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冬家
正在院裏掃地的幸福,見王立冬拎着一蛇皮袋,打量了下:
「什麼東西?」
「湯藥包。」
「你帶回來幹嘛,不準備在老家那邊熬藥了?」
「嗚哇~嗚哇~」
兒童樂園方向響起了小孩哭聲,幸福忙把手裏的掃帚往王立冬手裏一塞。
「聽着像是老二的聲音,我去看看。」
見媳婦急匆匆往小樂園跑,王立冬把掃帚歸位后,提着蛇皮袋進了家裏。反正都是男孩子,皮實著呢。
把蛇皮袋放進了家裏的小倉庫后,來到客廳,泡上一杯茶,坐沙發上,打開電視機,調到了新聞台。
「.……昨天是「十一」黃金周第五天,全國大部地區天氣晴好……熱點旅遊景區持續接待高峰,假日旅遊市場運行平穩有序。全國納入監測的直報景區接.……」
看着畫面中,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遊客,王立冬心想,再過幾年大家肯定會無比懷念這時候。
想去哪去哪,不用擔心回不了家。
「篤篤篤,篤篤篤。」
王立冬起身,打開大門:
「三叔,快進來坐。」
「慶來,就你一個人在家?」
「沒,都在家,你找幸福,還是我媽?」
何三叔忙道:
「有事找你。」
兩人進了客廳:
「三叔,喝什麼?」
「就喝你一樣的吧。」
這老小子,鬼精鬼精的,王立冬給何三叔泡了一杯黃山毛峰:
「三叔,這個點過來,有急事?」
都快五點半了,家家戶戶都在準備晚飯的事。
何三叔拿起茶杯看了看,再嗅了嗅:
「還是你這的茶好,明前極品毛峰,老貴嘍。」
王立冬有些無語,走到柜子前,拿出一個小紙包,然後放到何三叔面前:
「二兩,再多沒了。」
何三叔笑着忙把茶葉塞進口袋。
「慶來,我聽滿堂、小彪他們說,你以後不準備提供神湯了?」
就知道是為這事來的,王立冬道:
「對,你來了我也省的專門打電話通知你了。」
「是不是因為三子的原因?」
「當初我和你和村裏人都提醒過的。」
何三叔勸道:
「這人不是已經走了。我剛去過三子家了,警告過他了,他父母我也吩咐過了。你放心吧,不會有下次了。」
王立冬道:
「三叔,這話你起碼和我說過不下三四十了。
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可有啥用?
越帶越多。
今天半小時,我就轟走了三十多個。
好人全讓你們做了,然後我這個免費供葯的,還得出面做惡人。
人哪,不能佔盡便宜,還勸吃虧的人寬容!
這人不是壞就是蠢!」
何三叔尷尬無比,忙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兩口。
說到底這事是他們村的人做差了。
雖然他再三叮囑,別領外人找王慶來。
唉~人心吶!
何媽端著兩盤菜進了客廳,見到何三叔打了聲招呼:
「是三弟,吃過飯了沒有?」
何三叔回道:
「還沒呢。」
「那一起吃點。」
「好,那就打擾嫂子了。」
「一頓飯的事,客氣啥。你們聊著。」
王立冬看着對面這個厚臉皮的老傢伙:
「三叔,喝什麼?」
何三叔站起身,走到酒櫃前,指著一黑瓶子道:
「這瓶怎麼樣?我上次來就想喝了。」
王立冬掃了眼,古井貢酒二十六年原漿:
「行,那你自己來,我今天喝啤酒,就不陪你了。」
「你不來點?」
「不了,胃有點不舒服。」
「那我就不客氣了。」
正在這時,從側門跑進一小不點,然後後面還跟着兩個,正是王立冬的三個兒子。
「爸爸。」
「爸爸,爸爸。」
看着滿頭大汗的三隻小老虎,王立冬忙指著衛生間:
「快去拿毛巾擦擦,正好把手也洗了。對了,看到三爺爺該怎麼辦?」
三個娃立馬乖乖叫了幾聲三爺爺,然後就往衛生間跑去。
何三叔笑道:
「你家這三隻小老虎可真乖,不像我家那幾個,沒一個老實聽話的。」
進門的幸福說道:
「也就在他們爹面前。只要出了慶來的視線,一個比一個皮。」
……
等飯吃到一半,何三叔就準備像上次一樣,曲線救國,讓幸福吹枕邊風。
不過這回幸福和何媽聽完后,卻都沒吱聲。
這大半年,為了湯藥的事,母女倆沒少被氣著。
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不說感謝,還經常有人背後說他們家小話。
沒預料到是這個結果,何三叔有點急:
「嫂子,幸福?」
幸福看了眼老媽,再看了眼正美滋滋吃着豬耳朵的王立冬,開口道:
「三叔,慶來本來就不想做這事,當初是我和我媽勸了好久才答應的。
可這大半年,什麼情況你也看在眼裏。
現在慶來不想做了,我沒什麼意見。」
何三叔看着何媽,發現就是不吭聲,也明白了這位的態度。
「慶來,難為了你了,叔敬你一杯。」
說着舉杯和王立冬碰了一個,然後一口悶下。
吃了兩口菜后,何三叔繼續道:
「慶來,你看這樣行不行。
就現在幾個還在喝葯的,你幫着送佛送到西。至於沒趕上的,那也只能算他們命不好。」
王立冬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三叔,我可沒什麼藥品經營許可證。說嚴格點,提供湯藥就是個違法的事。
法律上來講,屬於非法經營罪。
根據國家規定,情節嚴重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或者單處違法所得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罰金;
情節特別嚴重的,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錢方面咱們暫且不提,可要是因為這事,我被抓進去關幾年,到時候幸福和三孩子怎麼辦?
幸福農業公司會不會破產倒閉?」
何三叔忙道:
「你又沒賣葯,都是免費送的,談不上非法經營的。何況咱們縣裏鎮里,誰不認識你,怎麼可能為了這點小事抓你。」
王立冬冷笑道:
「三叔,是不是非法經營,你說了可不算。
三子這回帶來的老闆可是省里的,要錢有錢要勢有勢。你看看到時候,會不會有村民出來指證我賣葯給他們。」
何三叔忙道:
「慶來,我們村也就出了一個混賬,就是三子,其他人應該干不出這種事!」
「三叔,現在不是流行一句話嗎:所謂正派,是因為受到的誘惑不夠。所謂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太低。」
幸福聽后若有所思地看了幾眼自家男人,王立冬突然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三叔,我王慶來不是聖人。
如果伸手幫別人的代價,是要我冒着破家的風險,我只能說一句,辦不到!」
何三叔點點頭,接下來就沒再提這事。們心自問,要是他自己遇上了,也會這麼選。
……
王立冬把喝得有點二麻二麻的何三叔,送到他家大院門口,就告辭走人。他聽到何三叔家裏,現在起碼坐二十幾人。
「三叔,慶來怎麼說?」
「三爺爺,慶來叔怎麼說?」
「三……」
進屋后,何三叔先是接過老伴遞上的茶喝了一大口,微微提了提神,然後坐在主位后,嘆了口氣道:
「沒說動慶來,以後沒藥了。」
房間里的眾人頓時騷動起來,有人開口道:
「三叔,你和他提了沒有,讓我們這些人喝完就成。」
何三叔道:
「說了,可慶來說了,風險太大了。」
「有啥風險的,都大半年了,也沒出岔子。」
「對啊,要出事早出事了,我看就是不想再免費給我們喝了。」
「對,六哥說得對,我看就是想要收錢了。」
何三叔聽了頓時火冒三丈,站起身走到說收錢人面前,怒罵道:
「M,二蛋,人家慶來現在什麼人,大老闆!
每年收入上億,還缺你這仨瓜倆棗!」
叫二蛋被三叔噴出來的酒氣熏得,捂住鼻子指著一人道:
「三叔,這話是大牛先說的,我就重複了一遍而已。」
何三叔立馬對着大牛一陣噴。
「知不知道每碗葯成本多少錢?
告訴你,3500塊。就算每月送400碗,人家慶來整整送了快八個多月了,你自己算算多少錢?
人家真想賣錢,還等到今天?!
還不是看在親戚的份上,免費送你們這些混蛋喝。
哼!
早知道老子當初就不該為你們,舍下老臉求上門去。
現在人家慶來看我也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就連幸福和嫂子對我也是……」
三叔老伴見狀忙上前,幫着氣的有些喘的老伴順了順背:
「有話慢慢說。我想大牛他們會記得你的好的。」
「是啊,三爺爺,你老先坐下,我們都記得你的好呢。」
「對,三叔,我們都記心裏呢。」
「是啊是啊。」
何三叔再次灌了兩口茶,掃了一圈屋裏的眾人,恨鐵不成鋼道:
「慶來這事,本來就是有風險的,一不小心就要進監獄待上幾年。
讓你們保密,保密。
可你們呢,白吃白喝,還要到處送人情。
不是自己的錢,反正不心疼。
要是換成老子,老子早TM不幹了!」
說着一拍桌子,就準備進屋睡覺。
一個大漢着急道:
「三叔,消消氣,消消氣。這事我可沒幹過,要不這樣,葯錢我自己出,你再和慶來商量商量。」
這話一出,整個房間頓時安靜不少。
有的人若有所思,有的人找旁邊的人,一起商量着什麼。
接着陸陸續續有人接着道:
「三叔,我也是,葯錢我自己出。」
「三叔,算我一個。」
「三叔.……」
三叔嘆氣道:
「你們怎麼還沒聽明白。
人家慶來真不是為了錢。
收錢了,那就違法了,要進去吃牢飯的。
以前免費送你們,算是打個擦邊球。
可真要收了你們的錢,一告一個準。
我該說的,也都說了,都散了、散了吧。」
說着就起身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