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要一封休書

  「小姐!」慈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廷玉的話漏洞百出,小姐為什麼還要相信他?

  阮言同樣震驚,但手裡的劍遲遲沒有刺下去。

  「林廷玉,我相信你失憶,也相信你不會背叛我,別讓我失望。」否則她有千萬種方法殺了他。

  宋嬈依舊在笑,好像沒有什麼事能讓她改變情緒,永遠是那個被保護在羽翼之下的純良無害的宋家大小姐。

  「慈心,阮言,你們去準備晚飯,今晚還有要事,可別餓著肚子。廷玉,你隨我去看看趙景淮。」宋嬈把玩著手裡的團扇,上面繡的是一叢翠竹,旁邊用金絲線綉了一行小字,「春日青衫薄,日暮倚修竹」。

  小姐吩咐的話,慈心和阮言就算不贊同也不會違拗,只能瞪著「林廷玉」,用眼神警告一番,才不甘心地離開。

  趙景淮沒想到宋嬈身邊會有這麼多高手,更沒想到這些人會對宋嬈如此忠心,那個阮言明明是對這個身體有感情的,剛剛一劍刺過來竟也是乾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跟在宋嬈身後,兩人走進一間偏院,趙景淮隔著窗子看見自己的身體,莫名有種怪異的感覺,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旁觀者的角度看自己。

  走了兩步,身前的宋嬈突然頓住,轉身拔下尖銳的發簪刺向林廷玉的胸口,力道之大讓人不禁懷疑她和林廷玉之間是不是有仇。

  趙景淮正專心看著自己的身體,面對這招躲閃不及,險些被她刺中,卻也是壓著怒火閃身躲開,沒有傷害宋嬈——門外是那兩個丫鬟,其中還有一個會用毒的,若是真的動起手來,他未必能討巧。

  「還不錯嘛,就算失憶也沒想著殺我,算你有良心啊。」試探不過是瞬息之間的事情,宋嬈重新將簪子簪會發梢,那上面的蝶花還微微搖動,顫抖著葉瓣。

  「屬下不敢。」趙景淮心有餘悸地低頭,心裡早早湧起無名怒火,可偏偏他沒資格生氣,他現在就是「林廷玉」,誰見了都是林廷玉。

  「沒什麼敢不敢的。既然失憶了,有些事情你未必記得,對我也未必會像以前那麼心甘情願,但無論如何,你都要等到趙景淮蘇醒了再走。」宋嬈以扇遮面,露出兩顆葡萄似的眼睛,「還有,在他蘇醒之前,想辦法弄一張有他官印的信件給我。」

  「要那做什麼?」聽到印信,趙景淮不免緊張起來。

  「當然是寫休書啊,讓你模仿他的字跡有點強人所難了,還是永定侯府的印信比較現實一點。」宋嬈走到床邊,看著昏迷不醒的男人,笑出聲,「除了這張臉,還真不知道他有什麼能配得上我,一無是處的美麗廢物。」

  聽她笑臉盈盈地罵自己,趙景淮不禁握緊拳頭,這女人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你方才在地牢里,真的什麼也沒有問出來嗎?」宋嬈話鋒一轉,趙景淮立刻提起戒備,她還沒有完全信任自己,這還是套話的節奏!

  「蓮湘極其聰明,完全不順著我的話說,什麼也沒有問到。但是據她所說,趙景淮是前去赴約的,那他應該知道兇手是誰。」趙景淮適當透露出些許,讓自己顯得更可信點。

  「那就等趙景淮醒的吧,晚上找個機會把蓮湘放了,別讓她發現我們是故意的。」宋嬈輕搖團扇,「我倒想看看,幕後那條和蓮湘互咬的狗到底是誰。」

  不得不說,宋嬈極其漂亮,笑起來明媚極了,不同於小家碧玉的溫婉,她的溫柔是帶著刀的,稍不留意就能劃破別人的偽裝。

  是夜,趙景淮按照宋嬈所說,跑去地牢將蓮湘放了,自然少不得假意真情地演戲。

  蓮湘雖然聰明,但也料不到眼前這個不像趙景淮的趙景淮就是擁有趙景淮靈魂的趙景淮。

  放走蓮湘,計劃仍在進行。

  宋嬈原本準備在別院小住幾日,偷點清閑,但林廷玉的狀況讓她不大放心。

  失憶的林廷玉能不能忠於自己還兩說,先回永定王府再說。

  她寫了一封信,綁在信鴿腿上送出去,又讓趙景淮將易容成林廷玉的真趙景淮身子抱上馬車,幾人便乘馬車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進城。

  趙景淮淪為車夫不說,身後隔著帘子,他總能感受到阮言若有似無的寒意。

  如他所想,阮言手裡的利刃從未收起,直到馬車駛進王府。

  看見馬車進來,王府小廝有的去通報總管,有的定睛細看,待看清楚駕車的人是誰著實嚇了一跳,趕緊上山:「王爺,您怎麼親自駕車回來了!」

  「圖個新鮮。」趙景淮咬牙切齒地扔下這話,跳下馬車就要走,卻聽到身後輕咳的聲音,這才回身扶宋嬈下車。

  看見趙景淮駕車已經是驚天動地了,這會兒看見王爺攙著個女人下來,小廝更是啞然無聲。

  慈心將韁繩交給他,惡狠狠比劃著兩根手指頭要去挖他的眼睛,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夫妻恩愛嗎?」

  小廝心下一著急,衝上去道:「可……可王爺,王妃還在府上呢,您這樣明目張胆地帶姑娘回來,萬一讓王妃知道了,又該折騰您了!」

  趙景淮突然心裡咯噔一聲,心虛地看著宋嬈。

  她不在的時候自己確實說了她許多壞話,可背地裡和當面能一樣嗎?

  宋嬈好整以暇地轉過身,臉上是溫柔笑意:「這麼害怕王妃殿下,那你可知本姑娘我就是你們王爺的那位母老虎娘子,也就是你害怕的那位永定王妃?」

  她明明笑得那麼溫婉賢淑,但嫌棄卻嚇得直哆嗦,兩腿一軟,噗通跪在地上,直呼有眼無珠。

  這場面宋嬈已經習慣了,王府的小廝都經不得嚇,動不動就下跪,著實無趣。

  「給你個將功贖過的機會,把馬車送回本王妃的院子,切勿多言,切勿多看。」

  「是!」小廝嚇得抬腿就跑,身後的馬差點沒跑過他,看的趙景淮禁不住抽了下嘴角。

  看來他平日里用宋嬈嚇他們嚇得太狠了點。

  回到趙景淮的慶陽閣,宋嬈立刻鬆開趙景淮的手,嫌棄地擦了擦凳子,道:「那狗東西平日里沒少造我的謠,早知道就不把他的屍首帶回來了,讓他自生自滅去。」

  什麼叫屍首?他還沒死呢!

  趙景淮心裡堵著氣,又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偷摸打量著她的臉色,見並未動怒,鬆了一口氣。

  嫁禍給她這麼多事,趙景淮都沒有覺得過意不去,但親眼看著宋嬈面對自己給她帶來的艱難境地,趙景淮竟忍不住心虛。

  「王爺,王妃,老奴趙否求見。」門外傳來老管家的聲音。

  宋嬈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湊單趙景淮身邊問道:「你還記得先前觀察趙景淮的事嗎?一會兒別裝露餡了。」

  她話一出口,趙景淮的眸光也陡然暗了下來。

  早前他就知道有人在暗中監視他,但沒想到那個人是林廷玉。如此說來,宋嬈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了!

  可是,她怎麼知道自己會去鴻湘樓?莫非,宋嬈與那人是一夥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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