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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最惡心的記憶

  “拿著吧,淩風兄弟,以後別再胡鬧了,你不能讓你的女朋友跟著你受罪啊,你得對她負責啊,還是早點回去上學,馬上就中考了,你別耽誤了大事,以後又該怎麽辦,這都問題你都想過沒有。” 劉邵東居然比平時說的多得多。


  劉邵東的話說到了淩風的痛處。淩風再也無法生氣,把錢小心的放進了口袋,用蚊子一般的聲音說了“謝謝!”然後拉著我離開了。


  劉邵東說我是淩風的女朋友,淩風也沒有否認,我們是不是這就算在一起了?那時候,我心想男女朋友就是要互相幫助,永遠也不分開,我要和淩風做男女朋友。


  淩風卻和我不一樣,被劉邵東這麽一說,他一路上都愁眉不展,完全不是剛才的幸福和快樂模樣。看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我不知道怎麽去安慰他,任由他牽著我的手。他在前,我在後,我的步子剛好能踩住他的影子,一路上我就這麽踩著他的影子。


  我以前從來沒有住過旅館。這是第一次,所以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旅館非常的破,是那種最低檔次的,五十塊一晚,根本不正規,隻要交錢就能住,不登記信息,連出示身份證的過程都免了。房間很老舊了,牆上的漆東掉一塊,西掉一塊,用斑駁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房間空間狹小,隻放了一錢勉強能睡兩人的木板床,就沒什麽空間了。隔音效果就更別提了,打個噴嚏就像是在自己房間一樣。


  老板娘塗脂抹粉的,在我們交錢的時候送我們一本雜誌,笑著說對我們有用。我聽說對我們有用,也不明白是什麽雜誌,就接了過來,然後和淩風一起上了樓,走進了房間。


  之前在劉邵東家裏都沒有洗澡,怕給人家添麻煩。


  現在旅館裏可以洗澡了。


  剛進房間,淩風就把上衣一脫,說:“這回總算可以好好的洗個澡了。”然後他說我先去試試水溫,然後你再洗。


  我隻好先開了電視,想看看有沒有什麽好看的節目。沒想到是個無線電視,就兩個新聞台,根本沒有娛樂節目。所以我就坐到了床上,好奇的翻開了老板娘給的雜誌。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裏麵充斥著五光十色,我當時還很單純,對那些事情都是一知半解,可是圖像文字我卻記憶深刻。這本書開啟我的視野。


  我看得來勁,又想到了當初既好奇又害怕和淩風貼在一起的時候,臉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紅了起來。


  淩風突然闖了出來。我本想把雜誌合上,可是沒來得及。淩風爬上床,問我在看什麽雜誌,他說他也要看。


  我當時心慌得不知所措,要是被淩風發現了,他一定會嘲笑我。


  “沒什麽好看的。”我故作鎮靜。


  “可是我看你掙看得入神呢?”淩風就要來拿走雜誌。


  “絕不能讓他看見。”我心裏這麽想著,就迅速下床,往窗戶邊走去。


  淩風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把就拉住我,然後死死的按住我,奪走了雜誌。他壓著我,隨手翻了幾下雜誌,耳朵居然也變紅了,然後他就把雜誌丟在了地上,然後把臉貼著我的臉。


  “晶晶喜歡看這樣的書?書上都是假的,以後我教你,保證你學到更多。”淩風變得有些不正經起來。


  “你壞死了!”我用力推開了淩風,說了一句“我去洗澡了。”就飛快的跑進了浴室。


  我脫了衣服,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全身都是通紅的。


  這兩天淩風變得越來越不正經,離我也原來越近,時不時的來幾句曖昧的言語,可是我卻討厭不起來,想到這些,我覺得害羞,臉上更紅了,心跳得更快了,於是趕緊打開水龍頭,讓水蒸氣把鏡子裏的自己蓋住。我也鑽到水龍頭下麵開始洗澡。


  一邊洗澡,一邊還在胡思亂想,想著雜誌裏的那些畫麵,當用手撫摸自己全身的時候,居然有一絲說不出來的愉悅。


  整整洗了半個小時。


  當我出來的時候,發現淩風正在翻看雜誌。


  一邊看一邊嘴裏還念念有詞:“這雜誌上的女人這麽難看,比我家晶晶差遠了。”


  淩風並沒有發現我出來,這是他的真心話?我瞬間覺得心裏暖暖的,因為我是他家的,我們會有一個家。


  可是他接下來的話卻深深的刺痛了我,他說:“雞就是雞,穿再暴露也美不起來。”說這話的時候他甚至有點暴躁,雜誌也被他翻得嘩嘩作響。


  我愣在浴室門口,手扶著門框,不知道要不要我出去。


  淩風知道我的媽媽就是做這一行的,所以他從不說“雞”這個字,也不會表現出輕視這一行女人的行為。


  可是現在我發現了他對雜誌上的女人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嫌棄,並不是平時那樣的毫不在意。


  雖然這不是他在我麵前說的,可是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吧。


  我理了理情緒,慢慢的走出了浴室,靜靜的躺到了他的身邊,一言不發。


  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就想找個話題和我聊天。


  我心情很糟,雖然強忍住裝作沒事人一樣,但是也無法接上他的話茬,隻好對他說有點困了,然後翻身背對著他。


  淩風也隻好知趣的打住。


  沉默了一會,淩風起身關燈,周圍就變成了漆黑一片,而我的眼淚也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傷心往事更是如潮水一般湧來。


  我所有的傷心往事都跟兩個男人有關,在家裏是爸爸,在學校是淩老師,我似乎無處可逃。


  我還想到了悅悅,也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有沒有長高,更不知道她以後心裏會不會有我這個姐姐。


  有幾次我都想回去看她,可是我害怕,我怕回去後就再也出不來。


  村裏總是流傳著風言風語,說悅悅是我媽偷野男人偷出來的。


  我不知道真假,更不知道他們嘴裏的野男人到底是誰。


  我恨透了“野男人”,如果不是我媽跟著那個野男人跑了,我爸一定不會走到現在這個地步,我們的家也不會那樣的冰冷。


  還好遇到了淩風,他給了我莫大的希望,支撐著我慢慢的走出了內心的陰霾。


  我還想起了我媽,想起了她和淩老師做的交易。雖然別人都唾棄她,可是我不能,他是我媽媽。我也因此備受別人的鄙視,可是我必須忍受著一切。


  突然我感覺周圍靜的可怕,我的呼吸也變得顫抖起來。


  淩風側過身,靠近我,輕聲的問道:“怎麽突然哭了?”


  我沒有回答。


  他輕輕的摟著我的腰,頭靠在我的脖子上,柔聲的說道:“別哭了,一切都會過去的,相信我,你一哭,我心都亂了。”


  他的手摟得更緊了,就像是在害怕我會離開。我知道他不怕吃苦,就怕我因為不願意吃苦而離開他。


  可是他不明白我現在的委屈並不是因為目前的窘況,更不是因為他的緣故。


  我隻是想起了我破碎的家庭,家是我永遠的痛。


  淩風的舉動讓我暫時忘記了我內心的痛,我轉過身,麵對著他,用手溫柔的摸著他的頭,我想告訴他,我喜歡他,不管以後會怎麽樣,我都會義無反顧的跟著他,可是這些話我沒有說出來,我隻是用手撫摸著他的臉。


  淩風一動也不動,或許他是在想我們的明天。


  第二天一大早,淩風洗了臉就出去了,還給我留下一些零花錢,並且一下交了三天的住宿費。我還沒怎麽睡醒,嘟噥著問了一句:“你去幹嗎?”


  他回了一句出去找工作,人就離開了。


  那年我們都還小,我是初三學生,他是高一學生。我才十五歲,他也才十七歲。


  可是我們不害怕,我們堅信自己能夠好好的活著,也能夠好好的走在一起。


  淩風整整找了一天,也沒有找到一份工作。有的嫌棄他還是個學生,有的薪水又太少,還要被中介盤剝。


  淩風一回來就氣呼呼的躺在床上,嘴裏也是髒話連篇。


  “三塊錢一個小時,要飯都比這強!.……”


  髒話越說越狠,淩風的越來越生氣,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口袋的錢一天天的變少,生活的壓力就像一座大山一樣,我們之間也變得沉默起來。三天過去了,我一個人離開了,

  我回到了學校,去找我的媽媽,現在隻有她可以幫助我。


  我不想成為淩風的累贅。


  我知道他想對我負責,可是現實還是很殘酷,我們最基本的生活都保證不了,負責的話就是一句空話。


  隻要我離開他,他就會回去,回到他自己的家裏,繼續過著他公子哥的生活,不用跟著我吃這些苦。


  雖然這次逃跑以轟轟烈烈開始,以不辭而別告終,但是我卻一點都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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