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樂極生悲
回到太子府,周茂把金良娣和謝良娣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他還不許謝金兩家的人來探望。謝良娣不服,還嘴硬說明明闖禍的人是我,是我和晉王不清白,憑什麼關禁足她。
我真想問問她這樣睜眼說瞎話不覺虧心嗎?最後還是強忍下來了。
周茂很不高興,面色陰沉,他還罰了謝良娣的侍女月如,要將她從太子府攆出去。謝良娣聽見了,抱著月如不肯放手,又哭又鬧折騰了好一會兒。結果還是沒有保住那丫頭。
金良娣倒還安靜,只是她過於安靜,讓我覺得她可能還有其他后招。
在榮慶王府鬧了半宿,回來又是半個時辰。我實在太累,回房就喚青荷準備洗臉水,鋪好床褥。
我以為惹周茂生氣,至少能讓他幾天不理我。結果拆了頭髮一轉身就撞進他懷裡。青荷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房裡就剩下我們兩個面面相覷。我苦笑著說:「你不是回去自己房裡睡了嗎?」
「還真是故意惹我生氣!」周茂將我的五官揉擠在一起說。我趁他不備,打開他的手,快步走出卧房,來到外間的起居室內。外間也沒有人,房門關著,侍女們都回房休息了。
周茂跟著我走了出來。「你怎麼發現的金四月和謝南貞的陰謀?」
「很難嗎?」我一邊躲著他,一邊回答說:「謝良娣與情人私會哪次不是月如那丫頭望風。我一路跟侍女閑談,就是想提醒她趕緊去報信。那房門虛掩著,可以判做他們二人已經離開了。可侍女不進門,要我自己進去,我就起疑心了。」
「她就不能是玉荷派來請你去換羅裙的侍女嗎?」周茂伸手想要抓我未果,站定了問。
「那樣玉荷應該在門口等候我!我對侍女再親和也是太子妃。伺候的人,除了金良娣和謝良娣帶來的那幾個,內宮派來的宮女都很規矩。如果玉荷壞了規矩被管事嬤嬤知道會受罰。「我說:」還有那侍女說自己叫月兒。我雖然沒見過前榮慶王妃,可我見過她娘家的妹妹。姊妹間的名字多有相似,王妃妹妹的名字中間有個「月」字,王妃的名字當然也有。「
我跟周茂之間隔著一座燭台。燭影跳動,映照在周茂臉上忽明忽暗。「你就不怕我是她們兩個同謀,又或者跟她們其中一個合謀陷害你!」
「你為什麼陷害我?」我從燭台後面走出來。
「如果是你,想除掉我很容易。如此安排畫蛇添足,還會有損你的聲譽何必呢!」
「陷害四哥啊!」周茂上來一步說:「父皇突然啟用四哥對我而言不是好事。」
「如果真是那樣,你剛剛就會帶人衝進去了。」我不露聲色地後退了一小步說:「今晚的事兒,晉王明顯是被無辜牽連,可他一直站在門口,那就說明裡面有人。有不能讓別人看到他們兩個在一起的人。不然,他完全可以放你們進去,以證自己的清白。我根本就沒在房裡嗎!」
「那你猜猜那個人是誰?「周茂又上前了一步問。
「我好像在榮慶王府的後院看到清平縣主的侍女粉黛了。」我回憶了一下自己看到的那個背影。
突然,一個恐怖的念頭冒了出來。我兩次去縣主府家丁都在往晉王府里搬東西。如果是因為林悄悄知道自己家會走水,提前把家裡的貴重物品搬過去呢!
可她既然要和晉王聯手,為什麼還來跟我說那些要做我靠山的話,為了麻痹周茂嗎?不對不對,我趕緊推翻這個假設,林悄悄是真的很厭恨晉王,這點看眼神就知道。而且他們兩個有婚約,就算林俏俏現在失蹤,也不怕被人看見他們兩個在一個房間里。
「這回看你還往哪裡跑?每次都這樣,拋給你一個無解的問題,就能讓你乖乖地站在原地。「
知道自己又上當的我又氣又惱,恨自己怎麼不長記性,又被周茂算計。
「為什麼不惜惹我生氣也要躲著我?」從後面抱住我的周茂在耳邊說。
我憋著不肯說掰他的手指,還把身體蜷起來往地上墜。
「又是這招。」周茂笑著單手把我從地上撈起來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
「我胖了這麼多,你怎麼還撈得動。」我驚訝於周茂的臂力,他明明看起來那麼消瘦。
「你就是再胖上十幾二十斤,我也抱得動。」他捏著我的臉頰說:「小傻丫頭以為自己能有多重!」
我為了逼他放開,張嘴咬他胳膊,卻被他直接捂住了嘴巴。
「帶你去給好玩兒的地方。」說著,他把我抱起來,回到卧室里。
我哀嘆自己的命運同時還想要做最後掙扎。然而周茂並沒走向床那裡,而是抱著我走到另一邊,那裡立著一排大柜子,上面擺滿了書。
我說:」書中的確有黃金屋,可這些書我看一半人就瘋了。「
周對我笑了笑,側身用肩膀抵著那書架,向前輕輕走一步,那書架就翻轉過去。
去年我在這間屋子住了半年,竟然不知道房子里有暗道。那裡面黑得嚇人,我不想進去。
「你放我下來。」我掙扎一下,從周茂身上跳下來。
「太晚了,我要睡了。」
周茂擋住我的去路,輕輕地對我搖頭。
「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們兩個要合謀陷害我。」被攔住的我生氣地說。
「是知道一點兒。」周茂沒有否認。
「那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我沒又發覺,真的中了她們兩個的圈套會是什麼結果?」我繼續質問他。
「知道!」他又點了一下頭。
明知故犯,我真有點兒生氣了。
看見我不高興生氣了,周茂反而笑了,他取了一隻蠟燭拿在手裡。硬拉著我走進那通道。
那通道很長,我想了一下它大概的方位,判斷應該是在後院用石頭堆砌的景觀下面。向下走了一段路后,道路就開始向上。很快我們就從通道里走了出來。眼前是一處小院落,有水榭游廊,借著月光還能看見一點牆外的竹梢。
「咱們還在府里嗎?」我問周茂。
「不在。」他拉著我走過一座小拱橋,來到一間小房子前推門進去。周茂點亮了屋子裡的燭台。我環顧四周,想起自己小產那次曾來過這裡。
「這間密室只有玉荷知道。」周茂合上火折說:」如果有危險我又不在府里,你就帶著孩子躲到這裡等我回來。「
這間屋子不大,一床一桌,床邊還擺著羅漢榻。但凡有空的地方都摞滿了書籍。我猜這裡是周茂躲清凈的地方。
「我是太子妃,沒有將士們在外面廝殺,我卻躲起來的道理。」我推開窗,看著外面小院里的水榭覺得這個地方又清凈又雅緻。
「到時候我把兒子跟玉荷關進來,免得她被抓住賣了這個地方保命。」
「你膽子那麼小,怎麼現在又不怕死了?」周茂走到我身邊來說。
我抬頭看向他,「怕,但要我躲起來,眼睜睜看著別人為了自己犧牲性命的事兒我做不出來。」
他看著我沒說話,伸出手緊緊地握住我的手。
「給你看一樣東西。」說完,他拉著我走到另一扇窗前擺著的書案前。
「這是你做的嗎?」我看著那兩寸高的包子鋪心頭一緊。
「去年夏天斷斷續續做了兩個月,後來事多就放下了。還沒完工,想在後面加個小院子。」他指著書案旁整整齊齊擺放著的工具和木料說:「我問過五哥,他說江南一帶都是用木頭造房子,青磚鋪頂。可惜我不能叫工匠做些小瓦片,只能給你弄個草屋頂了。」
「騙人,你是皇子,怎麼會做這些東西。」我的眼淚不爭氣地落下來。「一定是你找匠人做來糊弄我的。」
周茂嘆了口氣,「就算我當面把一顆心剖出來給你,恐怕你都會說是幻術戲法。」
我想了想說:「的確有這樣的戲法,得先準備好一顆豬心……」
「又逃避!」周茂略顯生氣地說。
我沒出聲,伸手拿起那個木頭做的包子鋪,做工很精細,就連籠屜上一個個小包子都捏得惟妙惟肖。
「這個真是你做的?」
「不然呢?」
「是給我的嗎?」
「不是。我打算做好了就砸碎它。」他回答說。
「不行。」我把那包子鋪護在懷裡。「不管是不是給我做的,它都是我的了。」
周茂被我逗笑了。扶著我的肩膀說:「以後別總是故意氣我了,要是我真的生氣不理你怎麼辦?」
「那我就抱著兒子逃跑,路線我都想好了。」我一本正經地回答說。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逃跑。」周茂咋舌道:「你再這麼說,我就讓人把小愚兒抱去父皇那裡養了。」
「別!」我聽著都害怕。「我會好好養育小愚兒,你別把他從我身邊帶走。」
「那你還懷疑我嗎?」周茂問。
我抱著那包子鋪搖了搖頭。
周茂對於我的回答很滿意,於是就問了下一個問題,
「說!為什麼寧願惹我生氣,也要躲著我?」
我知道他在問什麼,咬著嘴唇閉口不答。沒忍住又悄悄地打了個哈欠。
「我困了,咱們明天再說行嗎?」我可憐巴巴地看著周茂說。
我們從榮慶王府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又折騰了這麼長時間,此時,東方泛白。我們幾乎是熬了一夜。
周茂的無奈地嘆氣說:「好吧,暫時放過你。想好了再告訴我為什麼。」
一個晚上躲過兩劫,我心中暗暗高興。這份高興一直延續到第二天早上,然後樂極生悲,許嬤嬤來了。
我的好日子只過了一個晚上就戛然而止了。
青荷偷偷開玩笑說:「太子妃還不如趕緊還了賭約,這樣至少能無憂無慮地過幾個月。」
「信不信我用你還了。」氣頭上我威脅她說。
結果她並不害怕,憋著笑退了下去。
我覺得自己就是平時對她們太好了,以至於現在都敢跟我開這種沒有邊界的玩笑了。
許嬤嬤也笑,但她都是偷偷的笑。
我看著她放在我面前那摞厚厚的書,頭嗡嗡疼。
「這些都要看啊?」
許嬤嬤點了一下頭,端著教養嬤嬤的樣子說:「這裡記錄的都是北商的習俗禁忌。太子妃要與北商公主見面,少不得會談論一些。」
「也對!」我點頭兒嫌棄地翻開最上面的那本書說:「不多看些書,見面了說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