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急促的姻緣,眾人皆曉獨我迷茫
殷宸一邊幫幫她擦眼淚,一邊說著「對不起」「不好意思」「都是我不好」之類的話。這麼往複幾趟,沐靈音漸漸平息情緒,然後目光緊鎖著殷宸為她擦眼淚的手。
「怎麼了?」殷宸問。
沐靈音還有些嗚咽的說:「如果不是因為你為了救我才受傷,我才不會……你的手……」
這麼一說,殷宸也看向自己的手,怔了怔,隨後把手帕扔掉,然後另一隻手抱著這隻手,假模假樣的皺著眉嚷嚷。
「哎呦,我的手……」
「嘶——」
「殷宸!」沐靈音猛地站起來,不僅眼淚不流了,就連聲音也不難過了,一臉氣憤地盯著他。殷宸也站起來,不好意思的說:
「我是習武之人,受點傷對我來說都是家常便飯。這點小傷,不算……」
只是,不等殷宸說完,沐靈音就拿了桌上自己帶來的那包肉,然後生氣的留下一句:「你個大騙子!」然後飛速的跑出盛華殿,殷宸愣住,看了看自己那隻受傷的手,後悔的嘆了口氣。
天剛亮,只見宮城的上空飛過一隻白色的信鴿,隨即,盛華殿殿門打開一道一人寬的縫,一個白色的人影從殿內溜了出來。
他到昭驪宮前停下,然後走到窗前,試圖打開窗戶,可窗戶從裡面關上了,打不開。
他又小心翼翼的繞到昭驪宮後門,因為昭驪宮是沐靈音的居所,而沐靈音平時貪玩又不喜歡人跟著,所以昭驪宮沒有護衛。但只要她大喊一聲,其他宮內的侍衛都會趕過來。
繞到後門,終於找到了一扇開著的窗戶。他走到窗前往殿內看了看,從衣服中拿出一封信放在窗台上。
等到天際出現紅霞時,昭驪宮內才有了動靜。安若端了盆水來,沐靈音洗漱完便蹦蹦跳跳的來到院中,看著天邊那火紅的雲霞。
「公主,這有封信。」安若拿著信走到沐靈音身邊。信封上的是東都文,她一看就知道是那位殷公子送來的。又因為她看不懂晟朝文字,所以她只能直接送到沐靈音手中。
沐靈音接過信,看了看信上的落款,確實是殷宸,便打開信封。裡面有一張畫,畫上是一些人物。有的穿著長袖華服,有的穿著窄袖羅裙,衣裳綉有捲雲紋,飛魚紋,牡丹等花卉鳥獸的紋路。她們頭戴絨花金釵,頸間戴有不同的項鏈飾品,手中拿著團扇,言笑晏晏,姿態栩栩如生。
「這些是東都人吧?」安若說道,沐靈音琢磨了一會,點點頭。
「可能吧!」
「那殷公子這是什麼意思?」安若說完,沐靈音看向安若,卻發現安若此刻也正在看著她。
「我怎麼知道?」說著,沐靈音將畫折起來,卻發現信封裡面還有一張紙條。她拿出紙條,一看完紙條的內容,便憋笑的勾勾嘴角。安若看不懂,又見沐靈音的反應那麼微妙,就好奇的發問。
「公主,紙上寫什麼了?」
聞言,沐靈音淡定的搖頭,隨即將畫和紙條都塞回信封,走進房間里,兀自將門關上,只留下安若一臉不開心的站在院中。
晟朝,東都。
「陛下,午膳已經備好了……」
「嗯,先放著。」晟帝說著,放下手中的奏摺,一個戴著面具的人佩戴著寶劍,一身盔甲的走進殿中。走到書案前,晟帝看了眼那人,便對著王內侍一揮手,王內侍趕忙退了出去。
王內侍關上門,晟帝往後一仰,冷聲道:「有消息了?」
那人不語,拿出一個小竹簡遞給晟帝。
晟帝接過竹簡,裡面有一張紙,紙上有幾行小字,還有一個女子的丹青畫。
細細查看一番丹青,晟帝冷聲一笑。
「這沐靈音倒是一點也不像溫士嵐。」
說完,晟帝將竹簡和紙條燒毀,然後又看向那人。
「你再去盯著,如果發現他偷偷給哪位大臣傳信,立即殺了那個人!」
說完,那人一低頭,抬手作揖。隨後晟帝說了句「退下吧」,那人走了出去。
那人走後,王內侍又走了進來,之間晟帝臉上表情複雜。
「陛下,午膳已經備好了。」
聞言,晟帝回聲,然後起身。
「今日怎麼不見皇後來送點心?」晟帝問,王內侍聽了後面色為難。
「今早鳳梧宮傳來消息,說是皇後娘娘過於傷心慧妃之死,導致今日身體不適。」
「她倒是重情重義!」說完,晟帝坐下,拿起筷子,又說:「讓張太醫再去看看,別出什麼大問題。」
「是。」
王內侍服侍完晟帝,便領著張太醫去鳳梧宮為殷錦素查看身體。路上,遇見一些宮女聚在一起談論什麼。
一見到王內侍來了,都紛紛散開。
「都別偷懶,否則按宮規處置!」說完,宮女們一聲也不敢吭,低著頭。王內侍和張太醫到達鳳梧宮,不想殷錦素竟然閉門不見。
「娘娘說了,她的身體並無大礙,多謝陛下關心。她休息幾日,便無事了。」
「既然皇後娘娘不願見,老奴也不敢硬闖,這就回去回稟陛下。」
「有勞公公。」
王內侍帶著張太醫離開,路上依舊看見有宮女聚在一起,便喊來幾個,詢問為什麼。
宮女們一開始不願意說,支支吾吾的求王內侍饒命。畢竟,在宮裡,亂嚼舌根可是重罪。但耐不住王內侍的威逼利誘,只能委屈又害怕的說了。
聽了宮女的話,王內侍立即趕回乾元殿。
「陛下。」王內侍急匆匆走入殿中,晟帝不明,便問。
「怎麼了?」
王內侍當即跪下,一臉惶恐。
「陛下,也不知是誰,散布謠言。如今,宮中謠言四起,說是……」王內侍的話突然噎在嗓子眼,說不出來。晟帝皺了皺眉,眼神冰冷。
「說是什麼!」
王內侍將頭埋下,惶恐的說:「謠言說是,說是大殿下不是陛下之子,而是,而是丞相之子……」剛說完,晟帝氣憤得一拍桌子,王內侍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陛下息怒,只是謠傳……」
「真是荒謬!」說完,晟帝氣憤的將奏摺盡數掃落到地上。「武哲!」
說完,一個穿著銀色盔甲的人又進來,他的臉上沒有戴面具,但身上的盔甲與之前那人一樣,都在腰上有一塊黑色的令牌。
「傳令下去,徹查到底是誰在宮中散布謠言!無論是誰,敢辱我皇室,殺無赦!」
聞言,武哲抬手作揖,然後退了出去。
王內侍始終跪在地上,晟帝起身,氣憤得走出去。
出去時,冷冷丟下一句:「起來吧!」
王內侍起身,他的臉上汗珠密布,嚇得雙手都在顫抖。
記得大皇子剛出生那年,就有人傳言大皇子皇甫胤宸不是陛下之子。那時晟帝還是太子,華妍公主也已經與當時的工部尚書溫士嵐定親。
當時這件事便鬧得沸沸揚揚,而後還是太子的晟帝登基,礙於皇權,從此無人敢提。如今竟然還有人敢傳謠,晟帝若是不怒,便不是他了。
畢竟,他當年開開心心的娶了殷家小姐。明知殷家小姐喜歡溫士嵐,他還是娶了她。不想卻穿出這種事,他怒的不僅僅是事情真假,更多的是對殷錦素的失望。
午時后,沐靈音坐在書案前臨摹畫上的女子,地上滿是一團團廢棄的草紙。她一邊臨摹,一邊笑容滿面。隨即將兩幅畫一對比,又不滿意的將自己那副扔掉。
驀然間,窗外傳來兩聲清響,沐靈音知道肯定是殷宸那傢伙。
她先裝作不理,然後不動聲色的將桌上的東西收好,走到窗前,打開窗。
窗戶打開,殷宸還在,而且他手上還纏著白色布條。沐靈音看了眼他,面無表情的說:「你有事嗎?」
「公主可看見那封信了?」
聞言,沐靈音低了低頭,雙手背在身後,思索一番,然後看向殷宸若無其事的回答:「看見了,怎麼了?」
聽沐靈音這麼一番話,殷宸的表情愣了愣,沐靈音一挑眉,接著說:「裡面有一張紙,一張畫,紙上是字,我燒了,所以沒看。至於畫上嘛,不就是幾個人嗎?」
「公主沒看紙條上的字?」
沐靈音點點頭,一本正經回答殷宸:「是啊,我識的字不多看不懂,所以就直接燒了!」
聞言,殷宸嘆了口氣:這下難辦了……
沐靈音看著殷宸一臉苦惱的樣子,便輕咳一聲,然後淺笑。
「你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我看嗎?」沐靈音笑道,殷宸聞言立即有明白了沐靈音的話。
「不錯。」
「是什麼?」沐靈音說著,將手搭在窗上,意思是,如果他又敢說胡話,她立即就把窗戶關上。
而殷宸也看出來沐靈音的意思,但依他的計劃,現在還不能說。殷宸想了想,道:「公主去看看就知道了。」
聞言沐靈音一撇嘴,看了眼殷宸后收回笑容,扔下一句「我還沒答應要去呢!」隨即「哐」的一聲將窗戶關上。
靖恆遠遠的看著,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沐靈音出來。便走到殷宸身邊,遺憾的低聲嘆息:「這個公主真是奇怪得很。公子,看來,我們……」
「不。」
話音落,房門打開,沐靈音走了出來,原來她是換了一身衣服,梳了個新髮髻。她出來時,身上的鈴鐺隨著節奏發出一陣一陣的清響,一陣香味隨著清風飄到殷宸身邊。
「走吧!」沐靈音笑道,靖恆在一邊目瞪口呆,殷宸轉身,也笑了笑:
「公主跟我來。」
沐靈音跟在殷宸身後,走入盛華殿,只見殿中央的桌上擺著一個盒子。
看見桌上的盒子,沐靈音便心中暗道:不會又是黃金珠寶之類的吧?
殷宸和靖恆讓開,沐靈音到桌前坐下。
「這是什麼?」沐靈音看著桌上的盒子,好奇的目光投向面前的殷宸和靖恆。
靖恆看了看殷宸,眼裡只有一句話:公子,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
「來之前我猜,公主平時看慣了那些金銀細軟,要什麼有什麼,所以,特地讓他們準備了你們西域沒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