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殺人夜
夜。
月明星稀。
公孫莊園的門口,巨大的紅燈籠將那緊閉的大門照的透出一種詭異的氣氛,一個身影遠遠的立在門口,彷彿已經跟那夜色融為一體。
另一個身影極快的閃到跟前,跪著說:「寧樓主,時候到了。」
那人點了點頭,跪著的身影又以極快的速度消失了,那人起身躍起,片刻便以進了宅院之中。
「什麼人,膽敢擅闖公孫山莊,給我拿下。」那說話的護院,已經要拔刀了。
可是那位被稱為寧樓主的人,手中已然多了兩把短刃,對這護院的話,充耳不聞,兩腳上前踏出,手上的利刃彷彿長了眼睛似的,身形不經意間已經穿過了那十五個護院的,「嘭、嘭、嘭」那些人就那樣直挺挺的倒下了。
那人並未停留,穿過那偌大的莊園,直逼一間內院的屋子,所過之處,無一生還,那一具具倒下的屍體,在這莊園的燈火之光中,透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之感,她在院門口停頓了一下,直到耳中那靡靡之音漸漸平息了下來,這種時候進去,看多了她嫌噁心。
房中的人似乎也察覺出了危險,從手邊摸到了一把長約五尺的大刀,身邊那嬌媚的女子輕聲說:「爺,怎麼了?」
這位公孫山莊的莊主,公孫錦,可是當今江湖中號稱第一快刀的高手,但是此時此刻,他竟然彷彿被門外的什麼人壓制住了一般,來人的內息他絲毫無法估計,莊園的護院他自己是清楚的,都是公孫家養了許多年的家生子,如果遇到外人,怎麼會不發出警示呢,何況公孫家的斬馬刀十六式,江湖中就算有人能夠勝過,那也是要花費一些功夫的。
這無聲無息之間,來人已經闖進了屋子,她蒙著臉,一身黑衣,身形隱於燭火的陰影中,霎時間,手中的短刃已經飛至公孫錦面前,他下意識的提刀擋了一下。
沒用的,這短刃已經分成三片刀刃,一刀直直插入心臟的位置,另一刀則是眉心之間,被他彈飛的那片,已經沒入身旁女子的雪白的胸脯中。
「撲哧。」
她的左手憑空一抓,那短刃又變成了之前的樣子,彷彿她從沒有出手一樣,身後已經悄然站著十幾個與她衣著相同的人,為首的那人雙手抱拳說:「寧樓主,辛苦了,剩下的交給屬下了,閣主吩咐,請您任務一旦完成,就速回潭淵閣復命。」
那女子的蒙著面,只用眼睛冷冰冰的看著為首的那個人,一言不發,那人只覺得渾身冰涼,半天才說:「寧樓主,最多只能留一日,不然小的只能以死謝罪了。」
那女子的心情彷彿好多了,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轉身便施展輕功,離開了這裡。
抱拳的那人這才起身,說:「嚇死我了,這寧樓主的脾氣還是這樣,閣主的話從來都不聽,每次任務完成,不喝上幾天酒,是不會回潭淵城的。」
另一名黑衣人說:「那沒辦法,誰叫她是潭淵閣里身價最好的暗影殺手,咱們潭淵閣十二樓殺手,以她為首,每見深淵令,從無失手,蘇樓主也吩咐過,千萬不要得罪她,咱們這寧樓主,性格太過孤僻了。」
他們口中的蘇樓主,蘇沉,一襲月白色的長袍,坐在一輛精緻的馬車中,修長的手指扶起那湘妃竹編的帘子,俊朗的面龐,顯露出一絲寵溺,那一雙黑不見底的雙瞳,遠遠的看著,那女子離開的身影,口中喃喃的說:「寧玉影,我又的給你編理由了。」
處理完山莊里的屍體,那暗衛已經回來了,跪著說:「蘇樓主,寧樓主她?」
「知道了,回去我自會解釋,撤。」
而身影遠去的寧玉影已經回到了岳林城中一家普通的客棧里,她從小養在潭淵鬼城,是一處山澗里的避世之地,潮濕陰暗,鮮少有外人來,最多的都是自己同門的師兄弟,名為鬼城,自然十分幽靜,為了讓他們習慣夜色中的暗殺,這裡從不燃燭火,一到午後,陽光退去,留給她的就是無限的黑暗。
寧玉影換了衣服,伸了個懶腰,倒了杯美酒,坐在窗戶前面,欣賞這夜色之中的岳林城,零星的燭火光芒,朦朦朧朧的不顯真切。
杯中的美酒,是天外天最貴的佳人笑,聽說這酒一壇要百兩銀子,要不是自己只要嗜酒這一個愛好,怕是再接任務,也養活不起這挑剔的味蕾了。
床邊妝匣的鏡子中,顯示出了這女子真正的容貌,臉頰上交錯盤橫的傷疤,一邊額頭有很深的一道豁口拉到髮髻裡面,是,她的相貌,早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務中,被毀的徹底。
她似乎也注意到了鏡子中的樣子,嘆了口氣,在心裡喃喃的說:「玉影呀,過幾年,你就可以離開潭淵閣了,找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了此殘生吧。」想到這裡,她伸手一揮,那鏡子便放了下來,就這樣的容貌,看久了,自己也是會嫌棄的。
對,她是個啞巴,自然不是天生的,在一次試煉的過程中,因為不小心發出聲音,連累蘇師兄受傷,閣主一生氣,就廢了她的聲帶,這金牌殺手寧無聲的名號,也就慢慢的叫了出來。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世人皆以貌取人,如果不是自己身手了得,怕是早就不想活了,她每次殺人以後,都會瘋狂的飲上一夜的美酒,好像這樣才能證明自己活著,雖然這對於自己,是最危險的事情。
殺手準則,任何時候都要保持清醒,如果還想活著的話,不過寧玉影從不在乎這些,江湖上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除了閣中高級的門徒,還有誰呢?
這佳人笑,還是要多喝兩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