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而今邁步從頭越

  「……我相信大家剛才在外面熱身的時候，已經看到了現場是什麼樣子的。」


  主教練瑞恩·傑克遜一番話，就讓在座的英格蘭球員們彷彿回到了剛才熱身時的場景。


  在他們出去熱身的時候，看台上已經幾乎座無虛席。


  儘管那個時候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幾十分鐘，但球迷們的熱情，讓他們感覺好像是自己遲到了一樣……


  中國球迷和英格蘭球迷在看台上不停地唱歌、吶喊，聲勢巨大，以至於球員們互相之間想要交流什麼，都不得不扯起嗓子吼，這樣才能確保對方能聽得見自己說的話。


  英格蘭球迷們在全世界範圍內，都以「狂熱」著稱。


  英超聯賽的現場氣氛也都是數一數二的。


  所以按理來說，基本上都在英超踢球的英格蘭球員應該很習慣這種熱烈的現場氣氛。


  可實際上，他們在熱身的時候，還是被球場炙熱的空氣灼傷了。


  雖然本屆世界盃，中國隊已經踢了四場比賽，他們也都看過這四場比賽。


  可是隔著電視屏幕看，和在現場親身感受，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體驗。


  就算是身經百戰的英格蘭球員們，也難免心悸。


  「這場比賽，我們的對手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擊敗我們。因為在這麼狂熱的主場氣氛面前，他們沒有退路！那些瘋狂的球迷是他們的堅強後盾，是他們的力量源泉。」


  瑞恩·傑克遜繼續說著。


  「但同時，這也是他們最大的問題。壓力！巨大的壓力將會伴隨他們整場比賽，只要我們能在比賽中推一把，那麼光是壓力就能壓垮他們！因為在這麼多主場球迷的注視下，如果輸了球……你們可以想想，那會是多麼可怕的後果。因此，這場比賽對於中國隊來說，是必須贏的比賽。可足球，又哪兒來必須贏的說法呢？更不要說這是世界盃，世界盃上一切皆有可能！」


  聽見主教練這麼說，不少英格蘭球員們都跟著點頭，就連皮特·威廉姆斯也在其中。


  他相信老闆的說法，這場比賽之前雙方的輿論戰，把調子起得太高。


  以至於似乎變成了誰都不能輸的比賽。


  中國隊不能輸，英格蘭同樣不能輸。


  但英格蘭的優勢在於他們是客場作戰。


  客場作戰，讓他們的壓力要比中國隊小得多。


  現場數萬名中國球迷當然可以在中國隊順風順水時，成為他們最大的助力。


  可如果中國隊在比賽中遇到了挫折，比如說遲遲不能進球，或者被英格蘭隊取得領先……


  那麼現場的中國球迷會是什麼反應？

  他們會不會因為「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而因愛生恨？

  他們會不會反過來用噓聲或者其他不滿的舉動來表達自己的態度？


  他們會不會逼迫中國隊只能傾巢而出，將空虛的球門徹底向英格蘭敞開？


  簡直太有可能了！

  中國球迷們的熱情在鼓舞自己球隊的同時，也壓縮了球隊進行戰術調整的空間。


  主場在大部分時候都是優勢，但是在特殊時候卻也可以轉化為劣勢。


  這在足球世界中，並不是什麼不能理解的奇葩現象。


  達倫·亨特更是對老闆這番話簡直不能再贊同了，他聽得十分激動，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場去，教訓教訓中國人。


  一想到他進球之後，衝到中國球迷們面前慶祝的場景，他的身體就忍不住微微發抖。


  ※※※


  「四年前，我們止步於此。關於那場失敗，這四年來有很多文章、視頻來剖析。很多人說我們不應該在扳平比分之後繼續進攻，導致後防空虛，被荷蘭隊打了反擊。他們說我們是『有勇無謀』……」


  秦林站在更衣室中央，一邊說，一邊扭頭轉身，讓自己能夠看見每一個球員的表情。


  「但我不贊同他們的說法。相反，直到現在我都還一直為你們當初的選擇感到自豪——老頭兒沒有要求你們這麼做，你們是自發的。為什麼要在扳平比分之後繼續進攻？因為你們相信你們並不比荷蘭弱，伱們有能力和信心擊敗他們。雖然最後我們輸了，可我覺得這種想法是對的，這麼想是對的！就應該這麼想！足球比賽，世界盃上，遇見對手，不是想著擊敗他們，難道還要跪下來向他們磕頭求饒嗎？！」


  秦林注意到他所看見的球員們，都緊緊咬住了后槽牙。


  於是他大聲問道：「現在還是四分之一決賽，我們換了對手，不是荷蘭，而是英格蘭。你們還相信可以擊敗他們嗎？」


  所有中國隊的球員用嘶吼回答他：

  「相信！」


  「能！絕對能！」


  「必勝！」


  等球員們起此彼伏的吼叫聲稍稍變小后，秦林這才繼續說：

  「很好！我也相信你們肯定能贏！四年了，這四年裡我看過很多次我們和荷蘭隊的那場比賽錄像。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場比賽中的每一個細節，包括被荷蘭隊絕殺之後你們的表現——即使在那樣極端不利的局面下，你們都還想著要再進球，扳平比分。沒有一個人放棄比賽，舉手投降！今天，就讓我們把四年前的比賽踢完，今天，就讓我們邁步從頭越！」


  他猛地揮舞手臂，指向更衣室大門。


  聽了主教練剛才那番話之後，幾乎每一個走出更衣室大門的中國隊球員都感覺自己渾身在燃燒。


  羅凱卻非常冷靜。


  他找到了隊長王光偉，然後對他說：「我還記得那個約定，王隊。現在我要還你一場淘汰賽了。這次我絕對說到做到！」


  王光偉微笑著拍拍他的後背：「加油！」


  ※※※


  中國隊內有好幾名球員曾經或者正在英超踢球，所以兩隊球員對彼此都並不陌生。對方陣營里甚至還有自己的隊友。


  但是在賽前出場環節，中國隊和英格蘭隊球員在球員通道中列隊等待的時候，卻並沒有互相打招呼、寒暄。


  就連胡萊，也沒有去和威廉姆斯閑聊。


  鏡頭中的他老老實實站在隊列里，表情很平靜，也略帶嚴肅。


  西班牙解說員桑切斯看見這一幕就調侃道：「能夠看見這麼嚴肅的胡，那可不容易。英格蘭隊要小心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樣子的胡萊是否意味著發揮會更出色，不過能在嘴巴上占點英格蘭隊的便宜，為什麼不呢？

  同樣嚴肅的還有英格蘭球員。


  每一個出現在特寫鏡頭中的英格蘭球員都是板著臉的。


  這場比賽對兩隊來說有多重要，僅看他們各自球員的表情，就能夠窺見一斑。


  看見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僵硬，有人開始擔心他們是否會過於緊張，最終影響到他們在比賽中的發揮。


  阿根廷解說員就在給電視觀眾提前打預防針：

  「雖然這場比賽之前，媒體把輿論氣氛炒的火熱。可我認為大家對於這場比賽的精彩程度還是不要有太高的期待。這場比賽對於兩隊來說，誰都輸不起，所以他們可能因為這樣的原因在比賽中更加保守。兩隊應該會先穩固防守，然後等待對手先犯錯……總而言之，想要贏得這場比賽，那就要比對手更有耐心……」


  在阿根廷解說員這麼說的同時，球員通道內的畫面背景中不斷傳來刺耳的噓聲。


  這些噓聲來自於看台上的中國球迷。


  因為此時此刻，現場廣播正在給大家播報英格蘭的首發陣容。


  每一個被念出來的名字，都會得到噓聲。


  無一例外。


  哪怕是平時和中國球員關係不錯的球員，也沒逃脫。


  區別僅僅只是噓聲大小而已。


  皮特·威廉姆斯得到的噓聲就要小很多，但也不至於完全消失。


  全場得到噓聲最多的是英格蘭前鋒達倫·亨特。


  因為他的「算賬」說，讓他在中國球迷群體中徹底出了大名——只不過出的是「臭名」。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導播故意，總之在現場念到達倫·亨特名字的時候，電視轉播給了亨特一個特寫鏡頭。


  特寫鏡頭中的他綳著臉，背景音里是清晰可聞的巨大噓聲。


  配合他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他把那些噓聲全都聽進心裡去了一樣。


  讓電視機前的中國球迷們格外滿足和高興。


  ※※※


  按照本屆世界盃的慣例，會在雙方球員出場的時候，搞一個專門的歡迎儀式，歡迎兩隊入場。


  現場燈光會被調暗，看台上的球迷們紛紛打開手中手機的電筒，化作夜空中的繁星，營造出浪漫氣息。


  現場只有數道光柱籠罩住出場的球員們，讓電視轉播能夠清晰地拍到他們。


  等雙方球員在球場上列隊站好之後，現場燈光才會全部打開，讓場內重新恢復光明。


  伴隨著球場重回光明，一面碩大的中國國旗也出現在了看台上。


  在看見這面國旗的時候，現場歡聲雷動。


  不過歡呼聲很快平息下來，因為該奏國歌了。


  首先被奏響的是英國國歌，看台上有零星的噓聲，並不多，也不大，很快就被淹沒在了英格蘭球迷們的歌聲中——在大合唱這方面，英格蘭球迷的水平還是世界頂級的。


  奏完英國國歌，接下來就是最激動人心的奏中國國歌的環節。


  「女士們，先生們，請全體起立，奏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


  在現場DJ這麼說完之後，看台上響起了人們起立離席的聲音——從座位上起身也能製造出巨大的聲勢？是的，只要動作足夠整齊劃一，人數足夠多，是能聽到人們起身的轟鳴的。


  緊接著所有聲音都隨之消失。


  義勇軍進行曲的前奏響起。


  全場大合唱開始。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除了這歌聲，錦城白龍湖球場里其他任何聲音都無法存在……不光是錦城白龍湖球場，天地間似乎都只有這一個聲音。


  「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每個人被迫著發出最後的吼聲——」


  電視轉播鏡頭掃過中國隊的首發球員、替補席上的球員和教練、看台上的普通球迷。


  每一個人都在鏗鏘有力地跟著高唱。


  「起來！起來！起來！！我們萬眾一心！」


  還有人臉上泛出了淚水的反光。


  「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前進！進！！」


  國歌唱完，現場再次歡聲雷動。


  巨大的歡呼聲中，原本停留在看台上的那面中國國旗開始飄揚流動起來。


  在流經北看台的時候，武岳大聲提醒自己身邊的同伴們：「準備好！準備好！」


  類似這樣的喊聲在北看台上被傳遞，每一條TIFO的頂端都有一名武岳這樣的負責人指揮。


  他們需要做的是根據國旗移動的時間來掐點開始釋放TIFO。


  當紅色的布出現在他們上空，並且將他們完全籠罩的時候。


  武岳下令：「鬆手！」


  被提前解開的TIFO隨之猶如瀑布一樣向下層看台滑落，一條接一條的。


  而隨著國旗移開，這幅被拆成十條的巨型TIFO也逐漸向現場球迷和電視機前的全球觀眾，展露出全貌。


  TIFO非常簡單，黑色的背景圖上，隱約可見被逆光勾勒出一個人的輪廓。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看的大家莫名其妙：這是什麼鬼東西？


  就在很多人都忍不住想要吐槽的時候，國旗已經完全飄走，從它飄走的地方開始，TIFO發生了變化。


  新的內容紛紛從頂端開始滑落展現。


  那副幾乎全黑的TIFO畫面變得更亮了一些，人影輪廓更清晰，尤其是在他的胳膊和後背，都有金色泛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兩個金色區域，一個是胳膊上的隊長袖標，一個則是他背後的號碼和名字。


  WANGGUANGWEI

  15

  看見這一幕，看台上的歡呼聲重新響起。


  TIFO的變化卻沒有就此停下，新的內容被繼續放下。


  就像是老式LED屏幕那樣，以對角線的形式逐條刷新出新畫面。


  從王光偉身影背後，更多的白光出現，畫面由黑轉亮，而王光偉的背影全貌也更清晰地展現在大家眼前。


  他半側身站立，扭頭回望，望向畫面外。


  第四次變化，TIFO畫面被分成了兩半，左邊是王光偉的站立背影，右邊則是他上半身的特寫。


  右邊的他眼神犀利，似乎在凝視看台下方的球場。


  隨著TIFO畫面的不斷變換，現場歡呼聲也越來越大——所有人都看出了錦城球迷們的心思，他們把TIFO當屏幕，用固定的畫面演繹出了動態的視頻！

  「我呲奧！雞皮疙瘩起來了！」


  將這一幕完整記錄下來的韓書雨情不自禁地呢喃。


  但還沒完，歡聲雷動中，TIFO下方一條書法體標語橫幅正在被一個字一個字的展開，彷彿打開的捲軸：

  除了勝利一無所求！為了勝利一無所惜！

  ※※※


  PS，親爹去世了，要回老家料理一些後事，所以明天和後天兩天暫時都單更，大後天（7號）恢復兩更，實在抱歉，我也不想的……


  請見諒！