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宮女太子妃
我,小新,中宮王皇後身邊末等跑腿小宮女。十三年來小心翼翼地生活在南夏皇宮裡,為人低調,做事兒勤肯。我人生唯一目標就是熬到年滿十八歲,拿著這十幾年積攢的月銀回到潭州老家開間包子鋪。
一間小小的包子鋪。
世人都說我命好,沒有顯赫家世,也沒有傾城容顏,小小宮女憑藉父親的餘蔭和運氣白日飛升成了太子妃。
我想說:這樣的福氣給你要不要?
在我嫁給太子之前,還不是太子是梁王的周茂就已經有兩位世家出生,美若天仙的側妃。
江南謝家幼女謝南貞。
嶺南金家長女金四月。
這二位都是什麼樣的存在?
打個比方,她們二位要選個掃院子的丫鬟,管家娘子都可能因為我生得不漂亮不要我。
現在,我卻要每天早上端坐在房裡,等著她們二位來請安。
我還能活著,不是因為自己命大,而是人家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裡。等到哪天她們把我放在眼裡,我離死期也就不遠了。
我想回家,想綵衣鎮,想我籌劃了幾年的包子鋪。
造化弄人,是我自己的命不好。所想都不如願,所思皆落空。現在,我只能像戲台上表演的木偶一樣端端正正地坐在太子席下。
「想什麼出神,連貴妃跟你說話都沒聽見?」
「看戲啊?」
我看著周茂那張冷冰冰的臉回答說。
他有些不耐煩,一副強忍著不發火兒的樣子咬牙切齒地說:「貴妃問你在東宮住的是否還習慣。」
我一臉茫然地扭頭看向南夏帝席下一溜貴妃,努力分辨是哪位貴妃這麼關心我的死活。
王皇后移宮后,南夏帝晉德妃為德貴妃管理宮務,引來其他妃嬪不滿。結果就是所有嬪妃都晉封,以至於現在有生育的后妃全都是貴妃。
「缺什麼,少什麼就來找我。」
德貴妃笑眯眯地說。
她已經有了些年歲。笑得時候,眼角的皺紋在燭影下十分嚇人。
一臉死人像。
「奴…」我差點兒又說走嘴了。
坐在我下席的謝良娣強忍著沒有發出笑聲。
我有點生氣,謝良娣仗著自己家世更顯赫,硬要嫁給已經說好婚事的周茂。導致謝金兩家為梁王正妃之位爭執不下,最後兩個都混成了側妃。她為了能控制梁王府,太后喪期未過,給周茂下藥,成功受孕后,瞞報日期,足月生產報做早產,幸虧她生得是一對龍鳳胎。這事兒就叫她矇混過去了。
世家貴女做出這樣的事兒,把他們家老祖宗的臉都丟盡了。
「謝貴妃關心,小新在東宮一切都好。也不缺什麼東西,就算缺了,謝良娣也會馬上命人送過來。」我恭敬地回答。
「怎麼?東宮還不太子妃在掌管嗎?」德貴妃作為金四月的姑姑,暫時性地跟我統一了戰線。
「回貴妃娘娘的話,小新還有許多規矩禮儀要學習,實在無暇分心。所以只能辛苦謝良娣了。」我繼續挖坑說。
「太子妃說什麼辛苦不辛苦的話。」
前一刻還在嘲笑我的謝良娣緊張起來。
「咱們都是一家人,為太子妃分擔是我應該做的。更何況又不是我一個人在管理東宮,四月姐姐也沒少幫忙。就是她最近身子越來越重了,所以我才多管了點兒。」
德貴妃面露不悅,但是目光落在金四月即將生產的肚子上時,變得柔和許多。
「金良娣的肚子尖,看起來懷得是個男孩兒。」
捂著肚子挨著謝良娣坐著的金良娣嫻靜穩重,說話輕聲細語。她說:「宮裡有經驗的穩婆也是這麼說。可我喜歡女孩,太子也喜歡女孩。希望我們兩個能夠得償所願吧!」
看著金良娣的肚子,我暗自神傷。轉頭對上周茂深邃的眼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周茂看見我瞪他,漠然地將頭轉回去。
烏龜王八蛋,該死不死的壞傢伙。要不是這裡人多,我非得活活咬死他不可。
「喜歡固然重要,可太子身為儲君,為皇家開枝散葉也是責任。」德貴妃笑著道。「你現在身子重,謝良娣要照顧兩個孩子,太子妃又忙著課業。依本宮看不如再給東宮添些人口。」
你乾脆把娘家所有適齡姑娘全都送進東宮裡得了。
「你乾脆把娘家所有適齡姑娘全都送進東宮裡得了。」
誰把我的心聲給說出來了。
我舉目看去。
晉王下席,因跳樓摔斷腿,一年多沒出現在宮廷宴席上的清平縣主林俏俏懶懶地說。
美景啊美景!
南夏第一美女只是慵懶地靠在椅背上,一隻手舉著酒杯,就已經足夠讓著華麗的皇家晚宴失去所有的風采。
在美的風景我也不敢多看,稍稍側身低頭,盡量不叫她看清我的臉。
「清平縣主喝多了,扶縣主回去休息。」
德貴妃冷著臉道。
她不喜歡林俏俏,認為她是紅顏禍水,攪合的自己的兒子無法全心參與到太子之位的爭奪,最後叫周茂黃雀在後撿了便宜。
可她又打不掉林俏俏,皇上他們家欠林俏俏的可不僅僅是十幾條親人的性命那麼簡單,江山社稷都是從這個孤女手裡搶的。她死了,失去平衡的氏族聯合起來,江山社稷不穩啊!
「是德貴妃喝多了吧!」一直看戲,沒吱聲兒地南夏帝開口道:「來人,扶德貴妃回宮休息。」
王皇后移宮后,她作為跟著南夏帝時間最久的女人,實際掌控了南夏後宮。所有人都以為她不日會成為新皇后。現在看來她與皇后之位今生無緣了。
宮廷里的女人,不論你年輕貌美的時候有多得寵,又或是家世如何如何顯赫。失去一切僅是一夕之間。
「沒意思!」
清平縣主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喚了聲「綠柳過來扶我回休息。」
一襲墨綠色長裙的少女從席下一群侍女之中走出來。
我畏懼地把頭低得很深。
我怕呀!真的好害怕。怕她認出我,怕她揭穿我。
「太子妃怎麼了?」
緊挨著我坐著的謝良娣看出了我的心虛。目光在我和清平縣主之間徘徊。
我怎麼回答?
說實話,告訴她兩年多前我在白馬寺墮胎,一副葯下肚差點把自己弄死,是清平縣主碰巧路過,給我灌了十幾大顆藥丸才撿回一條小命。
我是不想活了嗎?
「心虛,覺得自己搶了本該屬於人家的。」
我扮柔弱,裝可憐說。
「你心虛什麼?」謝良娣也十分厭惡清平縣主,同為太子女人的她跟我是一夥兒的了,她翻著白眼兒道:「她和晉王的婚約是太后在世的時候親自賜婚。這輩子她就只能是晉王的人。什麼跟太子青梅竹馬的話,也不知道是哪個不要命的傳出來噁心人的。」
孽緣真是孽緣。
我和周茂的緣分是孽緣。
清平縣主和晉王的緣分更是孽緣中的孽緣。
我沉默不語。
心裡想著綵衣鎮,想著我的包子鋪。
我還能回去嗎?
或許吧!
周茂說只要我乖乖聽話,他就放我走。
我聽話,按照他交代認真做事兒。結果卻換來一個坑死人的太子妃之位。
我不敢有怨言,更不敢亂說話。他因為我得到太子之位,我因為他得到了太子妃的尊貴。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結果。可為了活命,我必須維護這樣的結果。
我想這個結果應該也是他沒想到的吧!不然為什麼自從我當上太子妃,他就沒給過我好臉色。整天冷冰冰地板著一張臭臉。好像我欠了他幾百萬兩銀子似得。
我欠他的嗎?
我不欠他的。
相反,他欠我的,欠我自由,欠我三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