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害人之心不可有
城陽郡主看見我入席十分驚訝。
「還以為你會馬上跑回府里看著自己兒子。」
她把身子稍稍靠近我小聲說：「你究竟是膽大還膽小？不怕兒子被人害了？」
我在生氣，滿腔的怒火不知往哪裡撒。滿腦子都在想是誰想要害我跟小愚兒。金氏、謝氏，還是周茂和清平縣主口中說的更厲害的對手。沒聽見城陽縣主對我說的話。
「跟你說話呢？」
從來都是說上句的城陽郡主不高興地提高了嗓門。
宴席原本是人聲不斷，各懷心思的貴婦們互相與自己相熟的人聊天。金良娣的母親金夫人因為女兒被禁足，指桑罵槐地跟坐在一起的謝夫人數落我的不是。就差指著鼻子罵我是狐狸精，魅惑太子了。奈何我滿腦子都在想誰要害我和兒子，以及為什麼要這麼急著對我們下手。壓根就沒聽見她的話。以至於她說話地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罵得太直白了。所有人都停下交談，想看我會怎麼做。
可巧，眾人安靜下來時，真是城陽郡主沖我發火兒的時候。
這下好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
同樣沒聽見金夫人說什麼的城陽郡主發覺所有人都看向這裡，自己也覺得尷尬。
清了清嗓子說：「早聽說太子妃愛發獃，沒想到這麼呆！」
她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下去了。獨留下一臉茫然地我看著眾人。
「都看我做什麼？臉上開花了嗎？」真是氣頭上的我說話語氣有點兒沖。
同樣受邀來參加宴會的黃夫人笑著說：「太子妃就是太子妃，現在越發有威嚴了。」
我不喜歡黃燕燕，更討厭心狠手辣的黃夫人。何況現在我眼前所有人都可能是害了黃月月，也想害我和小愚兒人。也就不客氣地說：「是和善還是威嚴也得分是誰。叫人把我欺負了，自己受委屈不說，回去還要受罰。我又不傻，孰輕孰重還分得清楚。」
金夫人冷笑著說：「可沒見太子妃受過罰。外人都說二位良娣仗著家世身份欺負出身卑微地太子妃。可事實如何，長了眼睛的都知道。恨我自己教的女兒太好，太懂規矩了。」
「夫人是在說我不好不懂規矩？」我笑著反問道。
「我可什麼都沒說。」金夫人冷哼一聲，把頭偏向別處。
「夫人是什麼都沒說，可夫人也什麼都說了。」我接招道：「按理說今天是嘉誠公主辦家宴，身為晚輩，我不該跟同是賓客的夫人爭執。何況夫人是金良娣的母親，咱們也算沾親帶故。但是夫人已經把場面弄成這樣，我就跟夫人辯一辯。」
「可不敢得罪太子妃。」金夫人轉回頭說：「怕哪句話說錯了，報應在自己女兒身上。」
「夫人可以自己去問問金良娣我什麼時候苛待過她？」我不接她的話，直抒己見。「在座的諸位都是各家當家的夫人，也有夫妻恩愛琴瑟和鳴的人家，但大多都不如意。誰家裡沒三五個小妾，得寵的小妖精。是夫人們不好嗎？當然不是，細論家世人品，許多要比自家夫君還要強上百倍。可人家就是不喜歡你啊！你氣死了又能怎麼樣？」
說到這裡我停了停，目光掃了一圈，看了看那些與夫君相處並不十分融洽的夫人，臉色都十分難看。
金夫人也是滿眼的怒火，她正欲開口，我立刻堵了回去。
「自己不招人待見卻怪罪別人，人家做錯了什麼？」我說：「我要真是狐狸精，用盡手段纏住殿下，我不會覺得委屈。反而會覺得自己有本事，夫人說什麼我都不會生氣。可事實正相反啊！我要管著整個東宮，還要照看所有的孩子。夫人只想自己女兒為什麼被禁足，為什麼不得寵。那夫人想過去看看自己的外孫女嗎？知道她病了多久，又換過幾個乳母嗎？謝良娣雖然偏心自己的大兒子，好歹知道換季節了，得給女兒做幾件衣裳送過去。謝夫人每次來東宮都去看看兩個孩子。金夫人和金良娣什麼時候去看過那孩子？」
金夫人被我說得好像被踩了尾巴的野貓。她跳起來指著我的鼻子說：「你別胡亂編排人！」
「是我編排還是事實，夫人心裡清楚。」我昂起頭說：「我出身是不高，可我認認真真地學習過如何當好太子妃。我膽子是小，可我不怕那些躲在陰暗角落裡，伺機傷害我和我的孩子的人。你放馬過來我就敢接招。如果是我的才能不足，被你們害了。那我輸得心服口服。反之，我也不會放過想要害我的人。」
「太子妃真是好大的口氣。」
一直在金夫人旁邊坐著不言語的謝夫人微微笑著說。
「夫人是想害我的人嗎？」我盡量將自己的眼睛睜到最大，讓自己開起來很兇的樣子對她說。
「我、我怎麼會？」
謝夫人被我的突然發問打的措手不及。
「那也沒夫人什麼事兒啊，插什麼嘴？」我突然放鬆下來，好像嘮家常似得跟謝夫人說。
「這種時候夫人還是別參合比較好。」我繼續說：「就好像謝良娣心思單純，別人說什麼都信，什麼虧都跟著吃。這一兩年惹的禍，哪次不是我了結的？夫人也該勸勸她，就讓她聽我的話，別的事兒都不管，好好教養官哥兒才是正經事兒。」
本來還想跟我拿調調，裝樣子嚇嚇我的謝夫人一下就被我繞暈了。
她大約也是認為自己現在說什麼都不合適，一賭氣把身體轉向一邊兒。
「太子妃是真不怕得罪我啊？」
一直沒發聲的嘉誠公主板著臉對我說。
我笑著對她說：「公主殿下大人大量怎麼可能跟我一個晚輩計較。」
嘉誠公主白了我一眼。
「要不是因為你，月月也不會生病。」嘉誠公主冷冷地說：「該怎麼做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我神情嚴肅起來。點頭兒說：「公主放心。」
終於有了台階，其餘人紛紛問嘉誠公主黃月月怎麼了。
「不怕得罪人啊？」城陽郡主低聲在我耳邊問。
我正忙著觀察這些人的神情，頭也不轉地說：「我跟她們好言好語，她們就會喜歡我嗎？不還是一樣在背後嚼舌根，嘲笑我出身、樣貌和前途。她們啊！自己過得不好，就不想看別人好。有人只是動嘴，有人恐怕就要動手了。」
「所以，你沒回去，就是為了看看她們對你說的話的反應？」
城陽郡主順著我的目光掃過過去。
「還以為你在發獃，原來是腦子裡在分析眼前的局勢。」
「我也不想。」我鬱悶道：「這心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總是不由自主地想事情。」
這場宴會正是好機會，不然想要把她們都湊齊了太難。
「那你分析出什麼了？」城陽郡主笑著問。
「你說那個人是想害我，還是害太子？」我眉頭微蹙地問城陽郡主。
「這話怎麼說？」城陽郡主沒有給出答案，反而把問題丟回給我。
「陛下身體康健。眼看周茂就要在太子之位上熬上十幾年，她們現在圖謀太子妃的位置太早了。」我分析說：「至於我兒子就更別說了，他還那麼小。誰能斷定他能好好地長大成人。現在下手，風險高、收益小。這麼不划算的買賣也做，出謀劃策的人怕不是個傻子。」
「有這麼詛咒自己兒子的嗎？」城陽郡主嘖道：「或許他就是個傻子呢？你看上躥下跳地金夫人，她怎麼看也不像個聰明人。」
我看了看金夫人和謝夫人。她們兩個真是，生個女兒跟自己的性格正好相反。
「不對！」我搖頭說：「這裡面一定有事兒。」
就在這時，一位穿著暗紋湖水藍襦裙的夫人進入我的視線，此時她真熟絡地跟黃燕燕暢談。
「她是誰？」我問身旁的城陽郡主。
「那個？」城陽郡主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不認識，沒見過。應該是黃氏某一房的夫人吧？」
我想秦王妃應該知道。就問坐在我另一邊地她。結果她也搖頭說不知道。
「她不是你家親戚嗎？」我看著秦王妃問。
「我家親戚太多了，我也不全都認識。」秦王妃笑著說：「就好像太子身邊的女官思南我就沒見過。那日在太子妃哪裡見過一面后，我還問過母親，母親也說不知道。」
在我心裡，眼前這位跟黃燕燕聊得投機的夫人被畫上一個大大地問號。我還發現永平郡王妃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敵意。可能是我的話間接傷害了她吧！我本來不想理她，但考慮到永平郡王跟周茂的私交非常好。於是就在心裡安排了一個有空的日子，打算把她請來，把這個結打開。
「你這個人心思真嚇人！」城陽郡主低聲對我說。
「我怎麼了？」我疑惑地轉頭看著她問。
城陽郡主說：「每個人都看，每個人都分析，要是想害誰，他恐怕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我沒有害人的心思。」我委屈地說。
「又是這個委屈巴巴的表情。」城陽郡主沒好氣兒地說：「也不知道是你裝出來騙人的，還是你真覺得委屈。」
我誠實地答道：「偶爾是裝出來的樣子，現在是內心真實想法。」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低聲對城陽郡主說：「其實我真的很想逃走，有一次在白馬寺我差一點兒就成功了。」
「那你現在怎麼還在這裡？」城陽郡主不信地質問我。
「我怕侍女會受到牽連。」我如實回答：「而且但是我懷有身孕，也怕周茂丟了我被陛下問責。」
「你還挺講情義！」城陽郡主對我的不屑一顧。
我的目光又落在那位穿著暗紋湖水藍襦裙的夫人身上，再也挪不開了。
「誰給你的膽子敢直呼太子大名兒。」城陽郡主道。
我想了想，說：「你不還叫他周王八嗎？你得膽子也不小啊！」
「他是你夫君，我這麼說他你不生氣啊？」城陽郡主道：「要是誰敢欺負我男人，我非扒了他的皮做成大鼓，天天叫奴才敲他。」
我被她嚇得身子往後挪了挪，警惕地說：「十四皇子那麼凶，應該沒人敢欺負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