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楚天謠

  「百尺樓閣丈百尺，容辭一曲天下平。」

  大楚九年，楚帝駕崩，楚泫繼位，遷都黎城，更名長安。當今天下四分，南楚、北齊、東魯、西荊。齊有精兵、魯有利器、荊有美女、楚有楚嵐。

  長安城飛絮若雪，大朵玉蘭爭艷，有風吹過，落絮掃過鼻尖，容辭撣了撣鼻尖一臉嫌棄。

  「長安花朝節頗具盛名，小女可否邀請公子同賞花宴。」一位紫衣女子面色緋紅，眼含秋水，笑臉盈盈。

  「哈哈哈……阿辭果真風流倜儻。」若凡哈哈大笑。眉心痣格外妖艷。

  容辭瞪了一眼，若凡立馬斂了笑意。

  小姑娘低頭看著腳尖，面若桃花，許久方鼓起勇氣道:「小女子瀲桐，但見公子清冷若仙，心中傾慕，多有叨擾，萬望莫嫌棄。」瀲桐眼角隱約有些淚意。

  「無妨。」容辭揉了揉鼻尖落絮道:「楚國花朝節聞名遐邇，今日恰巧趕上了，要多虧姑娘帶路。」楚辭頷首。

  瀲桐粲然一笑，宛若雲銷雨霽，晴空萬里。

  楚國花朝節熱鬧非凡，江畔遊人摩肩接踵，扎花燈的的老頭笑容可掬，他手裡的蓮花燈活靈活現。算卦的老先生撫髯心中甚是歡喜，今日可撈一大筆。

  「劉先生，今日可否為小女子卜上一卦？」瞧見老頭仙風道骨，鬚髮花白，瀲桐笑意盈盈，這位劉先生甚少佔卜，但他卜卦皆可應驗，在楚國堪稱出奇。

  「今日只求一有緣人。」劉老頭撫髯笑了笑，仔細打量容辭片刻道:「公子，三世無緣皆錯過，今生怕也求不到一個圓滿……」老先生連連搖頭嘆息。

  「求得如何？求不得又如何？」容辭搖了搖摺扇，柳絮撲在臉上難受的緊。

  「嫦娥應悔偷靈藥，從此人間兩重天。」老頭無奈搖頭道:「罷了罷了，你們趕緊走吧。」

  「你這老頭真奇怪。」若凡嘟囔，容辭連忙轉身離開。

  這別人不懂，他豈能不懂？

  天命不可違？可他容辭從不信命。

  長安城遊人如織，放燈的姑娘笑容滿面，她們虔誠的祈求一段美滿的姻緣。

  「楚嵐，放盞燈吧！」綠衣姑娘將手中花燈遞給楚嵐，她擺擺手。

  「給你求如意郎君？」名叫楚嵐的姑娘一臉漠然。她素色的衣衫翻飛，落絮飄在發間，白玉簪子挽住三千青絲，不施粉黛，卻也眉目如畫，彷彿雨後山澗空氣。

  「真要嫁到百尺樓嗎？」

  「我能選擇嗎？」

  「那是劉先生，我們在算一次吧。」綠衣女子拉著楚嵐小跑過去。

  楚嵐本想拒絕，卻拗不過綠衣姑娘。

  不是信命，只是身不由己。自她出生那日，天象奇異，百尺樓九月海棠紅，便註定她坎坷的命運。她討厭將天下蒼生與她一女子關聯在一起，就像那無厘頭的預言，可世人卻深信不疑。

  南楚女，紫光現，百尺樓，海棠紅，結姻緣，天下安。

  這段話就像噩夢一般纏繞著她十餘年。思索間走到劉先生小攤前。

  「先生，算姻緣。」綠衣姑娘爽快的掏出一錠銀子。

  「尾生抱柱亦不悔，身護蒼生情未允。」老頭默默念了兩句看著楚嵐，凄楚、同情、佩服……一時之間心中五味雜陳。

  楚嵐笑了笑道:「得失不論，問心無愧就好，世人皆求一情字，卻忘卻真情實感皆是執念罷了，若是愛，平平淡淡亦是一生，刀山火海亦無悔，若是不愛，千嬌萬寵也是過客。楚嵐能為天下蒼生，亦是福分。」

  「姑娘通透，倒是老朽狹隘了。」劉老頭撫髯道:「老朽願用盡餘生為姑娘祈禱，平安順遂。」

  「謝過劉先生。」楚嵐頷首屈膝。

  「保重。」目送楚嵐離開，劉老頭收攤回家，從此封卦。

  「楚嵐，我們不嫁了。」綠衣姑娘搖晃著楚嵐的胳膊。

  楚嵐笑著拉上綠衣姑娘的衣服道:「我們去放燈吧，祈禱綠衣嫁一個如意郎君。」

  「你竟然打趣我？」綠衣嘟囔，兩人穿梭在江畔，微風拂面，柳枝搖曳，歡笑聲、琴聲、歌聲好不熱鬧。

  挑一盞蓮燈，思索片刻落筆道:「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閉上眼，輕輕將紙條裝進蓮燈里，將花燈入蓮池，閉上眼睛虔誠許願，就這一次，這一次真心說給神明聽吧。

  花燈順流而下，楚嵐釋然，這一世不管是報恩還是還願，她終為自己而活。那百尺樓不過是一座華麗的囚籠罷了，公子容辭不過是一個笑話。

  有人活的恣意瀟洒、有人活的轟轟烈烈、有人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有人為了活著卻要耗盡一生。

  楚嵐，你要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