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放水
仙人掌的事最後不了了之。
據索莉婭的回憶作證，盤子里的東西大部分都是在儲物間里找到的，雖然奇怪劇院里怎麼會有植物儲存，但轉念一想，萬一是人家買錯了不好退貨呢？
於是她也沒細看，隨手堆進鐵盤中。
現在看來，的確違和極了。
仙人掌大概率是原先就有的。
「多半是哪個員工帶進來的」，女士頗為苦惱地說，「這東西可是違禁品，我猜那人也是慌了神，才把這玩意兒丟進柜子里的。」
醫生好奇地聽她講述。
霍克爾是個地方的名稱，它遠在大陸南邊，大部分都是乾旱的沙漠，居民大多擁有褐色亦或者黑色的皮膚，各種奇怪的教派滋生，有名的仙人掌國度就在那裡。
當地長有一種特殊的仙人掌，食用後會使人精神恍惚。
這種具有強烈致幻作用的植物，被沙漠原住民奉為「神物」，男人們甚至會每年花費好幾個月的時間來外出尋找它，並為此舉辦「仙人掌慶典」。
「你懂的」，索莉婭嘆了口氣，「人是很容易沉湎於虛幻的感情中，歷史上靠著致幻藥物成立隱秘組織的也不計其數。」
「它有成癮性嗎？」醫生夾起仙人掌，仔細打量了下。
「沒有。」
「副作用呢？」
「我哪知道，我又沒用過。」
索莉婭也是滿臉無奈。
霍桑先生卻是若有所思，他眨了眨眼，溫聲問道：「所以，你是從哪裡了解到這些知識的?祖輩的手札？」
他隨口一提，是想了解下關於女巫的事。
要是跟巫術扯上關係，那就有趣了。
誰知對方只是神情複雜地告訴他，這事跟女巫根本毫無關係，反而跟宗教信仰沾點邊，作為曾經的教堂常駐人員，你應該很了解才是，因為……
索莉婭：「幾十年前，隆狄尼恩市曾有個新興教派，信奉烏薩神，他們熱衷於吸食用霍克爾仙人掌粉末製作的『聖葯』，聲稱能藉此觸摸主的光輝，窺見神所之所在。」
典型的邪教嚴打例子，塞繆爾聽了都要搖頭的案例。
那都是陳年舊事了。
自從被人舉報后，該教派就解散了。
索莉婭也是因為幼時被人傳教過，差點誤入歧途，才有所了解，對霍桑醫生而言，他才是最熟悉的那個，至於理由嘛…
「當年處理這事的，就是羅伊斯神父。」
也就是。
「你的老師。」
……
……
點蠟燭，剪絨芯。
點火，滅火。
醫生走後，阿多尼斯從三枝燭台上取下枝蠟燭，不顧熒熒火光，也不怕蠟油燙手，肆意把玩起來，她重複著上述的動作，一會兒點燃燭火，一會兒熄滅燭火。
沒有誰能窺視她的想法
目光注視著火焰隨風晃動，心思也隨之搖擺不定。
燭光照亮這片區域，明鏡里映出她此時的模樣，金色逐漸從眼眸中褪去，闔上眼皮，再度睜開時，還是清澈如天空的顏色。
阿多尼斯起身，推開椴木大門。
抬頭望向天花板，少女形態的聖母像依舊微笑，那笑容是慈愛的、深沉的，眉目恬然，白裙迤邐，乾涸的血跡掛在裙角。
讓人忍不住思索。
——為什麼聖母是少女的樣子？
阿多尼斯收回目光，轉身離去。
不多時，渡鴉先生就迎來了不速之客。
說是不速之客有些不準確，畢竟對於一個員工來說，怎麼能稱呼老闆為「不速之客」呢？大不敬，絕對是大不敬。
敬職敬業的打工仔渡鴉先生當然不是那種傻逼，它可是半夜被叫起來加班還能笑呵呵地說「老大英明」的類型。
故而，看到阿多尼斯提著油燈的身影時，它便早早飛進走廊扶手處，佇立在木質雕花桿上靜靜等候了。
「你們當中有人丟了東西？」小姑娘開頭就來了這麼一句，著實把渡鴉嚇得不清，她的面容藏在陰影中，如果不是語氣稱得上和緩，當事鳥還以為自己犯啥事了呢！
「是…是丟了。」
渡鴉扒拉著翅膀，小心翼翼地試探：
「不知您說的是哪位？」
「年齡最小的。」
「哦，她啊！」一說到這位，渡鴉就來勁了，它張開羽翼，在小姑娘的示意下，飛停到她的肩膀處，開始滔滔不絕起來，「她可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正因為不是啥好東西，大家才放心啊！」
渡鴉是如此解釋的，「這麼說吧，她丟的東西上帶著詛咒，持有的人如若不及時歸還，要麼妻離子散，要麼早死早超生。」
「您說這麼燙手的東西，就算丟了…」
「最後倒霉的也不是你們對吧。」
阿多尼斯漫不經心地補充道。
渡鴉嘎嘎大笑起來，喉間迸發出的聲音實在粗糲嘈雜，它歡快的鳴叫更說不上悅耳，總之小姑娘是覺得難聽的。
「您這話說的在理。不過昔日之事已是過眼雲煙，與如今無關，恕我直言，我尊敬的主人，我們的神靈，我們的管理者，您今日尋我前來，到底所為何事呢？」
小姑娘驀然微笑，眸中的金芒再度浮現。
她想起第一晚前來偷偷拜見管理者的幾位幽靈，當時幼萊妮罕見地使用了本真的形態，珍珠白似的虛幻軀體，提起裙擺向她行禮的時候，阿多尼斯就注意到了。
對方右手小指處缺了一塊。
雖說丟了東西，大家都不緊張，但倘若不是重要的物品，對方又何必發委託給挑戰者特意尋找呢？
渡鴉先生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
幼萊妮丟失的東西，不是別的。
正是她的指骨。
真是的，想到這裡，阿多尼斯就忍不住嘆氣……「歌劇院是老鼠洞嗎？」
「怎麼連死人的屍骨都能被叼走。」
「什麼？」
渡鴉聽不懂老闆說的內容，偷偷湊近后，大膽問了句，結果小姑娘只是饒有興味地瞥了它一眼，就隨口糊弄過去了。
至於它剛才問的『所為何事』？
阿多尼斯的確有事要吩咐給它，也不算什麼大事。
就是想讓幽靈們再放一次水而已。
因為她已經找出副本的bug在什麼地方了，除了背景劇情的殘缺外，還有副本最大的問題不在別的地方，是在關鍵道具的缺失和線索稀少。
仔細想想，第一個幽靈是猜出來的。
藉助她的暗示和舞台劇目表演，以及索莉婭女士的靈光一閃。
甚至於還有那具吊死的女屍，這個謎題是線索最為完整的，但也缺少關鍵性的證據，要不是索莉婭膽子大跑去詢問，估計大家都還會猶豫一會兒。
第二個幽靈是對方主動提交的線索。
也是放水放的最多的，關鍵性的證據還是從治安所里偷拿的檔案，倘若挑戰者沒有人敢去尋找幽靈聊天，也不會獲得這份線索。
而第三個幽靈，至今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關於這位幼萊妮，副本背景劇情里寫她是被滅口的，對方也坦然告訴阿多尼斯，她殘存的記憶里，歌劇院並非第一案發現場。
也就是說，她是被死後拋屍在這裡的。
有人故意借著她的屍體，來嫁禍給他人。
現場被處理過，線索有限，在不離開歌劇院的前提下，要找到關於幼萊妮之死的線索，實屬不易。
因此，阿多尼斯決定還是先試試。
——她要造價。
她打算製作一份線索，再讓幽靈們放水，通過某些手段，來引導其他人，得出真正的答案。
「副本還沒有人通關過呢！」
阿多尼斯搖晃著蠟燭，對渡鴉先生竊竊私語，下達了命令。
她說：「有些事，有些東西，只有經歷過，才能真正搞懂它的含義，不是嗎？」
關於副本，她的了解還是太少。
或許只有當挑戰者們真正通關過後，走完這個流程，阿多尼斯才能搞清副本的真正用處，為此造假放水，也是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