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蠻連連點頭，看著荀祈遠去的背影，心中不免心酸。
原本魁梧彪悍的漢子，整個人瘦了好幾圈。
不止荀祈，部落里的所有人都已經是面黃肌瘦的模樣。
回想這三年，最好過的，還得是乾旱來臨的第一年。
那時候水資源還算充足。
食物也不算匱乏。
自陽炎部落加入之後，部落里的生活大打折扣。
人很多，能獵殺到的動物卻越來越少。
到了第二年，幾十口深井裡的水就只剩下一兩口還有水。
他們的腳步遍布整個片區。
挖了無數水井。
能找到的水資源終究有限。
到了現在，能一直有水流出，存活至今沒有徹底乾涸的，唯有一口。
這口井隱藏在部落最深處一處懸崖。
旁邊是十幾棵百年大樹。
饒是如此，這口水井已經被擴寬至兩丈，深百米。
為了能夠順利下去且取到水。
水井採取的是螺旋式下降。
一條小路蜿蜒而下。
陸小蠻下去過幾次，每次到最下邊的時候就會頭暈目眩。
黑漆漆不說，還有一種十分陰森的詭異感。
但族人卻很喜歡這種感覺。
陸小蠻就尋了別的工作。
她每天帶著人出去採摘一切能吃的東西。
樹葉，樹皮，蟲子……
到後來，這些東西也沒有了。
陸小蠻又帶著大家挖地里的東西。
草根，蕨根……
偶爾也能挖到山藥，木薯，野生紅薯等東西。
再後來，吃的東西主要就變成了仙人掌以及它的果實。
為此，部落里現在漫山遍野都是這東西。
每天弄一小塊仙人掌種下，省下一口水澆灌仙人掌已經成了每一個族人的習慣。
第一年，各種搶地盤被襲擊的事情接連發生。
第二年，所有人都為生活所迫。
很多部落被解散驅逐。
食人族越來越多。
為了活下去，他們喪失了人性，沒了尊嚴。
但卻很少有人挑釁天啟部落。
可以說，那一年，是天啟部落過的艱難但卻很舒心的一年。
後來，天啟部落有水源和食物的事情不知怎的就傳了出去。
越來越多的人蜂擁而至。
部落安定的日子再次被打破。
再然後，騰蛇部落的人就開始大批量進攻。
搶奪陸小蠻這個「神女」的口號被炒的沸沸揚揚。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別的人都活不下去了，天啟部落還能不死人，有水喝有吃的。
以千人部落抵擋住那麼多次侵佔。
甚至和騰蛇部落的交戰中也一次次絕處逢生，都是因為他們有陸小蠻。
於是，騰蛇部落和天啟部落的矛盾激化。
守衛水源也變成重中之重。
長達半年多的交戰中。
天啟部落不曾主動進攻。
他們明白，天啟部落的地理位置就是他們最天然的屏障，離開了這個地方。
老弱婦孺沒有人庇護，人數上他們也不佔優勢。
果然，在騰蛇部落大大小小一共十次的進攻中。
天啟部落無一例外的，都贏了。
戰況——挺慘的。
荀祈重傷兩次，藤宗重傷三次，三陽，阿古，枯木，隱以及其餘隊長更是幾乎每一次都帶傷回歸。
普通族人死亡三十七，小隊長死了一人，輕傷不計其數。
陸小蠻倉庫中的葯被消耗一空，他們忙得腳不沾地。
那段時間，他們夜不能寐。
好不容易睡著也總是會從夢中驚醒。
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襲擊。
每個人都擔驚受怕，族人的日子苦不堪言。
好在，十次對戰，讓天啟部落的名聲徹底打了出去。
小部落再也不敢冒犯。
同等人數的部落望而生畏。
騰蛇部落損失慘重。
據說，長途跋涉本就讓他們消耗很大。
對戰中，又被養精蓄銳的天啟殺了個片甲不留。
據說，天啟部落的武器很厲害，他們還不要命，打起來根本無敵手。
一次次對戰後，騰蛇部落人數銳減。
等最後一次對戰結束后，他們只餘下兩千多人。
據說，騰蛇部落內部爆發了很大衝突……
後邊的事情，陸小蠻就沒再關注了。
騰蛇部落不再冒犯，讓她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她無數次感慨，「治療外傷的草藥已經全部用完，這要是再打下去，我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幾年，陸小蠻像是經歷了幾個人生。
看著人來人往，看著熟悉的人倒下。
死亡，不再是一個遙遠的詞。
它是真真切切會發生在自己眼前的事兒。
她的心沒有變得更加堅毅，反而越發柔軟，越發見不得這樣的場面。
所以，哪怕到了最艱難的時刻，她的倉庫中，依舊儲存著種子。
收割回來的稻子，已經存了整整三年。
帶著族人刨土的時候，她也沒忘記提醒眾人養地。
沒有事情可以做的時候，在大家眼中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的時候。
她依舊記得鼓勵大家，「活著就是希望。」
「我們連百米天坑都挖出來了，連騰蛇那麼可怕的人都打跑了，現在，一家人還在一起，未來又有什麼過不去的呢？」
生怕族人多想，她帶著大家種仙人掌，挖地，將地里的石頭，樹根都刨出來。
似乎，只要看著那些地，未來就還有希望。
「阿蠻。」思緒被打斷。
陸小蠻回頭，就見全身濕漉漉的阿朵跑了過來。
雨水太大，她眼睛都不太能睜開。
將陸小蠻拉著下了城牆，她問，「阿爹讓我過來問問你，說是下雨了，咱們是不是趁著雨把種子種下去？」
陸小蠻搖頭。
這才想起來風雨中根本看不見，就只能吼，「再等等。」
「土壤太幹了，等水分進去后，再多翻幾次地，燒些樹葉什麼的進去，再看看天氣到底怎樣再說。」
種子已經很少，哪裡能浪費。
若是乾旱沒有過去。
那些種子種下去可就收不回來了。
「阿蠻，你身子弱，別在外邊淋雨，快回去呀。」
路上又遇到一人。
齜牙咧嘴的笑。
陸小蠻連連點頭，大聲應是，又問他們有沒有接水了等等。
「我機靈著呢，家裡所有的能接水的東西都用上了，現在去看看有沒有哪個傻冒只顧著開心忘記接水的，我得去催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