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背後的刀
淩風的遊艇已經靠岸,他的人也越來越多的聚集過來,淩風一聲令下他們就把貨給運到了船上,薛軒逸的這邊見老大已經走了,沒有一個管事的人,陸陸續續的也都退開了。還有幾個人在等,暗光之下,我站在那裏和淩風他們遠遠的對視。
我怒視著趙優。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現在的她,連裝都覺得沒有必要了,一副傲慢的模樣,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那淩風就像是一頭被他馴服的野獸。她看著淩風就像是看自己調節成功的作品,好不驕傲。
淩風這時才開口問趙優:\"她說的是真的嗎?\"
趙優沒有回答,話鋒一轉反問淩風:\"你信她還是信我?\"
淩風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我,隨後看向趙優篤定的說道:\"我當然信你了。\"
\"那不就得了,還有問的必要麽。淩風,一個一心要害你的人,和一個一直愛你的人,你也知道應該相信誰。\"她故意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冷眼凝著我。說:\"隻是我沒有想到,晶晶這麽說是什麽意思,我那麽相信她,她卻太讓我失望了,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周晶。你已經有了薛軒逸了,為什麽還要跟我的孩子搶父親呢,你也是懷過孕的人,還墮過胎,應該更理解我的苦衷才對呀。\"
我不知淩風是真的信趙優還是假的信。他斂下了眼睫毛,把所有的情緒都收了進去,讓人迷惑。
我謝謝趙優,謝謝她在淩風的麵前撥開我的傷口,用力的往裏麵撒鹽。我不僅是個二手房,還是個死過人的二手房,我沒有趙優那麽偉大,把身體用在刀刃上,在淩風的眼裏。或許趙優比我高尚的多得多吧?
\"趙優,你知不知道一件事。\"
\"什麽事。\"
\"你的嘴真的很賤。\"。
。
她習慣性的偽裝,此刻即使我再怎麽罵她,想必也不會在淩風麵前像我一樣毫無顧及的諷刺她。她被我堵的收聲,背對著淩風,麵對著我,眼神陰沉其中的殺機是那麽的明顯。
可有些人,偏偏喜歡回避真相,譬如淩風。他根本沒有往下問,一句他相信趙優,已經足以將我狠狠擊碎,但是我說出來了,不信是他的事,我不欠他的,無論是錢還是人情,都不再欠。
今晚如果不是我\"好心\"的想救他,他麵對薛軒逸必定大敗而歸,可是現在淩風利用了我,薛軒逸不僅沒有對付他,並且放了趙優,還因為趙優的挑撥隻身去找蘇馬力以至於陷入極端危險的境地。這一切皆因我而起。
所以淩風,這是我最後一次對你心軟!
他的手攬住了趙優的腰,我看見他沉默的繃直了嘴角,他的眼眸比夜色還黑,像潮水一般。翻滾而來。
趙優握住了淩風搭在她一邊腰上的手,她苦口婆心的對我說:\"周晶,希望你不要再涉足我們之間的感情了,我真的已經受夠了,我心好累的。之前隻是看在過往的情麵上才沒有跟你計較,希望你不要太過分了。\"
貨運走了。淩風的人上了船,他站在甲板上,背對著我,靠在扶手上,夜風呼呼的掀起他的外套,他雙腿修長的好似竹竿,越來越如同一個令人難解的謎團,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而趙優,則麵對著我,她的眼睛裏有刀子,時刻都恨不得把我刺穿。
真正累的那個人是我,我轉身。對著剛剛薛軒逸才叮囑的那人,說:\"帶我過去,去薛軒逸去的地方。\"
那人沒有說話,低下了頭,我又說了一遍,他手心出汗的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第三遍話終究沒有說出口,我的後背突然銳痛,堵住了我口中的話,隻剩下疼的嗚咽。
我雙膝從半空中墜落,硬物被拔了出來,瞬間溫熱的血浸透了衣衫,我倒在地上,麵朝墨黑的天,兩眼無力的看著上方。
我看到了一錢熟悉的臉,她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手上帶著和薛軒逸一模一樣的戒指,周圍的聲音都凝固了,她冷冰冰的警告:\"都給我管好自己的舌頭,不怕死的就給我出去亂說試試。\"
眾人皆無聲,隻剩我孱弱的鼻息。
輪船上的趙優,在濃霧中緩緩揚起一個陰狠的笑容,她釋然的舒展眉毛,攬上了淩風的胳膊。
淩風在那一刻想要回頭。她卻用手擋住,不留痕跡的讓淩風轉不過來。然後靠在他的肩頭上,隨著船的遠去,他們兩個的背影,逐漸變成一個小點。
生活就是如此的瞬息萬變,讓人永遠都猜不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比如在淩風和趙優離開的那一刻,我還不服氣的想,我會笑到最後。剛剛還在覺得趙優的眼裏有刀子,但是這一刻,我卻被顏然的刀紮入了後背,我通體冰涼,別說笑到最後了。現在的我就連呼吸都困難。
她把那把刀沉入了海底,臉上的愁雲終於飄散。
她說,她要我看著自己的血一點點流幹淨,讓我像條狗一樣的死在這裏。
她還說,這裏人員混雜,偷渡客,毒販,還有罪行累累的犯人,她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假證,讓一個人進去頂包坐冤獄,讓我不要抱有幻想。她盯著我,不再像之前一樣的吵吵鬧鬧,似乎露出了她心底殘酷又決絕的一麵,那個被我小看的顏然,化成了趙優目光裏的刀。
\"這就是你得罪我的下場,我之前警告過你,可是你不聽。現在,你明白了麽?所以說。像你這種出生的人,永遠不要反抗,假如生活強奸你,默默接受就好,說不定也是一種享受呢?嗬嗬,你的不知死活,換來的就是你隻能死,不能活。\"她蹲下身子,看著我的臉,挑唇,輕輕的笑了一下,說:\"我可比那些男人狠多了,不要瞧不起我。\"
她搜到了我的手機,在我麵前晃了晃,然後狠狠的丟進了海裏。
隨後她起身,轉了轉手上的戒指,一臉的得意與陰毒。然後踩著高跟鞋離開,那些答應了薛軒逸要把我毫無差池的送回去的那些人。此時卻搖著尾巴,低著頭顱,跟在了顏然的後麵,絲毫不見當時恭敬的樣子。
沒有人關心我的死活,隻有無知的大海,還在翻滾著它的浪花。它包容了太多的故事,它從來不說。
如果我一直沉默,懂得知難而退,明哲保身。今天,也不會像個傻瓜一樣,無聲無息的死在這裏。
我顫顫巍巍的伸手。扶住自己的後背,摸索到那個血口,用手掌堵起來。
狗死的時候會流眼淚,人死的時候,也會流淚。
不是哭,大概是在排幹身體裏的水。
我虛妄的睜著眼。看著天,涼涼的,灰灰的,絕望的,死灰不複燃的。
她們都想我死,可我就算死,也要抓著她們去墊背,我還沒有等到薛軒逸,我不能讓他等到的是一個墓碑。
我想起身,隻是……站不起來了。
濃濃的霧靄之中,像是有人朝我走了過來,我想要睜開眼睛,卻怎麽都睜不開,像是有一把厚重的鎖,把我的眼皮給鎖到了一起,我隻有抓住他的衣服,含糊不清的問他是誰。
他的手堵住我的傷口,粘膩的手掌心沾滿了我的血。他的步子走的很艱難,每一步都在抖,我能感覺到他的手臂不太結實,喘的氣息比我還要粗重,我們甚至沒能去一個正規的醫院,這家醫院太小,血庫缺血,現在調血,怕我支撐不住。
醫生問他是什麽血,他說,我的血不能用,我聽出了他的聲音。是……木木啊。
他似乎打了一個電話,過了一會兒,醫院裏麵趕來了一個人,她穿著高跟鞋,臉上畫著妝,我能夠勉強的睜開眼睛。看見她昏花的臉。
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她,以至於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以至於我以為一句斷絕母女關係,當真就斷絕了母女關係,我平靜的軀體下,心髒在沸騰。好想叫她一聲媽,卻沉沉的蓋上了眼皮。
醫生用同樣的話問我媽:\"你是什麽血型?\"
她沒有回答醫生的話,隻是冷冰冰的說:\"我不會給她輸血的,你們去別的醫院調。\"
\"現在調怕來不及,她現在隻是暫時的止住了血,要立馬進行手術!\"
她臉色幹癟。坐到了一邊的病床上,把包放下,撇開了臉,說:\"我不管,反正我不會給她輸血,我自己都不夠用。\"
醫生沒轍。於是不再在她的身上浪費時間,到最後還是一個醫院裏麵的清潔工給我輸的血,他擼擼袖子,說:\"我的手上髒,但是血幹淨,俺還有那個小本本哩。\"
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我的病床周圍沒有人,我和隔壁病床上的病人之間隔著一個粉色的簾子,簾子有些髒了,依稀能看到有一個人影在那邊忙活,我就這麽一直盯著,腦子裏麵一陣白茫茫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那個人影掀開簾子,似乎是要去洗毛巾,我看到了她的背影,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是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