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看看他
倪琦姐看見了我，招手讓我過去，然後讓我跟局長打招呼，她笑著說：\"這是我妹妹。\"
局長點了點頭，意有所指的說：\"嗯，這小丫頭挺厲害，以後可了不得，是個好苗子。\"
我不知所雲的看著他，隻見倪琦姐笑著對他點頭道：\"以後我妹妹在學校的事，還希望局長能多多照料一下。\"
\"嗯，這都是小事。\"局長嘴角象征性的挑了挑，下垂的三角眼看了看我，又看向倪琦姐，他的眼神就像是被刀刻過的木頭，看起來生硬又死板，讓人覺得心裏不舒服。
他接著說：\"要是那天老白的女兒真跳樓了，你妹妹也沒有突然認錯的話，恐怕現在他連這個副校長得位置也沒有……\"
局長的話說的特別深，還刻意拉長了尾音，下垂的三角眼變得更加下垂，整錢臉就像蠟像一樣，慢慢的往下溶解。
倪琦姐一個勁的說下次會注意，回去好好說說我，下次一定不會再犯，還讓局長放心。
局長點了點頭，說：\"時候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小姑娘的路還長著呢，既然你是她姐，就好好教教她，讓她少走彎路。\"
他又看了我一眼，眼神特別的渾濁。
或許是因為職位的關係，他看人不是匆匆的掃一眼，而是把眼神定在你的身上，看起來特別的意味深明，以至於我忍不住抓住倪琦姐的手，往她身後躲了一下。
直到他的車開出了好久之後，倪琦姐才拉起我的手，跟我一起穿過那條黑巷子，一路上，我的心都在狂跳，手心出了大片的汗，直到到了地下室，我才怯生生的詢問倪琦姐：\"倪琦姐……你都知道了？\"
\"嗯，現在情況那麽特殊，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那你能不能不要告訴淩風？\"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還提它幹什麽，現在這樣，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倪琦姐一邊說，一邊拆她身上的首飾。
她今天穿著特別的珠光寶氣，每一個首飾看起來都價值不菲，衣服也很高檔，不像平常穿的那麽廉價，當時我隻知道用好漂亮這樣沒水準的詞來形容她，直到後來，我終於想出了一個貼切詞，那天的她，就像一個名媛。
\"可是，局長好像生氣了，而且還訓了你。\"
\"你聽出來了？\"倪琦姐反問道，然後笑著扭臉看了我一眼，說：\"變聰明了嘛。\"
我特別內疚的對倪琦姐說：\"我對不起你，我讓你為我做的一切都白費了，對不起，倪琦姐……\"
我低著頭，隻感覺沒有臉見她，為什麽局長會出現，為什麽倪琦姐會從局長的車裏出來，其中發生了什麽，我當然知道。
倪琦姐終於拆完了首飾，拿出化妝棉開始卸妝，邊照著鏡子，邊隨口的說道：\"這是我的工作，你沒什麽好對不起的，我本掙得就是髒錢。\"
倪琦姐說這句話的時候，我聽的心裏特別難受。
\"你知道局長為什麽會這麽幫我們麽？不是因為我有魅力，也不是因為他對我有感情，而是因為這其中牽扯到了他的利益，他要的是白鬱鬱他爸下台，但是你的舉動，破壞了他的計劃。\"
\"你不用去糾結自己到底做的錯還是對，任何一件事都沒有絕對的對與錯，小的時候，我們得到了一塊糖，就高興，得到了一個巴掌，就哭，但是長大了以後，越來越不能隨心所欲，相對於對和錯，你更該考慮的是這件事會給你帶來什麽後果。\"
\"人是最懂得趨利避害的動物。\"
倪琦姐說完之後，也卸完了妝，她的皮膚格外的幹淨，白皙，看起來吹彈可破。
我認認真真的聽了倪琦姐的話，牢記於心。
或許，通過白鬱鬱這件事，我並不是一無所獲，至少我開始懂得觀察，學會思考，而不是再把自己關在一個殼裏，躲避這個世界。
倪琦姐一定在其中做了不少的周旋，才會讓局長放過我，我不知道事實是不是真的像倪琦姐說的那樣，隻是工作那麽簡單。
\"那……以後我該怎麽做？\"
\"你見過有人吃過毒蘑菇嗎？\"倪琦姐說：\"因為有毒，所以人人敬而遠之，但是人是集體動物，所以不能讓所有人都疏遠你，聰明人都會把自己的毒性偽裝起來，你不害我，大家各自安好，如果你要害我，那就別怪我讓你得不償失。\"
\"局長的意思……\"倪琦姐話講一半，然後歎了口氣，說：\"算了，你好好上你的學，記住我和你說的這些話就行了。\"
\"該爭的東西要爭，該狠的時候要狠。\"。
。
局長的意思是……局長的意思是什麽？我總覺得倪琦姐話中有話，但是她不想我去承擔這些，就沒有說出口。
這件事，我最愧對的就是倪琦姐，她那麽幫我，我卻讓她失望了，雖然倪琦姐嘴上說沒事沒事，但我確確實實在她的臉上捕捉到了一絲失落。
那天晚上，倪琦姐沒有上樓，和我在狹小的床上擠了一夜，我說，倪琦姐你今天真好看，以後你天天這麽穿好不好。
倪琦姐笑了一下，跟我說道：\"再窮的女人，都該有身拿得出手的行頭，尤其是首飾，鞋子，這些細節上的東西，這樣子，你才會在出席重要的場合，和重要的人見麵的時候不掉價，但是，在窮酸的男人麵前不能這麽穿，他們會有仇富心理的。\"
我發現，倪琦姐雖然高中沒畢業，但是她講的每一句話，都有她自己總結的哲學在裏麵，大到做人，小到穿衣打扮，。
我沉默了一會，再度問道：\"那你以後想做什麽？\"
\"我想去高貴的場子，遇到更多的有錢人，賺更多的錢。\"倪琦姐說著她最簡單的願望，然後用手撫摸著我的臉，說：\"晶晶，倪琦姐沒有什麽遠大的理想，但是你要相信倪琦姐，不會像隻螻蟻一樣，一直窩在這種低賤的地方，早晚有一天，我會飛上枝頭。\"
在那樣一個夜晚裏，我們蜷縮在一錢狹小的單人床上，像親姐妹一樣互相貼近著，那時候的感情多麽真。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倪琦姐已經走了，淩風找到了一份工作，白天在汽車修理廠，晚上就在夜店當服務生。
淩風身高一米八幾，身材很條，腰窄胸寬，雖然瘦，肌肉線條卻特別飽滿，以前的他特別白，現在在修理廠工作，被曬黑了不少，再加上他天生桃花眼，不笑的時候，很高冷，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暖的一塌糊塗，特別招女孩子喜歡。
所以他的業績在他們那一群人裏算高的，甚至還有富婆想要包養他。
他跟我講這些的時候，笑的特別樂，我卻一點都笑不出來，跟個怨婦一樣，看著他，心裏頭特別怕，怕淩風真的被別人勾搭走了。
然後淩風興致盎然的在我臉前晃來晃去，捏我的臉蛋，特別高興地問我是不是吃醋了？
我說是，他說是就對了！他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如果我說不吃醋，他就要打我屁股。
淩風兩班倒，天天都特別的辛苦，而且他工作的地方離我這實在太遠了，再加上我也怕被我媽發現，就讓他住在員工宿舍那邊。
他說放假的時候，就過來接我，帶我出去玩。
捅人的那個人不知道逃到哪去了，他不是本地人，再加上還是個無業遊民，說跑就跑了，這個錢，就隻能從錢顏致他那裏拿。
要錢的那天我不在，是倪琦姐和淩風一起去的，反正最後也就要了個醫藥費，全部還給了倪琦姐，因為錢顏致他們家確實是窮的響叮當，這點錢都是他爸媽從骨頭縫裏麵摳出來的。
他媽用髒髒的袖套抹眼淚，哭著對錢顏致說：\"小傑啊，不要再打架了好不好，媽媽求求你。\"
然後錢顏致一把推開了他媽：\"滾開！你們愛賠錢就去賠吧，你們錢多，還嫌自己不夠窮，關我屁事！\"
這事是淩風轉述給我的，我當時聽了，真覺的錢顏致不是個東西，不過他要是個東西的話，也不會造成那天的那個局麵。
我說過，我一定不會放過錢顏致，這句話不隻是說說而已，到後來，我確實沒放過他。
楊麗君突然間變得特別有錢，買了新手機，換了新的行頭，故意在我跟鄭愷麵前晃來晃去，我突然想到楊麗君那天突然倒戈，肯定是有原因的。
於是我就問她，倪琦姐是不是給她錢了，還回來。
楊麗君看著我，像是覺得我特別可笑說：\"你想什麽呢，要不是那天我那麽幫你，你能在那麽多人麵前揚眉吐氣嗎？無利不起早，我要是得不到好處，用得著把罪名往我自己身上攬嗎？\"
\"哎，不過呀，還好有的人好心，承認整件事都是自己在犯賤，要不然我還得費工夫去洗白自己呢，謝謝你啊。\"
楊麗君笑著說，邊笑邊往手上塗著指甲油，她的手特別的粗糙，指甲歪歪扭扭，一看就是經常幹重活的樣子。
\"你不還是吧？\"
\"怎麽樣，你還想讓我吐出來？拿人錢財，替人辦事，這就是規矩，你懂不懂什麽叫規矩？我話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要麽跟我一隊，要麽就和我作對，如果你覺得自己能玩的過我的話，我樂意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