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蠻仔細觀察媯娜的神色。
哭過一場，又睡了一覺，那個活潑大方的姑娘似乎又回來了。
依舊活潑。
跟以往比起來，卻好似又有些不同。
拍了拍媯娜肩膀，陸小蠻只說了一句，「那這裡就交給你看著了。我回去睡覺。」
媯娜點頭，直說快去快去。
陸小蠻心裡的事情有些多。
腦子裡亂糟糟的，所有畫面擠在一塊險些讓她腦袋炸裂開來。
疼痛讓她一度陷入暴躁。
每一次，又被她狠狠按壓穴位強行止住。
她躺在床上，睜著因為熬夜和長時間工作后通紅的雙眼。
一度陷入絕望。
明明累得站著都顯吃力。
明明困到好似隨時都能睡過去。
真躺床上了，又怎麼也睡不著。
睡不著，就容易胡思亂想。
想那些死去的人要怎麼安葬。
想城牆外那些屍體要如何處理。
想荀祈現在在做什麼，計劃是不是已經開始了。
那個替代自己去冒險的姑娘現在怎麼樣？
那個孩子，母親死了該有多難過，多害怕？
她的父親現在是不是已經趕回來？
自己，往後又該怎樣面對這一家子。
她要做些什麼才能償還這一條命的恩情？
想著想著，居然睡著了。
睡著前，畫面定格在女人死去前一秒。
陸小蠻記得，荀祈說，那個女人叫沙沙，原來是黑石部落的人。
和天啟合併之前，他們跟黑石部落所有人一樣，已經沒有食物可以吃。
餓得皮包骨頭不說，也沒有像樣的地方可以居住。
更沒有巫醫可以看病。
是天啟部落給了他們生的希望。
給了他們一個家。
之後，他們也被埋在大雪中，不過他們是枯木那個隊伍的人救出來的。
她的女兒桑吉病得很嚴重，是陸小蠻給她治好，沒有收取任何報酬。
她的夫君叫熾翎，自願待在黑石部落，平時就她自己帶著孩子和三個老人在家。
天啟的族人給了他們很多幫助。
他們感激天啟，更感謝陸小蠻。
荀祈說，「我們來的時候她還有一口氣，她說，她是心甘情願的，就算再來一次，她也依舊會那麼做，只是對不起她的孩子。」
沙沙說，「欠下的恩情無以為報，能償還一些，她很開心。」
她還說，「讓阿蠻不必有任何負擔，仔細算起來，我們一家人的命都是阿蠻救的，我們還欠了阿蠻許多，算我得寸進尺，就用這條命，還了這恩情吧。」
「雖然阿蠻從來不肯承認，在我心裡，她就是神女，是我一輩子都要追隨的人。」
「來生，我也想跟神女一樣，做個有用的人。」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睡夢中，是誰又在低聲抽泣。
那些離開的人，是不是會以另外一種方式，重新陪伴在彼此身邊。 ——
荀祈這邊一切進展順利。
夜半，守著其中一個山洞的兩個族人正在聊天。
說起天啟的傷亡情況，損失慘重。
他們感嘆生活不易的同時，也慶幸部落有神女阿蠻。
阿蠻不但救了那些受傷的人，還承諾就算情況這般糟糕也不必憂心，食物的事情她有辦法。
正當兩人準備說說具體是有什麼辦法時，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
之後那兩個守門的人居然跑了。
只隱約能聽見他們說什麼，「阿蠻要為大家舉行祈福儀式，他們要去幫忙。」
而陸小蠻這會兒正在右邊第三個山洞休息，還說她待會兒得施展法術，需要非常多的精神力。
反正一句話，任何人不準在這個時候打擾陸小蠻。
這位族長聽得抓心撓肝。
特別想知道那位神女到底是怎麼祈福的。
祈福后是不是真的會有吃不完的食物。
如果有，他就是死，也得將人給偷出去。
想著想著，就聽咔擦一聲，手腕上那之前不管怎麼掙扎都無法鬆動半分的繩子居然斷了。
這位族長硬是愣了半晌。
反應過來后，險些喜極而泣。
這一定是天神的旨意。
讓他在這個時候聽到這個消息。
又這麼幸運的掙斷繩子，並得知神女信息。
想到那兩人說的話。
他又是一陣狂喜。
不喜打擾。
獨自一人。
他立馬意識到，這是他偷走神女的最好時機。
就算偷不走，知道她是怎麼做的。以後他的部落也能吃穿不愁。
想到就去做。
這位族長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確定外邊聲音極少，顯然大部分人已經被調走。
他這才解開腳上的繩子。
貓著腰鑽了出來。
夜風很涼，樹影綽綽。
天啟部落安靜如雞。
只有廣場那邊火把晃動，人來人往。
沒有人注意到這邊。
夜黑風高夜，是做壞事的好時機。
這位族長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關押他的山洞，目標明確。
和之前路過的兩個山洞不同。
這個山洞中傳來微弱的火光。
門微微開著一條縫，有個瘦小的雌性跪在地上。
那雌性背對著山洞口，雙手合十，雙眼緊閉，嘴裡念念有詞。
面前的小碗中放著鮮紅的血液。
仔湊近了，才發現這雌性身形瘦弱，頭髮很柔順，剛到洞口，似乎都能聞到淡淡的花香。
聽聞，這神女自帶體香，是青草和鮮花的味道。
那就是了。
族長已經被巨大的驚喜砸暈了頭腦。
添加在柴火中的催眠香也起了作用。
這位族長有些神志不清了。
像是受到某種指引，他走了進去。
眼中全是即將成功的興奮。
「帶走神女，帶走神女。」
「不能交出去，我自己藏著。」
他顛三倒四的話，居然也將事情真相拼湊了大半。
原來，如荀祈猜測的那般，給部落下達的命令跟這些族長的不一樣。
成員的命令是，「儘可能多的殺死天啟的人，給他們造成損失，最好無力翻身，所搶奪到的所有東西歸各個部落所有，互不干涉。」
族長的則是，「活捉陸小蠻，將她上交后，會給予這個部落足夠該部落一整個春天的食物。」
目的已經知曉。
荀祈索性直接將人抓了。
這位族長得知自己居然已經不知不覺將所有計劃全盤托出，這人也不再垂死掙扎，說出了他所知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