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立威
木木看了一眼大海,說:\"你去處理。\"
大海應了一聲,然後一把拽起癱坐在地上的淩老師,像抓著一隻小雞仔似的,把淩老師給拉了出去,捂住了他吱哩哇啦亂叫的嘴。
房間裏麵到處都是血腥味,倪琦姐愣了一下然後說道:\"我、我來收拾。\"
倪琦姐去衛生間洗拖把,這麽一進去,好長時間都沒有出來,估計是為了給我和木木還有我媽提供說話空間。
我媽用手指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然後點了一根煙,手指頭邊抖邊抽著,看著牆上的那一顆槍子,百感交集。
就在我嘴巴錢錢,一句'媽'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她直接朝我走了過來,手掌夾著煙,一巴掌朝我扇了過來。
我愣住了,臉頰火辣辣的疼,睜大眼睛,眼眶忽然就酸了,我們差一點,差一點就陰陽相隔了,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直到現在,她卻連心疼都不心疼我?
我媽扇完我之後,手腕擺在身體一邊不停的抖動,我一臉荒誕的看著她,她教訓我道:\"我告訴你周晶,別以為自己有點小能耐就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一把刀子往你身上一劃,你身後有誰給你撐腰都沒有用!\"
我低著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木木的手摸著我被打的臉頰,帶著鐵鏽味的血液沾在我的皮膚上,刺刺麻麻的,他用鼻尖蹭了一下我的額頭,我條件反射的縮起脖子。
他看向我媽,不容拒絕的說道:\"月姐,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她現在,是我的人,你沒有權利打她。\"
我媽與木木對視良久,點點頭,然後吸了口煙,一屁股坐到了她的專屬沙發裏,鼻青臉腫的睨著我,下巴高台,嘴巴自然的錢開,譏諷得笑了一下,說:\"好,她是你的人,能耐了,既然這麽能耐,以後再也不要叫我媽。\"
\"周晶。\"她吐了一口煙氣,聲音涼薄至極:\"我再也不是你媽。\"
如果她是衝我大聲的喊出這句話,我還可以當做她隻是一時生氣,但是她沒有,語境冷淡的就像是在念一句白話。
我的嗓子口如同卡著一顆魚刺,心髒被一根線拉扯的肆意抽搐起來,連帶著我的鼻息,也啜泣了起來,我用力的攥著木木的手,眼淚順著睫毛,就像雨滴沿著屋簷,撲嗒撲嗒的落下來。
\"你好好享受你的榮華富貴,我這窮酸地,不是您兒該來的地方。\"我媽說完,就起身要趕我走,我不願意挪動腳步,哭著喊她一聲媽。
\"不明白嗎,我已經跟你斷絕母女關係了,我告訴你,我從來就沒有把你當做我的女兒。\"
\"媽……\"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做錯什麽了,我改,我改,你別不認我,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不要不認我……\"
我將十二歲那年,我未來得及說得話,全都說了出來,我隻感覺我的渾身,像是被重型坦克給壓過,粉碎的疼。
\"好。\"她的煙抽的還剩下最後一節,她猛吸了一口,快燒到濾嘴:\"你是要我,還是要他?\"
我不理解,為什麽我媽一直介意我跟了木木這件事,當初這還是她撮合而成的啊,難道,她後悔了麽……
\"我問你!要我還是他?!\"
木木的手逐漸的不再有溫度,仿佛僵住了一樣,他的眼皮也耷了下來,睫毛又長又黑的,好像一扇簾。
我竟從中,看到了他隱隱約約的害怕,他強勢的進入到我的生活中,在這種時刻,他怕我拋棄他。
某種程度上,我們兩個算不算是相依為命呢。
我看著我媽猙獰的臉,以及恐怖的眼神,逐漸的後退,然後握緊了木木的手,哽咽而堅定的說:\"我要,他。\"
木木像是忽然被觸動了某根發條一樣,渾身輕顫了一下,有波紋,淺淺的蕩漾在嘴角邊。
我媽盯著我半天後,才似笑非笑,冰冷的吐出一個字:\"滾!\"
她忽然把煙頭狠狠的搗在我的鎖骨上,我疼的縮起肩膀,邊尖叫著邊往後退,木木一把推開了我媽,趕忙掃掉我皮膚上的火星,勃然大怒的衝我媽吼道:\"你發什麽瘋。\"
我媽笑的如同銀鈴,嘁了一聲,拂了一下手,咯咯的說道:\"我看瘋的是你,木木,你還分的清麽,你還醒著麽,木木。\"
木木的眼神,隨著我媽的話,逐漸漆黑成一道黑色瀑布。
衛生間的門開了一條縫,倪琦姐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走出來,我媽用做的精致的手指甲指著我,笑的捧腹,皺紋都快要出來。
\"這種賠錢貨,隻有你把她當個寶,還要培養她,簡直就是笑話,哈哈哈,鄉巴佬,賠錢貨!\"
木木似乎怒了,動了一下身體,我趕忙拉住他的手,拽了拽,小聲而平靜的說:\"別了……我們走吧。\"
他回首,看了我媽一眼,不知道是什麽用意。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卻突然鬆開了木木的手,他低頭,我沒有回應他的眼神,直挺挺的走向我媽,不等她說話,便從玻璃桌上的煙盒裏抽出了一根煙,送進嘴巴裏,點著了打火機,嘬了幾口,學著我媽的動作,衝她噴了口煙。
\"煙抽多了不好,能戒就戒了吧。\"我清淡的說道,把煙拿了下來,彎腰,靠近她,然後把微濕的濾嘴塞進了我媽破了皮的嘴裏:\"還有,我不是賠錢貨。\"
我媽雙唇微錢,勉強的夾住煙,不至於掉下來,我完全不理會她徹底錯愕的表情,將打火機隨意的扔到桌子上,'叮'的一聲,清脆極了。
我轉身,再次回到了木木的身邊,自然的與他十指交握在一起,衝他燦然一笑:\"老公,我們走。\"
。
木木笑著揉了揉我的頭頂,拉著我一起下了樓,那模樣,就好像我在他眼裏不過是個需要人安慰的小孩。
我微笑著,微笑著,臉上的笑容變的越來越醜陋,越來越生硬,到最後,逐漸的顫抖,如同呼呼抖動的風箏翅膀,我徹底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嗓子中發出悲痛的嘶啞。
為什麽,為什麽就不能接受我,她是我媽啊……如果一切都可以選擇,更不願意來到這個世上的人,是我啊……
我用力的擦著眼淚,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媽她又一次的拋棄了我,不管我多麽乖巧聽她的話,她還是要拋棄我,就像當初離開家的時候那樣,沒有一點點猶豫的拋棄我。
我隻不過是個恥辱的產物,我不配得到她的愛……
我低著頭,鬆開了木木的手,衝出了樓道的門口,蹲在牆根邊嚎啕大哭。
木木沒有阻止我,也沒有安慰我,他隻是靜默的站在我的對麵,我哭了好長時間,才緩緩的抬起了頭,眼淚汪汪的看著他,不停的抽著紅彤彤的鼻頭,像是自言自語般,哽咽的問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不愛孩子的母親嗎?為什麽,無論我怎樣,她都不會給我一個好臉色,我真的這麽令她討厭嗎?\"
他一如最初遇見一般,低頭,眼神不再銳利的看著我,嘴角淡淡的提起,陰柔至極的模樣,好像吸血鬼夜訪,在聽到我的話之後,他將我抱了起來,我的背貼著冰冷的牆壁,他用一根手指挑起我的下巴。
深邃的眼睛在我的臉上逡巡,音色迷迭:\"但這並不影響你愛她,不是嗎?\"
我睜大眼睛,眼角上還帶著波光粼粼的眼淚,那一刻,我仿佛被什麽給擊中了!
我否認,顫抖著雙唇:\"可我會心死。\"
\"你不會,你隻會不再抱有期望,把這份愛,埋在不易被發覺的心底,但是下一次,你依然會毫不猶豫的替她擋刀,因為這就是……\"他頓了頓,用手指抹去我的眼淚,嘴角揚起一個清淡至極的微笑:\"根深蒂固的愛。\"
那一瞬間,木木就像是一個預言家,他用最平淡的語氣,訴說著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愛,隻因根深蒂固。
我漸漸的停止了哭泣,盡管我整個人如圖掏空了一般無助,可是,有木木啊,他何嚐不是一個美麗的意外?
他就像一雙手,總是在背後推著我,扶著我,從來不計較回報,也許,當有一天,我終於足夠強大,能夠自己前進的時候,這雙手,便不再陪我同行了。
\"你怎麽穿成這樣?\"
\"在陪幾個日本人談事情,入鄉隨俗。\"
\"還疼嗎?\"
\"不疼。\"他伸手,點點我的臉:\"被嚇到了嗎?\"
\"沒有……隻是,你怎麽會來?\"
他牽起我的手,帶著我朝他的車走去,腳步踩在地上,一陣沙沙的輕響:\"因為心神不寧。\"
他說完這句話後,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他的手心,不斷的有熱流湧進來。
他時而像個病態的孩子,時而像個恐怖的惡魔,時而,就像現在這樣,一字一句間,都滲透著寵愛。
有太多鮮明的個性在他的身上雜糅,以至於我,分不清楚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等到回到公寓的時候,木木的臉色已經白的嚇人,我給大海打了電話,讓他聯係熟悉到家庭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