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種樹

  「……聽眾朋友們早上好，不知道現在多少打工人正在去上班的路上。早高峰有些堵，但大家不要受到堵車的影響，讓我們來聽一些好消息，開始這美好的星期二！

  「昨天晚上的世界盃半決賽，大家看了嗎？我相信沒看的人應該沒有幾個吧？就算沒看比賽直播，肯定也在賽后聽說了這場比賽的結果吧？


  「沒錯！因為這是昨天整個中國最重要，最具影響力的事件——中國男足！歷史性的在半決賽中擊敗巴西，闖入決賽！其實能夠打進半決賽，就已經算是創造了中國足球的歷史。闖入決賽，則創造了亞洲足球的歷史……


  「我相信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所有的新聞熱點都是關於這件事情的！不信你們換個調頻，換個調頻聽到的肯定還是和國足有關的！好我給大家十秒鐘時間，換幾個調頻。十秒鐘后大家再切回來，看我說的對不對！」


  正在看車的嚴炎聽見電台主持人這麼說，真的去調頻了。


  從交通廣播電台換到了城市音樂台。


  電波雜音之後，他聽見城市音樂台的主播在說：


  「……在今天這個大喜的日子……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大喜日子是昨天，但咱們這檔節目只在早晨才有啊，沒趕上昨天晚上……但是沒關係，今天早上，我為大家送上一首歌來表達我激動的心情！」


  車內響起了歡慶動感的音樂。


  嚴炎聽個前奏就樂了起來。


  廣播里一個女歌聲用清亮高亢的聲音唱著：


  「哎——開心的鑼鼓敲出年年的喜慶，好看的舞蹈送來天天的歡騰！陽光的油彩塗紅了今天的日子喲，生活的花朵是我們的笑容！


  「哎——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今天是個好日子，打開了家門咱迎春風！」


  在歡快的歌曲聲中，嚴炎把車子右拐進了萊青足球公園的大門。


  ※※※


  等嚴炎把車子在停車場停好，背著包來到安東全興足球俱樂部的辦公處時，已經有先來的工作人員為一天的工作開始做著準備。


  看見嚴炎走進來，就笑著打招呼：「嚴總好！」


  嚴炎同樣笑著回道：「來挺早的啊，小馬。」


  「嚴總你不也來得早？」小馬嘴巴甜，「你們昨天還去喝到後半夜，結果還這麼早來了。」


  然後她又問：「你們昨天喝到幾點？」


  嚴炎皺起眉毛搖頭：「鬼曉得……我連自己是怎麼回家的都不曉得。」


  說完，嚴炎就準備先去自己的辦公室收拾收拾，準備開始今天一天的工作。


  世界盃激戰正酣，他們也不能只是看比賽。


  正常的工作還是要展開的。


  現在正是暑假時期，趁著世界盃的這波熱度，附近幾個社區的家庭都願意送孩子來這裡跟著他們學踢球。


  所以其實白天安東全興足球俱樂部的工作是很忙碌的。


  他們已經幾乎把萊青足球公園的這個點裡的所有場地都包圓了。


  最近俱樂部也在廣納賢才，加大招聘青訓教練的力度。


  乘著世界盃的東風，足球事業在中國蓬勃開展，如火如荼。安東全興足球俱樂部也要趁機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這讓嚴炎覺得當初自己辭職之後，來做足球，真是沒選擇錯路。


  就在嚴炎打算離開的時候，就看見小馬沖著他身後的門口問道：「請問您找誰？」


  嚴炎回頭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在門口探頭探腦。


  被小馬叫住之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沒有馬上離開。


  於是嚴炎主動迎了上去，問道：「大哥你有啥子事情邁？」


  後者沒有馬上說話，而將目光投向嚴炎身後，在牆壁上懸挂的一排中國隊球衣上來回打轉。


  「這些都是資格（注1）的哇？」


  他指著那排球衣說。


  這位中年人看起來面生，嚴炎覺得這應該不是附近的街坊。


  於是他拍著胸脯說道：「當然資格！」


  接著他開始介紹起來：「我們東川全興足球俱樂部前身是東川中學足球隊在錦城的校友，因為都曾經在東川中學足球隊里踢過球，就重新組織在一起，成立了這麼一支球隊。東川中學足球隊，大哥你曉得哇？胡萊、羅凱、夏小宇都是從我們校隊里走出去的，李青青雖然沒有在東川中學校隊踢過球，但也是在東川中學上過學的，她爸爸到現在都還是我們東川中學足球隊的總教練呢！」


  隨後他指著那一排全部都有主人簽名的球衣很驕傲地說：「而這些簽名球衣都是他們送給我們俱樂部成立的賀禮！」


  中年男人瞪大眼睛仔細端詳那四件中國隊球衣。


  見他看得入迷，嚴炎就很隨意地問道：「大哥伱是住這附近嗎？」


  中年男人一邊端詳球衣一邊搖頭：「沒有，沒有，我住在紅旗街道那邊……」


  嚴炎有些驚訝：「不近啊……」


  「我聽說這裡有個教娃娃踢球的俱樂部，專門坐了四十多分鐘公交車過來看一哈。我想給我娃兒報一個……」


  嚴炎很高興：「哎呀！那大哥你算是來對地方了！我給你說哈，我們這附近的鄰居們都把他們的娃兒送來我們這裡踢球了……來，大哥，你看！」


  他揮手指向另外一面牆上懸挂東川中學足球隊隊旗。


  「這就是當初我們參加全國大賽時的東川中學足球隊隊旗，那上面有我們當時全隊球員的簽名。大哥你看這裡，這是胡萊的簽名。你再看這裡，這是羅凱的簽名……」


  中年男人順著嚴炎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確實看到了胡萊的簽名。


  畢竟和那些花里胡哨的簽名不一樣，胡萊的簽名很樸素，就是兩個寫的不那麼好看的方塊字。


  「所以大哥，你娃兒來了我們這裡踢球，四捨五入一下，也算是和胡萊、羅凱、夏小宇他們在同一支球隊踢過球了，都是師兄弟！」


  這話把中年男人逗樂了，他連連擺手：「哪有那麼誇張？」


  曾經當過銷冠的嚴炎看出了大哥心動了，便趁熱打鐵：「大哥你娃兒好大了？」


  「下半年上三年級了。」


  「那就是快十歲了，正好我們今天下午四點半有一場U10的訓練，要不然大哥你讓你娃兒來試一試？」


  大哥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要得。」


  嚴炎：「那大哥我再帶你參觀一下我們的訓練設施，來這邊走……」


  邊說他邊領著中年男人向小樓外面的訓練場走去。


  小馬在後面看見嚴總從總教練化身為金牌銷售，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還是第一個不在他們俱樂部輻射區的人來諮詢的。


  她隱約覺得，自己所工作的這傢俱樂部要破圈了……


  或許這家小小的業餘足球俱樂部真的會有一個美好未來呢？


  ※※※


  看見鄒宇澤背著包出現在場邊，熊家輝在場上對他使勁揮手：「快，鄒宇澤！趕緊換裝備！」


  鄒宇澤把背包扔在地上，開始坐下來換球鞋。


  一邊換一邊對熊家輝吐槽道：「我日你喲，這麼熱天跑出來踢球！」


  「看了昨天的比賽，實在是腳癢，就約人出來踢球嘛。」熊家輝嘿嘿笑道。


  「你特么……在你們學校訓練還沒練夠啊？」


  自從初中畢業之後，兩個人分別去了不同的學校。


  熊家輝水平更高，得以進入東川中學就讀，鄒宇澤水平不如熊家輝，最後去了一所普通的中學。


  東川中學和普通中學的區別，除了學業上，最重要的部分就是足球了。


  東川中學足球隊的訓練已經很接近職業足球俱樂部青訓梯隊的水平和強度了。


  就算是暑假期間，東川中學足球隊也是要訓練和比賽的。


  所以鄒宇澤才吐槽熊家輝，在學校訓練強度那麼大的情況下，還把他叫出來踢球，簡直精力過於充沛了……


  鄒宇澤換球鞋，熊家輝就在旁邊一邊顛球一邊說：「足球這麼好玩，怎麼可能會夠呢？」


  鄒宇澤沒好氣：「好好好，希望你三十歲的時候也能這麼想。」


  「哼！」熊家輝仰頭哼道，「三十歲的時候我也要參加世界盃……啊！」


  話音剛落，足球就從天而降，砸在了他的臉上，把他的豪言壯語全都砸了回去。


  鄒宇澤在旁邊笑得用鞋使勁砸地，結果吃了一嘴的橡膠顆粒……


  「呸呸呸！」


  熊家輝抹了一把臉，然後對鄒宇澤說道：「來，踢球吧！」


  ※※※


  「衛師傅，這是今天咱們要種的樹……」


  工作人員指著院子里那幾輛三輪車，對衛濟生說道。


  衛濟生挨個仔細地檢查車上的樹苗。


  檢查完后，衛濟生滿意的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旁邊的人問他：「衛師傅，可以走了嗎？」


  「莫急。」衛濟生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摸出兩條紅絲帶，然後找了兩顆品相最好的小樹苗，輕輕地給它們繫上。


  系好之後，他還整理了一下絲帶，讓它們舒展開來。


  做完這些，他才跨上其中一輛三輪車的駕駛位，發動車子，對自己的同事們揮了揮手：

  「走咧，種樹去咧！」


  ※※※


  注1：資格，方言，真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