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朵是半下午的時候才來找的陸小蠻。
門口看見陸小蠻帶著兩個崽子曬太陽的時候，她表情神色都很正常。
「其他人呢，都不在家嗎？」
陸小蠻點頭，給她倒了一杯玫瑰花茶。
這是去年採摘晒乾的。
裡邊還加了花旗參片，黃芪，枸杞和紅棗。
知道阿朵今天會過來，她一大早就煮上了。
「都不在，忙著呢。」將花茶遞給阿朵，淡淡的花香瞬間瀰漫開來，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陸小蠻說，「不到晚飯時候應該不會回來。」
荀祈一大早就離開了。
阿姆，媯娜和桑吉本要留下一人陪伴和照顧陸小蠻跟孩子。
被陸小蠻拒絕了，她直言。
「寶寶們還小，我一個人也暫時也忙得過來，而且呀，今天阿朵可能會有事情找我，如果人多她可能不太方便說。」
陸小蠻又說，「如果我忙不過來，我會找草草她們過來幫忙。」
這麼一說，一家人就都明白了。
阿朵剛從龍山回來，肯定是有些私密的話要跟小姐妹說。
她們確實不好在場。
「我們就在後山，如果你什麼時候忙不過來就讓部落里的小崽子們去叫一聲，我們馬上回來。」
陸小蠻笑著應好。
在陸小蠻眼裡，阿朵是個急性子。
凡事都憋不住。
卻沒想到，她從早上等到中午又等到這會兒，阿朵才姍姍來遲。
「你嘗嘗，我特意調配的，有美容養顏，安神助眠的功效。」
阿朵端起來喝了一口。
心裡苦澀的她嘗不出這花茶是什麼味道。
「阿蠻，我好像變了。」
陸小蠻問她，「那你覺得這種變化是好的還是壞的呢。」
阿朵迷茫，她不知道。
「如果感到迷茫的話，不妨說給我聽聽。」
「真是奇怪。」
阿朵說，「以前要是我看到誰擁有很多雌性，或者一個雌性擁有很多雄性，我都覺得很正常。」
「可是現在，我接受不了了。」
或許是看多了美好的感情。
知道了原來一夫一妻也能如此美好之後，她就無法接受自己的雄性擁有很多人。
「我可以接受他曾經有過雌性。」
阿朵眼眶紅了，「我們天啟部落的人生來嗅覺敏銳，從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他擁有過很多雌性，但我喜歡他，我就覺得過去不重要。」
「我問他，我會不會是你以後的唯一？」
裙賜信誓旦旦的說當然是。
晶瑩的淚滴從眼中滑落，阿朵泣不成聲，她說，「裙賜跟我說，那些雌性都是家裡長輩之前給他安排的，他無從拒絕。」
「他說在遇到我之前，他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愛，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喜歡，所以家裡這麼安排，部落習俗如此，他也就坦然接受了。」
「我問他，那除了家人之外，龍山部落可有他牽挂的人。」
「他說沒有。」
「他還說，其他人他沒有任何牽挂，而他的阿爹阿姆有很多孩子，他就算離開也沒什麼。」
「我沒想過這話出自真心，反倒認為他是為了讓我心裡好受點才故意這麼說。」
「我愧疚呀，就跟他說以後可以陪他經常回去，他的家人我也會好好照顧。」
「我不會讓他離開龍山部落就徹底失去，那些人還是他的家人，他來到天啟部落，不是失去一個家，而是多了一個家，多了一些愛他的人。」
「擔心他沒有了族長之位會難過，我為此跟阿爹談了很久。」
「他甚至不需要多努力就可以破格成為小隊長，至於小隊長所需要的能力，阿爹給他時間慢慢學。」
「你也知道現在部落制度多嚴格，若是阿爹如此，很多人必定會不服氣不甘心。這對正在發展中的天啟部落是多麼嚴重的錯誤。」
「我們明知道如此還是這麼做了。」
「可到最後我才發現，他其實根本不是什麼族長接班人，是因為他被我看上，龍山部落的族長，也就是石凍，擔心我會因此嫌棄他才刻意這麼說的。」
「他有很多機會跟我坦白，但是他沒有，並試圖用這個身份從我這裡獲取更多。」
「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不就是信任嗎，我們之間完全沒有那種東西。」
「我多天真呀，他這麼說我就信了，真可笑。」
「你知道，當我聽到那幾個崽子說裙賜是他們的阿爹的時候，我心情多複雜。」
當阿朵問出那句話的時候，他們原本是不肯承認的。
「他們被交代的很好，也有可能是被嚇到了吧，我問他們的時候，明明每個人表情都告訴了我答案，就是嘴上不肯承認。」
「我一遍一遍告訴自己，我要的是裙賜的以後，以前怎麼真的不重要，可是當我看著那幾個孩子仇恨不屑或者懵懂的眼神時，我沒有辦法做到理直氣壯的佔有他們的父親。」
「阿蠻，我不想做壞人，可無意間，我卻破壞了一個家，毀掉了別人的人生。」
「那兩個雌性本是姐妹兩，年紀大的比裙賜還要大上五歲，裙賜十三歲就跟她在一起，十五歲有了雄性小崽子。之後又生了一個雌性。」
「在裙賜十七歲的時候，她的妹妹被裙賜看上，理所當然的也跟了他。」
「他們也有個小崽子，才剛剛一歲半。」
「我問他們，如果裙賜跟我離開，他們會如何。」
這一點，陸小蠻也很好奇。
「我記得荀祈好像說過，龍山部落的女人死了男人之後會跟著他們的哥哥弟弟一起生活，會直接成為他哥哥或者弟弟的妻子，所以如果裙賜離開，他們那麼多人，是不是也會如此。」
阿朵點頭，「是呀。」
阿朵淚流不止。
「可那些孩子都已經那麼大了，他們有記憶，他們並不願換一個阿爹。就算他們接受，那個人的孩子也不願意接受。」
「雌性也一樣，年輕的，貌美的還好，後來者可能也會被看上繼續生孩子，儘可能融入那個新的家裡。」
「年紀大的就很慘了，一輩子都會被丟棄在角落，想起來了給口吃的，想不起來就是餓死也沒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