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馬來投、老顧跑路
這一下午發生的事,令老顧頭腦發懵。
張偉更甚。
爺倆坐在餐桌右上角,各自發獃。
顧安民心繫奇怪的1/5,沉默不語。
大馬或許真餓了,啃光燒雞,雙手如飛抓小菜,身旁啤酒已經空了六七瓶。
顧安民眼看其就要吃干抹凈,狠抽一口煙,「馬叔……」
「別,喊我、大、馬!」壯漢表情冷漠,眼神銳利如刀,油乎乎的手指,點點自身胸口。
饒是顧安民在另一個時空搶工地,見慣不要命的狠人,此刻也有點發怵,「大馬。」
「誒~~老闆,您吩咐!」大馬點頭哈腰。
顧安民:「……」
「老闆?」
「草原來的?」
「怎麼可能,草原距離東山數千公里,又沒有火車直達,一個月都趕不過來。我是草原人,環遊全國,湊巧路過十里營,聽說您招工,就來了,您放心,只要您不趕我走,我絕對不私自溜掉。」
『我怕你大搖大擺的搶完,裝上驢車再走。』
顧安民轉念一想,自家除了欠債,似乎也沒啥好東西,「大馬,都會點啥?」
「種地、養殖、捕魚、伐木、開礦……」
「……」
你咋不說十項全能?
顧安民明顯不信。
「老闆,無需懷疑,我當了十幾年兵,下戰場有點不適應,走南闖北,四處打抱不平,學的就有點多……」
『是個狠人!』
顧安民當即決定,把對方當作順毛驢,哪怕不工作,坐在這也是一尊門神。
君不見醒來的張海,再次偷偷閉上雙眼……
大馬吃飽喝足,起身道:「老闆,似乎遇到點麻煩?」
「是啊,咱家有座磚窯,受洪水影響,磚坯爛掉,紅磚嚴重返鹼……」
「這麼說,今天沒活?太好了,我去睡覺。」
凎!
我以為你見多識廣,有啥好辦法呢。
顧安民一口啤酒嗆出,氣得直咳嗽。
「還有,我睡哪個房間?」
「旁邊旁邊!」老顧熱情招呼道。
大馬抱拳行禮,轉身離去。
等其背影消失在門外,張海猛地爬起,推著倆小弟魚貫而出,邊跑邊喊,「顧建軍,我知道你有難處,但我也要償還銀行貸款,不管怎樣,到期必須還,要不然我炸了你的破磚窯!」
「放心,我肯定還!」
忽然,跑到院子里的張海,語調一變,「卧槽,誰家的驢,怎麼咬人啊?我靠,後面還拖著一輛小轎車?!」
老顧聞言跑到門口,氣急敗壞跳腳大罵:「干恁娘,老子不還錢,你們也不能用驢車把我汽車拖走啊!卧槽,你們還敢砸爛我的前車窗?」
……
半個小時后。
屋內再次剩下最初的三個人。
老顧愛車『被砸',心疼的唉聲嘆氣。
張偉知道車子毀壞原因,格外心虛,低頭不知想些什麼。
顧安民研究1/5毫無所獲,撓撓頭,「抱歉,今天腦子接收的信息量有點大,讓我緩緩。」
「緩個屁!」
老顧舉手打算拍桌子,卻又擔心吵醒隔壁已經打呼嚕的壯漢,「老子云里霧裡,必須給我個解釋!」
「張哥,你說!」
「我?」張偉很茫然。
顧安民看一眼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的飯,索性用酒瓶將塑料袋一股腦推到地上,拿紙巾擦擦油膩桌面,打開文件包,取出所有材料,「別整那麼多沒用的,咱們還是聊聊磚窯吧。」
「都這樣了,有啥好聊的?我準備今晚帶你母親南下廣區,投奔你三大爺,票都買好了。」老顧拿出錢包,亮出兩張火車票。
「???」
我正考慮怎麼解決,你卻想著跑路?
這不是你上吊的性格啊老顧!
顧安民驚了,看向張偉,後者似乎早就知道。
「老顧,你跑路,我怎麼辦?」
「嗯?來的路上,張偉沒告訴你?」
「事情有點複雜……」張偉開口準備解釋。
老顧擺擺手,「算了,我來說吧,欠債太多,我擔心討債的去學校找你麻煩,索性把你喊回來。我跟武備領導挺熟,早就提前說好,下一季徵兵,你報名,你幾個哥哥在邊疆,也能說得上話,直接走,我不信那些討債的敢去軍營。」
「父債子還,政審怎麼辦?」
「張偉告訴我,沒這方面規定,再說,我只是經濟糾紛,又不是思想錯誤,不耽誤你走兵。」
默不作聲的張偉,重重點頭,「我是首都大學律法系畢業,我確定。」
「……」
你牛掰!
但你為什麼屈身我家磚窯?
顧安民忽然驚覺,他對這個世界依舊很陌生。
「小廠長,有問題?」
「我爹走後,你怎麼辦?」
「我提前上車,幫廠長探路。」
「……」
你可真忠心。
顧安民陷入沉默。
忽然,老顧猛地站起身,翻腕瞧瞧黃金色的百達翡麗,「小五啊,我得去你姥姥家接你母親,再去縣裡趕火車,要不然,時間上來不及。」
「你給我坐下!」
「火車票很貴的。」
「張哥,幫我老爹退票,要不然,我喊壯漢揍你!」
「好的,廠長。」
老顧滿臉不樂意,「我才是廠長!」
「從今天起,磚窯是顧安民的!」
說到這,顧安民腦海里靈光一閃。
支開老顧,或許真能拖一拖貸款。
畢竟銀行起訴,法院批捕,公安抓人,整個流程需要一段時間。
更何況這年頭辦事效率,遠不如另一個時空。
只要在這段時間內,找到解決辦法,就能把老顧撈出來……
另外則是。
磚窯停產,不是人禍,是天災,上面對此有著極大的容忍度,肯定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把鄉里合規合法的正經磚窯逼上絕路。
如此,磚窯起家,自己也能成為根正苗紅的鄉鎮民營企業家。
「老顧,快去趕火車。」
「好咧!」
老顧拿起錢包,撒腿就跑。
顧安民無意間瞥到其手腕,「等等!!」
「怎麼了?」
「把手錶擼下來!」
「不行!」
「我喊壯漢了!」
「我是你爹!」
「趕緊擼……」
「……」
「咦?大哥大?摘下來!」
「……」
「我去,這西裝不錯啊!」
「你夠了!」
「皮鞋尺碼……咱倆差不多。」
「你滾!」
「老顧,麻利點,不然我喊壯漢。」
「……」
「糾結啥?你是跑路,帶那麼多貴重東西,半路被人劫了怎麼辦?」
「有道理!」
……………
四點鐘。
老顧趿拉人字拖,身穿老漢衫大褲衩,踏上南下之路。
學其豪言壯語:這不叫跑路,這叫……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而投奔對象,則是自家三大爺。
顧家內部和諧,三大爺在南方搞裝修,遠比自家富裕,另一個時空自家攬工程,也是對方資助的起步資金。
只能說,老顧此行,等同旅遊度假。
所以,了無一身,更安全。
張偉肯定留下。
律法高材生,可是做企業必備大殺器。
送老顧離開。
顧安民翻翻其'留下'的錢包,清點出35張藍色偉人鈔,旋即打開裝有磚廠財務章、法人章、各種憑證和貸款合同的文件袋。
「咦?竟然還有欠條?」
此欠條非老顧欠別人,而是別人用了自家紅磚,尚未結賬。
張偉點點頭,「我知道,
一是水泥廠,前年拉走50萬紅磚,單價一毛五,欠七萬五。
二是砂石場,年初拉走20萬,單價兩毛,欠四萬,
三是派出所,發大水之前,拉走六萬紅磚,單價一毛八,欠一萬。
其它雜七雜八,都是比較熟的鄉親,少則一兩千,多則三四千,需要等到年底,各家勞力打工回來再結算。」
「派出所和鄉親們先緩緩,另外兩家……明天去要帳!」
顧安民沒問為什麼都這個時候了,不把錢要回來。
因為這年頭在鄉下開水泥廠、砂石場的,能是正兒八經的生意人?
所以,很難要回來。
顧安民收好欠條,「馬叔……不,大馬,起來幹活!」
「來啦!」
「能打么?」
peng……
大馬一巴掌拍散小馬扎,鼓起肱二頭肌,「老闆,您認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