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雪原月之下，靈音漸沉微雪融落

  「嗯，不然晚上你住在蒺藜溝吧！那裡有波瓦給我建的小木屋，平時也沒有人回去那裡的。」

  殷宸想了想，點頭。「也好！」

  話音落盡，殷宸起身，沐靈音拉著她一路往蒺藜溝走。

  褪去了那一身紅妝，沐靈音身穿著一身米色的棉袍，身上披著黑色裘衣。一頭烏黑的長發自然的垂下，銀色的鈴鐺髮飾綴著不同顏色的瑪瑙，袖口處還是系著兩條淡藍色細繩。

  清脆的鈴鐺聲，點點墜落的白雪，落在她的髮絲間，溫暖的陽光穿過雲層，似是人間美景此刻留在他眼前。她時不時的回頭看他，至純無比的笑容，宛若一朵曇花初綻。

  到了蒺藜溝，兩旁的山谷變得狹窄起來。又走了一段路，終於到了沐靈音口中所說的小木屋。

  「這裡面有一些平常要用的東西，至於吃的，我會給你送過來的。」

  「有勞公主了。」

  營地。

  「公主！」

  沐靈音懷裡藏著東西，慌亂地背過安若。

  「阿若……」沐靈音畏畏縮縮的說，不敢看她。

  「公主這是怎麼了？」安若繞到沐靈音面前，沐靈音躲避的轉身，安若一把拉住她。

  「公主，怎麼了？」

  「沒，沒有啊……」沐靈音吞吞吐吐的，想了想，又說。

  「阿若，我想……自己養小白狐好嗎？」

  「不行。」安若一口回絕，沐靈音頓時不悅的皺起眉頭。

  「波瓦明明說的是讓我自己養，可到手上了，我連見都沒見幾次！」

  「你現在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想照顧它呀？」安若輕笑地說了聲，沐靈音還是不開心的扭過頭。

  「哎呀，別生氣了！等你傷好了，我會跟王上說說的。」

  「我……」

  「你如果再不進去，我就把你偷偷跑出去的事情，告訴王上！」

  「不行！」沐靈音一聽，低眸，走進營帳里。

  蒺藜溝。

  看著遠處那道光漸漸消散，他就知道，他又浪費了一天。

  剛剛生起火堆，就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緊接著，隱隱地火光中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殷宸！」

  沐靈音抱著一大袋的東西，蹦蹦跳跳的走向他。

  「這麼晚，公主怎麼過來了？」

  說完，沐靈音從袋子里拿出包好的東西，遞給他。隔著紗布，他都能聞到香味。

  「這些你先收著，明天可是巴坦節，有更多好吃的呢！」

  「巴坦節？」

  「就是，向天神請願，這一年我們能夠平安順遂，與丘夷的祈福節差不多……」沐靈音說完，將東西都放下，便坐在殷宸身旁烤火。「你們東都也有這種節日吧？繁文縟節那麼多，要做的事情肯定也更多……」

  殷宸聞言，緩緩道：「有，不過，我從未見過……」

  聞言，沐靈音驚愕的看向他，溫暖地火光中，他的眼中卻映著冰潭。

  「你……」

  「我從小離家，極少見過我父親。人人都說我父親待我不同，可我卻覺得，他異常的疏遠。」

  這話一出，沐靈音頓時不知該怎麼接。沉默一會兒后，沐靈音突然笑著說。

  「我也沒有見過我爹娘啊！但波瓦說，我是雪原的孩子，天地就是我爹娘！」說完，沐靈音看向殷宸一笑，殷宸也淺笑，抬頭望向天空，伸出手，接住飄落的雪花。

  「我以前也見過雪，卻從未見過這如鵝絨般的……」

  「鵝絨？」沐靈音也抬頭看了看，然後突然想起什麼的，拉起殷宸的手。「你跟我來！」

  沐靈音牽著他，再次來到神奈梓湖旁，此時，湖邊還開著鮮花，兩旁的樹披著白衣，而湖面卻漾著水汽，朦朧又神秘。

  「這裡就是神奈梓湖，湖水一年到頭都不會結冰，一年四季，都有鮮花盛開，在這裡看的星海是最美的！」

  說完，兩人抬頭，只見一輪明月，繁星點點，像鑲嵌了寶石一般，絢麗迷人。沐靈音笑著，殷宸低下頭，看著沐靈音說：「果然很美！」但沐靈音還看著天空，並沒有意識到。

  「是吧！」沐靈音說著眉眼間笑著依舊的看向殷宸，殷宸便如同著了魔一般，靠近沐靈音，然後彎下腰，一點點將臉貼近她。

  沐靈音有些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就在最後那麼一瞬，沐靈音突然害羞的笑著往後微微一仰，然後跑開。殷宸回過神，沐靈音早就已經跑到他幾步開外。

  看著殷宸走過來了，沐靈音想了想，開始轉移話題。

  「每當我睡不著，我就會偷偷跑到這裡來看星海，乘著小舟，在湖面上釣魚！」

  「釣魚？」殷宸有些吃驚，沐靈音轉身就拉著殷宸來到一條小舟前。沐靈音先上小舟，殷宸也緊隨其後。

  舟上放著魚竿，還有一些沒用完的魚餌。

  「告訴你，我釣魚可厲害了！」說完，沐靈音放下魚餌，殷宸看著她一笑，也放下魚餌。

  許久之後，沐靈音開心的喊著，趕忙起餌。

  只是，這線怎麼越拉越覺得奇怪呢……

  「咦……這是什麼？」

  沐靈音拉起勾子一看，她釣上來的，竟然是殷宸的魚餌。再回頭看殷宸，殷宸一臉不明白的看著她，而手裡的釣竿早就落入水中。

  沐靈音尷尬的回過頭，不知所措的撓撓腦門。

  看見她慌亂，殷宸一笑。

  「沒事，既然公主把我的釣竿弄掉了，那就把公主的給我吧！」

  「啊……」沐靈音想了想，最終還是乖乖的把釣竿遞給他。

  殷宸放下魚餌，沐靈音就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著。

  月色下，微風拂過的湖面波光粼粼，湖面上隱隱倒映出兩個人的樣子。

  突然，殷宸起餌，一條大魚上鉤，濺起一陣陣水花。沐靈音開心的差點站起來，殷宸將魚放入木桶之中，沐靈音開心的看著大魚，殷宸放下魚竿，撐槳回岸邊。

  小木屋前，沐靈音直勾勾的盯著火堆，就差流口水了。

  「公主不是釣魚很厲害嗎？怎麼還一副這個樣子？」

  聞言，沐靈音又是尷尬一笑，然後解釋道：「我就是隨口說說……沒想到……」

  「好了！」殷宸寵溺地將魚遞到沐靈音面前，沐靈音正打算開心的接過，卻突然收手。

  「怎麼了？」

  殷宸問，沐靈音轉身從袋子里拿出一個瓶子。

  「這個是我從阿卡那裡偷來的，他們說有助於傷勢的恢復。」說完，就把瓶子遞給他。

  殷宸看了看手中的東西，猶豫了一下，突然笑出來。

  「公主這一天到晚在想什麼呢？我的傷早就沒事了……」

  「怎麼可能？我傷口到現在都還有點疼，你怎麼會沒事呢……」沐靈音不太相信，想了想，又從袋子里拿出一包東西。

  「這個是禾禾草，助眠的！不知道你來這裡會不會睡不著覺，所以帶了一點給你。」

  話音落盡，殷宸點點頭。「沒想到，竟然被公主猜中了……」

  一聽到自己的東西有用處，沐靈音更開心了。

  「哦，對了……明天你如果想看巴坦節的儀式，你可以順著蒺藜溝走下去，那之後你會看見一條小路，再沿著小路走，你就會到山頂，在那裡可以看見整個單顏的全貌。」

  「公主又猜中我想的了……」殷宸笑著說道，沐靈音也頓時一笑。

  「我跟你說的，你可不許告訴別人啊……特別是阿若，她如果知道了，我就慘了……」

  「公主……」殷宸話沒說完，沐靈音就打斷他。

  「你怎麼跟阿若一樣，一天到晚公主公主的……」

  「不這麼叫，那我叫什麼？」殷宸挑眉道，沐靈音想了想，然後說：「你跟華奕哥哥他們一樣，直接叫我阿音就可以了！」

  沐靈音微笑，殷宸想了想，然後點頭。

  「好！」

  「那……這魚還吃不吃？」殷宸拿著魚晃了晃，沐靈音一笑，然後說：

  「當然要！」說著，沐靈音準備上手，殷宸卻遞出一條紅綾給她。

  她不明白的看向殷宸，殷宸淡淡的說：「包手，別燙著了！」

  沐靈音手裡拿著紅綾，想了想，將紅綾系在手腕上，然後笑著說：「沒關係，燙不著我的！」

  此時，千百里之外。

  「祁大人，有勞了。」

  「無妨。只是不知道，殿下他……」

  「祁大人不必擔心，殿下他自有分寸。」

  靖恆說完，祁昇嘆了口氣，嘆道：「若不是當年為了平息忽達善的怒氣，才將靈音公主送回西域。可如今，卻成了一個大難題。」

  「殿下一定能將靈音公主帶回東都的！」

  「說的容易！」祁昇的神色十分擔憂，走到桌邊坐下。「那華戟倒是心直口快，可忽達善絕非善類。當年他帶著部族一路南下時，屠了我晟朝多少子民！加上，華妍公主當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東都，他怎麼會輕易讓我們把靈音公主帶走！」

  「這一點，我也想不通。但是，殿下早就想好了對策，想必定會萬無一失！」靖恆話語堅定，祁昇也只能先靜下心來，慢慢等消息。

  第二日，清晨。

  他還未醒，就聽見一陣一陣的鼓聲。

  想來，是巴坦節就要開始了！

  他收了東西，就按照沐靈音說的，一路到達山頂。

  他拿著骨錐筆，在紙上一點一點的畫下他所見的東西。

  待一切完成，他再遠眺，就看見沐靈音穿著白色的長袍，跟著一起上祭壇。

  她舉起手中的紅綾，跟著一起念了些什麼，然後將紅綾繫到身後的木樁上。

  木樁下一盆火焰著熊熊燃燒，沒曾想，沐靈音剛剛系好帶子，帶子自己就燃了起來。本來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但是火勢突然一轉，眼看著就要蔓延出去，眾人見了，紛紛大驚失色，慌亂逃竄。

  巫師慌忙上前，用聖水撲滅了火。只是一切都晚了，之前繫上的紅綾已經盡數燒完，就連一旁連著的紅幡都已經點燃倒下，幸好火勢沒有再蔓延，可是木樁上只剩下沐靈音的那條紅綾，還剩下一點。

  祭壇上已經亂作一團，安若一把將沐靈音拉到一旁。巫師上前，檢查剩下的紅綾，那紅綾上只留下一個用單顏文寫的「別」字。

  這一下，巫師陣腳大亂，趕忙收起紅綾，接著繼續祭禮。

  祭禮結束，忽達善和巫師一同神色慌張的進入王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