈哈」
他笑著笑著，眼淚都笑了出來。
「澤懷，還不快去哄哄你的王妃，外頭更深露重，她一個柔弱女子，跑不了多遠的。」
他罷了罷手，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
「但是這禮送出去了，就沒有收回去的道理。你不願納她為妾，那就做個婢女或者送人就都由你處置了。」
他攬著臉色不悅的藍美人，對著台下的人說：「接著奏樂、接著舞！哈哈哈。」
那獎賞既然進不了梁玄明的後院，那麼被他安排去哪兒？別人都管不了。
他使了個眼色給安合安平，自己追了出去。
看著他遠離的皇帝，心裡暗笑道：一個懼內，且不敢納妾的男人，再能打仗再厲害，那些世家大族也不會推選他成為儲君。
至於太子，是梁玄明還是梁沅涥，亦或者是他其他的兒子，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他要的是這群小崽子們，在他還活著的時候，都給他安安分分、老老實實的！
大帳的宴席上少了「演戲」的兩位主角，大家都肆無忌憚地談論了起來。
這會兒比之前舞姬們進來時，還要更加的熱鬧。
人們在交頭接耳中，表述著自己的觀點和想法。
男子們取笑著，笑他堂堂安南王竟是個懼內的，不敢違抗自家的娘子。
女子們大多羨慕長樂能把堂堂的安南王拿捏得死死的，不僅整個安南王府只有她一位女主人，並且將來也只會有她一位女主人。
反觀自己的父親、兄弟、夫君，哪個不是妻妾成群、鶯鶯燕燕地養了一大堆。
各種苦楚真是只有自己知道，多少辛酸只有自己在嘗。
*
長樂跑出去之後，朝著自己的營帳一路嚶嚶嚶地，把這場戲演全乎了。
所到之處都能聽見她罵梁玄明的聲音，見到過她的宮人們都聽得清清楚楚。
沒一會兒、梁玄明也追了出來，把長樂在大殿上哭唧唧的事進一步擴大。
長樂回到自己的營帳，一邊哭泣，一邊留意著外面有沒有人偷看。
挑了些便宜的碗碟、花瓶，一邊罵著「沒良心」，一邊往地上砸。
外頭好奇的宮人探頭探腦的，差點就被飛出來的花瓶砸中。
梁玄明過來后，看見宮人都聚集在門口，不敢進去，便喝退了他們。
長樂還在假裝哭泣，一見到梁玄明就調皮地沖他眨了眨眼睛，將一個大花盆抱起來，丟了出去。
「你還來做什麼！」
「謀殺親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